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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墉行宫在曹魏,西晋的时候,为帝后游乐的别宫。同时在魏晋时,是被废的帝、后安置的地方。
行宫金碧辉煌。
红墙金瓦,飞檐斗拱,琼楼玉阁,远近的殿台楼阕,鳞次栉比,高低错落。
拓跋宏太忙,白日没有时间陪冯润。冯润无所事事,带了落依寒香,双蒙也跟在左右,周围逛逛。
一路上,双蒙絮絮叨叨:“主子,行宫前半区称‘前朝’,是主上处理朝政事务还有接见大臣的地方;后半区叫‘后寝’,是主上和众娘娘居住的地方。后寝的南面,有古树名木,奇花异石,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的亭台楼阁的‘青翠园’;有风光秀丽,曲廊亭榭,碧水清流环绕山石林木间,典雅幽静的‘南湖岛’;再往后,是灵陀寺庙,念经拜佛的‘圣地’……”
说话间,路过青翠园。
又到了南湖岛。
双蒙道:“南湖岛最有名的是湖亭水榭,建在石桥上,东、西、北三面临水,护栏用汉白玉石砌成。石桥下碧水涟漪,可惜如今已是冬天,睡莲茎叶枯萎,如果是夏天,睡莲花开,成群结队的锦鲤在水中追逐嬉戏,那景色,可谓是美不胜收,如诗如画。”
此时湖亭水榭里有人。
是郑充华。
她身边站着好几个侍婢内监。见到冯润走近来,郑充华也没站起来。拿着帕子沾了沾唇角,抿嘴一笑。
“哟,左昭仪姐姐也来了啊?”郑充华道:“左昭仪姐姐抱歉啊,我近来有些不舒服,皇后娘娘说了,我怀了龙胎,身子有些重,为了安全起见,就不必多礼了。既然皇后娘娘都这般体谅了,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是不是?左昭仪姐姐你可别怪罪妹妹不向你行礼,实在是为了肚子的龙胎着想。
冯润扫了她扁平的肚子,随口问:“妹妹怀了龙胎啊?”
郑充华道:“可不是?两个多月了。”伸手轻轻抚摸了肚子,又再道:“义阳公主还不到四岁呢,如今我又怀上了龙胎。不知道肚子的孩儿,是皇子还是公主?我倒希望是位皇子,可主上说了,都是他的骨肉,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他都喜欢。嘻嘻,我想想也是,我怎么着,也为主上生了两个孩儿是不是?”
双蒙心中恼怒。
郑充华这不是指桑骂槐,暗讥冯润不能为拓跋宏生孩子么?
冯润倒没生气,嘻嘻笑道:“妹妹这话说得极是。”顿了顿,又再嘻嘻笑道:“妹妹这番话,有没有对皇后娘娘说?如果没有,那用不用有劳我鹦鹉学舌?对了,想必妹妹忘记了,当年太皇太后也没有生下孩儿,如果刚才你那番话主上听到了,会怎么想?”
郑充华脸上变了色。
——其实那番话,原本是高贵人说的。
高贵人在她跟前嘀咕了好几次。原话是:“主上宠爱那贱人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根本生不出孩儿来!我怎么着,也为主上生下二位皇子一位公主!”
郑充华逞一时口爽,把高贵人的话搬了过来。
不想,竟然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禁有些慌了。赶紧陪笑道:“左昭仪姐姐别误会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我……我——”一时之间,想不出话来自圆其说。
“妹妹——”冯润道:“你娘没教你,什么是祸从口出么?我劝你,以后说话要三思,可别着三不着两的。”着三不着两的,——说话或做事轻重不当,考虑欠周,注意这里,顾不到那里。
郑充华窘得涨红了脸。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眼睛一扫,看到冯润一脸的戏谑,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心一横,耍赖道:“我刚刚说了些什么?左昭仪姐姐,你就算跑到皇后娘娘跟前去鹦鹉学舌,我也不怕!凡事要有证据是不是?搞不好,皇后娘娘还以为你诬蔑我呢。”
冯润耸耸肩道:“你不承认,我也没法子。”
郑充华“哼”了声道:“你知道就好。”
冯润轻笑:“原来郑氏家族的女儿,都是敢说不敢认的无耻无赖啊?还名门大族呢,与卑鄙的市井小人没两样!”
“你……你——”郑充华怒目而视:“好啊,你竟然说我们郑氏家族是卑鄙市井小人!我……我……我找主上评评理去!我们郑氏家族再不济,也是汉族四大名门之一,岂由你如此践踏轻贱?”
“我什么也没说啊。”冯润装了一脸惊讶,转头问双蒙:“刚才我说了些什么?你听到了没有?”
双蒙回答:“主子,奴才什么也没听到。”
冯润两手一摊:“妹妹,凡事要有证据是不是?你无凭无据,就这样找主上评理,搞不好,主上还以为你诬蔑我呢。”
郑充华哑口无言。
被呛得无话可说,一张脸更是涨红。怒气冲冲站了起来,板着脸孔对她的侍婢内监道:“还杵在这些干什么?还不回去看我被欺负?”
冯润心中冷笑。
她还没动手,郑充华就罪人告状了。好,那她就坐实了欺负她的罪名。当下冯润悄无声息的扯下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握在手中,抬眼,目光轻扫寒香,衣袖轻动。
寒香会意。
冯润手中的玉佩神不知鬼不觉落到她手中。
待郑充华路过寒香身边,与寒香擦肩而过的时候,寒香刚好低头伸手扯了一下风吹乱了的衣衫,手中的玉佩,神不知鬼不觉落到郑充华怀中。——把别人身上的东西偷走,叫窃钩。把东西偷放到别人身上,叫做反窃钩。
冯润又再向寒香使了一个眼色。
寒香略略一点头。
手中,多了几颗玉米粒那样大小的小石头。
郑充华与寒香擦肩而过,没走几步,听觉得两脚膝盖反面弯曲处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击中,膝盖一麻,不禁“扑通”一声,重重跪下来。
她的侍婢内监大惊,连忙上前七手八脚扶她:“主子——”
郑充华刚刚站了起来。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两脚膝盖反面弯曲处又再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击中,又再“扑通”跪下来。
她的侍婢内监吓得又再赶紧把她扶起来。
结果郑充华还没站稳,两脚膝盖反面弯曲处又再被东西击中,再一次“扑通”跪下来。
郑充华懵了。
她的侍婢内监也懵了。
冯润“扑嗤”一声笑:“哎呀妹妹,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你怀了龙胎,身子有些重,为了安全起见,就不必多礼了。既然皇后娘这般体谅你了,我也没有不体谅你的理由是不是?你怎么还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跪?你总得要为肚子的龙胎着想是不是?”
郑充华脸红耳赤。
只觉狼狈不堪,无地自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一而再,再而三击中自己两脚膝盖反面弯曲处的细小东西是什么?到底是谁出手?
冯润此时坐在水榭里的一只小石墩上,一手托下巴,正含笑看着她。她身旁的双蒙落依寒香纹丝不动,也齐齐望向她。
双蒙眼中也是迷惑。
落依则是面无表情,寒香是寒冷如冰。
郑充华心中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待她的侍婢内监再七手八脚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怀里忽然有一块玉佩掉了下来。
她的一位侍婢捡了起来:“主子,你的玉佩——”
双蒙的视线落到玉佩上,脸上的神色凝重。顾不上别的,三步并两步冲过来,自侍婢手上夺过玉佩,细看一番。
“你抢我的玉佩干什么?”郑充华怒:“快还我!”
“郑充华娘娘——”双蒙抬眼,脸上的神色更凝重:“你确定这块玉佩是你的?”
“从我身上掉下来的玉佩,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郑充华杏眼圆瞪,大声嚷嚷:“狗奴才,快还给我!再不还给我,我要向主上告状去,说你这个狗奴才抢了我的东西!”
双蒙望向冯润:“主子,这玉佩——”
冯润低头看腰间,“哎呀”了声:“我的玉佩呢?我记得出门的时候配带了啊,刚刚还在呢,现在怎么不见了?”
郑充华气得七窍生烟。
一把夺过双蒙手中的玉佩,咬牙骂:“这明明是我身上掉下来的玉佩,你说是你的,难不成是我偷了你——”忽然停了声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把手中的玉佩翻来覆去看。
玉佩上雕葫芦、花叶、蔓枝。玉佩遍体晶莹透彻,色泽圆润,当中有一道殷红似血的颜色在玉中凝聚成丝,血丝在玉中隐隐现现。
“这玉佩——”郑充华满脸疑惑,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我……我的——”
“这玉佩当然不是你的。”冯润冷冷的道:“这玉佩,是罕见的血凤玉,当年我在宫中,十五岁及笄的时候,太皇太后打赏给我的礼物。”
郑充华吓得脸上大变。
想将手中的玉佩扔了,可又不敢,赶紧塞到双蒙手中:“你……你拿去。”又再道:“这玉佩,怎……怎么会在我……我身上?”
冯润道:“我还想问你呢,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郑充华哆嗦着声音道:“我……我怎么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