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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刘家杰出人物,陈止也不由赞叹一声,容貌还在其次,关键是沉稳的气度。
陈止这一世见过的世家子,比起前世来,那是差得太多了,但这刘纲一现身,就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不过更让陈止在意的,还是铜钱的一点变化。
这刘纲和铜钱有关?正好试探一番。
“世兄不必客气,请进,”简单见过礼后,陈止就请刘纲入书阁,问起来意,“世兄此来,所为何事?”
在陈止观察刘纲时,刘家子也在打量着陈止。
这一看,顿时就现了不同。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神态举止都有了变化,让刘纲一看,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过去刘纲也见过陈止,甚至还说过话,只是两边差距太大,并无深交,而且他对陈止的印象也算不上好,但经过张府晚宴一事,却不敢再以过往目光视之了。
他这次过来,其实是自己的主意。
昨日,刘家兄弟又去了彭府,缓和两位太公的关系,然后和彭家兄弟交谈起来,聊得还是陈止,照彭林和刘缈的意思,要先观望一番,看陈止有没有资格加入自己等人的圈子。
不过,刘纲却有着自己的判断,他记着祖父的吩咐,同时考虑到除了那幅字之外,自己几人对陈止毫无了解,不如先试着接触一下。
只是,他的兄长并不支持这个想法,因此刘纲这次过来,也找了个借口。
他一进书阁,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几本书,就道:“打扰世兄温习了。”又说起来由,“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彭家看了本书,跟彭世兄约好借阅几日,昨日询问,才知道那书也被送过来了,书中讲的是军中法度,军礼、军制……”
“原来是这样,”陈止笑了起来,从一叠书里面抽出一本,递了过去,“就是这本,世兄谦谦君子,定然不会作伪,你就直接拿去,我事后着人去跟彭府交代一句。”
“这倒不必,我只是提一下的,等世兄看完再给我也不迟,”刘纲这么说着,这只是个借口罢了,可他也奇怪,陈止竟一拿就准,“世兄你刚刚拿到,还是你这边要紧,你先看。”
“我已经看完了,也记下来了。”陈止却说着就将书递过去,却见刘纲已然愣住了。
“世兄?你……已经看完了?”刘纲惊疑不定的看着陈止。
书才送来多久?这么多本书,就算一天到晚都在看,也未必能看完一本,那些长者送书过来,不是真指望陈止在筛选前能看完,只是表态罢了。
结果,陈止却说自己已经记下来了。
“故作大话吧?”
不只是读完,还说记下来了,这里面的区别可不小,起码得是背诵并默写全书的水平。
注意到刘纲的表情,陈止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将前世习惯带过来了,在前世,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军中上下人尽皆知,就连出使其他诸侯的时候,对方都要小心应对,防止被他看到了什么,就给记下来了。
可这一世的人可不知道。
但话已出口,陈止总不能否认,况且这个能耐传出去,也没什么坏处
眼下和刚刚复生的时候不同了,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和名声,再传出点过人之处,别人只会说“你看看,我就说这个人不同凡响吧”,而不会有太多的诧异。
不过,陈止的默认却让刘纲将信将疑。
想了想,刘纲直接说道:“没想到世兄的记性这么好,这本《司马法》涉及不少军中之制,实不相瞒,小弟对此很是感兴趣,恨不能早生几十年……”他这是有试探之意。
陈止却摇头打断道:“早生几十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群雄逐鹿只是听着有趣,真要身处其中,绝非幸事,尤其是没有身世背景的,更是艰难。”说着说着,他眼中流露些许追忆之色。
“哦?”刘纲仿佛来了兴趣,顺势就道,“世兄似有感悟?但有时候,这种事无从避免的,为免生灵涂炭,总要有人挺身而出,我大汉虽然强盛,却还是贼患不断,同样需要英雄。”
听着刘纲的话,陈止心中一动,忽然意识到,这刘纲似乎知道不少时事,或许是个了解时局的机会。
陈止的这个前身见识有限,记忆中有关彭城、徐州之外的内容很少,陈家这方面也欠佳,可刘纲作为刘家的杰出子弟,学问不错,志向看起来也很远大,自然关心天下大事。
一念至此,陈止便道:“听世兄的话,对这天下之势有所了解,在下愿闻其详。”
“不敢当,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刘纲没有推辞的意思,他这次来,本就有心探探陈止的底,看看是不是个值得交往的人,“过去没机会和世兄探讨,今日正好,既然世兄感兴趣,我就说些浅见,就当是抛砖引玉吧,在我看来,当今天下有两大隐患,世兄,你知不知道那蜀中之贼?”
陈止略略思索之后,问道:“说的是那李家?”
“正是李贼,”刘纲点点头,“这一支贼人据闻是氐人之苗,迁徙入蜀,不思朝廷恩义,扯起反旗,贼李特授后,其子李雄反复无常,几次招安复叛,致使川军损失惨重,荆襄兵卒入川,给了那义阳蛮张昌机会,差点酿成大祸,幸好有周杞、陶侃等人杰挺身而出,平定南方,但那李贼复又归降,欺瞒朝廷,乃是一患。”
“蜀地李家……”陈止联想到原本历史上的一些记载,知道在原本历史上,这将是一个割据势力。
我都已经改变历史了,难道还有隐患?
刘纲则继续道:“除了蜀地李贼,更有北方匈奴,匪刘渊背信弃义,偷渡归族,妄称炎汉后裔,倒行逆施,搅得北方边境不得安宁,又假意恭敬,上表称臣,实则心藏不轨,此二患也。好在,最近镇守北地的王司空上表朝廷,建议出兵北上,他起幽州之兵辅佐,将那伪刘荡平,想来这个隐患可以除去了。”
“刘渊?”这个名字一入耳中,陈止心中又动,他自是记得,这位也是在原本历史中留名的君主。
记忆翻转,埋藏在深处的片段渐渐泛起。
“这些名字再次出现,但似乎没有原本历史上的强势了,但刘渊终究是一时枭雄,岂是易于之辈,不知道新汉朝廷,是否计议得当才决定出兵的。”
世事境迁,晋朝不再,新汉还算太平,局面大为不同,可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在原本的历史上,很快就将迎来一个极为黑暗的时期,前世的陈止限于身份背景,掣肘众多,艰难前行,却还是竭力改变历史、留下制胡遗策,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这段历史重演,这也是他改变历史的初衷。
也是因此,陈止再次复生,一知道历史变了,就松了口气,想要逍遥此生。
“不问清楚,我不得心安啊。”
想到这里,陈止也不试探了,干脆的问道:“朝廷要派何人北上?五事七计可曾谋划得当了?战争可不是小事,在小的对手,一旦涉及战争,就必须全力以赴的筹谋。”涉及到前世成果,陈止也不由上心起来,口气带有了一点前世的味道。
这种变化,让刘纲瞬间生出错觉,仿佛面前的这个人突然模糊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质生了细微变化,但接下来他的心思又落到了陈止的话上。
“五事七计?”这四个字让刘纲心中一跳,“世兄果然也看过兵家圣书,这次出兵的人是谁,在下也无从得知,毕竟是朝廷大事,但想来是要凑够足够兵马,根本不是问题。”
陈止闻言,失笑摇头:“兵者,先胜而后求战,可不是看哪家人多,要全面考量,战争之前,就确定能够胜利,然后才能出兵,跟着顺理成章的取胜,是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真正的大胜当平静无波,若行险一搏,不成功就成仁,侥幸得胜,青史留名也就算了,若是不能,岂非徒耗国力?说不定要遗祸连绵!”
他也看出来,刘纲只是略得了一点小道消息,知晓的并不真切,也就不复多言。
但刘纲却听得呆住了,一抹异色在他的眼中闪过,只觉得这话让自己的思路一下打开,颇为受教。
与此同时,陈止心中的那枚铜钱也微微一震,表面多了一层稀薄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