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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还没等陈建邦想好该咋办呢,售货员就横眉竖眼地道:“这位同志, 你要是不买, 麻烦往后让让, 挡道光线了。”
这年头的供销社售货员都拽, 陈建邦也不生气,从容地走出供销社。他觉得他得到县城去一趟,县城里的供销社总会比这个镇上的小破供销社要好些吧?
把肉放家里给黄二环,陈建邦进了房间换上了军装:“妈我去一趟县城啊,有啥要我带回来的不?”
黄二环从厨房里追出来:“你上县城干嘛去啊?”
陈建邦推出车:“去买点东西,家里缺啥不?我一道儿买回来。”
“家里啥都不缺, 你赶紧走吧。”黄二环说完就回厨房了, 天太热, 肉不能久放, 黄二环拿了盐把肉全身上下都抹了一遍, 挂在了灶台上面的房梁上。
县城并不远,陈建邦觉得坐车还不如他自己骑车呢, 凉快还舒坦。
陈建邦直接骑着车到了县城里的百货大楼,县里的百货大楼可比镇上的供销社要好多了, 连售货员都要比镇上的素质要好些, 货品的质量也要比镇上好, 这也不难理解, 好东西肯定是要优先供给县城的。
陈建邦直奔衣服区, 把货架上的那些衣服来回看了看, 觉得哪件都不好看, 卖衣服的售货员把手里的瓜子放下:“解放军同志,你是要买点什么?”
陈建邦在外人面前,一点儿也没有在家人面前那样不稳重的,他冷着脸,对售货员道:“同志,麻烦把那套墨蓝色列宁装拿下来我看看。”
要是平时,售票员哪怕是再有素质,她也不会把列宁装轻易给人看的,这些衣服那么精贵谁来都要摸一下那还要不要卖了?不过这人是解放军同志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麻利的拿了撑衣杆,把列宁装拿了下来。
这年头的衣服都不分码数,谁穿上都要又肥又大的那是最好的了,显出点身形的都要被人说一顿闲话的。陈建邦把这套衣服左左右右来来去去地看了一遍,觉得哪怕是现在最流行地款式他还是觉得始终差了点。
售货员见他看不上,于是道:“这位同志,要是实在看不上,要不您买了布,回家让您对象自己做?”
陈建邦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把衣服还给了售货员,跟着售货员去看布料,有好些布料都很漂亮,陈建邦也很喜欢,也很想买给毛金兰,但想想就算了,买了毛金兰也没机会穿,没准刚送去没多久就要被被人要去了。还不如给她买个差不多颜色的布料,到时候让毛金兰再自己做出自己喜欢的样式呢。
陈建邦仔仔细细地选了接近于白色的浅灰色的布料,是北京的土布,在这个年代,谁要是能你穿一身北京土布,那是能让所有人羡慕的存在。
陈建邦听了售货员的建议买了一丈,这一丈刚好够毛金兰做身衣裳和鞋面的,多一点都没有。
陈建邦回来之前问战友借了很多布票和工业票的,想起自己母亲也有很多年没穿过新衣裳了,他又给买了一丈灯草绒的布料。拿着布从柜台离开,路过日用品柜台时他又看到了柜台上摆着的两瓶友谊牌雪花膏,陈建邦又走不动道儿了,他想起毛金兰和儿媳妇儿的感叹:“现在这个世道可真好,这化妆品护肤品一套一套的,品种还多,分门别类的,我年轻的时候啊,连雪花膏都没擦过。”
陈建邦身上的工业券不多,凑在一起刚就好够买一瓶的,原本说要买的暖壶都没有买,但他是毫不犹豫地买了,重生一次,陈建邦想满足毛金兰所有她年轻时想过但是没得到的东西。
回到家,黄二环在院子里搓麻绳,见到陈建邦回来,她赶紧去厨房倒水:“这大中午的,你热不热啊?你都买了啥啊?”
陈建邦把车筐里的袋子递给他:“买了点布料,你自己做来穿穿。”老陈头的衣裳他没买,这年头的男士衣裳没有什么比军装料子更好更上档次的,陈建邦回来的时候已经跟战友换了三套军装,两个哥哥各一套,他爸一套。
毛家人根本就不早陈建邦的考虑范围之中,毛家的那一大家子里,也就堂姐毛金芳一家和毛金国好一点,剩下的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能把你恶心到极点的人。
黄二环扒拉开包装,见到里面的灯草绒布料,布料是墨蓝色的,这颜色那女都能穿,还有一丈,够她做两间衣服的了。再看到下面的北京土布,那颜一看就知道是给年轻女人穿的,黄二环倒是没生气。
她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儿子结婚了,那俩儿子和儿媳妇儿处对象的时候是没有条件,要是有条件指定也像陈建邦一样。
“这是给你媳妇儿买的啊?”黄二环把布拿出来看。
这布就是好,也是,要是不好啊,也不会拿首都的名头来用了。
陈建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布料要的布票多,我就买了一丈,妈你裁剪一下,你做一件衣裳,剩下的布料再拿给她。”就算之前不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也得这么说了。
陈建邦觉得他还是心思不够细腻,想得不够多。
陈建邦的这句话很真诚,没有一点敷衍或者说谎的样子,态度也足够诚恳,令黄二环心里高兴不已,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布:“那可不行,这个颜色我这么一把年纪了,穿上像什么样子?你就给金兰留着,等你们订婚了或者结婚了再给她,不然她拿回家也留不住。”
陈建邦想想毛家现在的状况,觉得他妈说的对,毛金兰那个小傻子恐怕以为毛家人对她还很好呢,现在把这布送过去,的确到不了她的手上。肯定不是被毛金丽死磨硬泡地带走,就是被周大妮拿走笼络新媳妇儿。
他当机立断:“妈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这个颜色你穿上成什么样?我跟你说啊,这个料子你做好了穿上衣服跟我嫂子她们出去走一走,人家肯定认为你们是姐妹呢。”
作为陈家的老幺,陈建邦从小就甜话技能满点,只是后来他去了部队,和父母聚少离多,回来探亲的时候也和父母有了些距离感。加上年纪越大,他也就不会说这种甜死人的话了。
重生回来见到黄二环,陈建邦也是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了才能跟黄二环说甜话灌迷魂汤,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别扭,但是这么几天下来了,陈建邦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现在说起这些哄人的话那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每次见到自己母亲被自己哄得心花怒放的样子陈建邦的心里就格外的满足。
那些后世编来骗小孩子的电视剧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嘛!
黄二环也是真喜欢这个布料,她长到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料子呢:“那妈就收下了,剩下的你也别给金兰了,我给她做,等她过门的时候给她做见面礼。”黄二环说的喜滋滋的。
陈建邦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他要拿来送殷勤的布料就成了自己妈妈准备给自己媳妇儿的见面礼,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行,妈你说了算,咱家你当家。”
黄二环笑眯眯地拿着布去了自己的房间,陈建邦摸摸自己的裤兜,裤兜里的友谊牌的雪花膏正在兜里好好的放着,还好他多买了一瓶雪花膏,还好他藏着了,要不然他妈都拿走了他拿什么讨毛金兰开心?
陈建邦赶紧回了房间,把雪花膏塞到被他叠成豆腐块儿的棉被上,家里的棉被又重又厚,很轻易地就叠起来了,可比后世那种软绵绵地被子好叠多了。
就是晚上盖着肯定不怎么暖和,也不知道毛金兰家里有没有好一点的被子,晚上睡觉会不会冷。
托上辈子退休那几年的福,让陈建邦养成了做什么都优先想到了毛金兰的习惯,并且陈建邦将这个习惯带到了这辈子。
上辈子的那些事儿犹如过眼云烟,散了也就散了,他就当是做了一个并不愉快的梦,只不过这个梦做得比以往做的都要真实一些,现在梦醒了,他便要吸取梦中的经验,努力将日子过到最后。
陈建邦刚刚藏好雪花膏,他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他的侄子陈华彬带着陈华宁和最小的还不太会走路的陈华玲蹦蹦跳跳地进屋。
陈建邦黑着脸:“谁推的门?”
陈建邦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兵,上过战场见过血,最后还从一个农村子弟当上了共.和.国的上将,当他板起脸来又不刻意收敛气势的时候是相当吓人的。
陈华玲哇地一声就哭了,她今年才三岁,话都才刚刚说全,全家就她最小,谁都宠着她,这会儿被黑脸小叔这么一吓,仰着脖子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陈华玲的妈妈陈大嫂最先奔来:“玲儿啊,咋了这是?”
陈华玲指着屋子外面:“妈妈,走,妈妈,走,去外面,不要找小叔,小叔好坏,最坏了,打大坏蛋,叫爸爸打!”
陈建邦也是很佩服这个小豆丁的,她是怎么在不影响哭的情况下还不影响说话的?
他记得谢鸿文家的大宝二宝在像陈华玲这么大的时候一哭别说说话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就让人嫌弃!
哪里像他小侄女啊,哭都哭得那么好看,就是身上穿的差了点,他准备等他结婚后和毛金兰多生几个孩子,生出来女儿就当公主养着,就跟谢鸿文家那对双胞胎的小妹妹一样,时常穿着白色的纱裙,头上扎着两个漂亮的小啾啾,戴上头花,想想都美滋滋。男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生了男孩,五岁就扔到部队里去训练去。
一个不小心,陈建邦就板着脸出了神,陈大嫂早就抱着陈华玲出去,好一会儿呢还听到陈华玲幼稚地说话声音和打嗝声。
陈华彬和陈华宁战战兢兢地拉着手站着,就差互相抱在一起取暖了:小叔真吓人,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调皮捣蛋了,再调皮他们就三天/两天不能回奶奶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