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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奶奶不是保姆,但每天也要定时定点地“上班”。
只不过,跟保姆不同的是,卫奶奶的“上班”时间准时,“下班”时间则永远没有准时的时候。
儿子方强在铁路工作,经常值夜班,儿媳庄亚丽刚刚升职主编,工作比从前还要忙碌,卫奶奶心疼儿子,又担心孩子那么早去上幼儿园不适应,所以每天早早地就来到庄亚丽家带孩子。
不到七点,卫奶奶就来到了庄亚丽家。庄亚丽已经上班去了,开门的是儿子方强,红着一双眼睛的他明显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怎么了,没睡好?”这虽然是个问题,却并不是卫奶奶真正关心的,因为下一个问题才是重点——
“小豪呢?”
“刚睡,一会睡醒了带他去看看医生。”方强揉了揉眼睛,道,“昨天发高烧,整整一夜都在说胡话,说什么天花板上有‘猫猴儿’……”
“猫猴儿”这三个字刚一出口,刚刚入睡的小豪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方强赶紧把小豪抱起来,拍着他低声哄着。
卫奶奶伸手试了试小豪的额头,烙铁一般滚烫的额头令卫奶奶大惊。
而大惊之后,便是大怒。
“把我家好好的孩子折腾成这样,不行,我得找他们去!”
“妈,你要找谁啊?”
卫奶奶无视儿子的询问,气呼呼地冲出家门,奔向林晓筠家。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卫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位“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民兵,巡过逻,拿过枪,嗓门够大,底气十足,这一声“你们要负责”在林晓筠家的客厅回荡出铮铮余音,惊得徐贵莲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卫姐,你这是?”徐贵莲不忍破坏卫奶奶的造型,她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探询来意。
“兴师问罪!”卫奶奶收了架势,气冲冲地问,“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拿猫猴儿这种话吓唬孩子?昨天甜甜跟我们家小豪说得神乎其神,吓得小豪整整闹了一夜,还发起了高烧!”
“猫猴儿?”徐贵莲怔住了,甜甜却吓得紧紧抱住林晓筠,怯声呼唤着“妈妈”。
林晓筠拍了拍甜甜,头开始隐隐作痛。
弄清了来意的徐贵莲满面的紧张化为了无趣,她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
“卫姐,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我们不会给甜甜讲什么猫猴儿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则结结实实地让她闪了腰。
“猫猴儿,有猫猴儿!”甜甜惊恐地抱着林晓筠,道,“天花板上有猫猴儿!”
“看看!连甜甜都吓成这样,你们怎么教育的孩子?”甜甜的反应给“猫猴儿”落了实锤,卫奶奶痛心疾首。
“甜甜,没事,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在这,听妈妈说,世上没有猫猴儿……”林晓筠想要缓和解决的问题,却在此刻被激化,她只得先尝试着安抚甜甜的情绪。而徐贵莲岂能受此不明之冤?她抱过来甜甜,面色严肃地问她:“甜甜,告诉奶奶,谁给你说的猫猴儿?”
充满压迫感的气氛,透着严厉的声音,和一遍遍被提及的“猫猴儿”甜甜“哇”地哭了起来。
“甜甜乖,甜甜听话,陈阿姨不叫猫猴儿跳下来咬脚丫……”
“陈阿姨?是陈阿姨给你讲的?”徐贵莲忽然想起了自己往柜子里放避邪红纸的时候,甜甜问那是做什么的,徐贵莲怕孩子听不懂,特意告诉甜甜有了红纸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怕了。当时甜甜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打猫猴儿”……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但现在思及当时的情形,一个才2岁半的小孩子,哪里会知道什么“猫猴儿”?原来这话……是陈阿姨说的。
“陈阿姨不叫猫猴儿咬脚丫,陈阿姨不叫猫猴儿咬脚丫!”甜甜一遍遍地重复着,哭得一张小脸儿满是泪痕。
卢汉心疼不己,赶紧把甜甜抱过来,边哄,边把她抱回了房间。
“好……好啊,好个陈阿姨,我们把孩子交给她,她竟然背地里给孩子讲这些……”徐贵莲她伸手捂住发闷的胸口,脸色一阵苍白。林晓筠忙扶住了徐贵莲,一脸歉意地对卫奶奶说:“非常抱歉,卫阿姨。要是方便,一会儿我开车带您和小豪去医院看看。十五分钟之后我去接您好吗?”
卫奶奶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挥了挥手,道:“不用,你们还是先哄甜甜吧。”
说着,又语重心长地对徐贵莲说道:“徐老师,知人知面不知心,保姆再好也抵不上亲奶奶。你呀,对孩子还是多上点心,电视剧再好看,也好看不过自家的宝。”
跟陈阿姨的“背叛”相比,卫奶奶这一记“神补刀”的杀伤力更大,徐贵莲从参加工作到现在,都是在给别人讲道理,何曾需要别人给自己普及“亲奶奶的工作属性”?
一股怒气直冲而上,就堵在徐贵莲的胸口,直到晚上,也没缓过来。
她索性饭也不吃,电视剧也不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目养神。
陈阿姨的风波以这样的方式结局,未免出乎林晓筠的意料。看来生活里的小意外的发生概率并不少于小确幸,除了无奈,就只有笑纳。
“今天都是你的手艺?”
傍晚时分,卢志浩回到家,便寻着菜香,在厨房里找到了忙碌的林晓筠。
“是呀,今天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家政公司。尝尝,味道怎么样?”林晓筠说着,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了卢志浩的嘴边。
“嗯,不错。”卢志浩满意地点头,“大厨水平。”
“那是。”林晓筠颇有几分得意地将红烧肉都盛进了盘子里,“叫妈吃饭吧。”
“好像在给王老师打电话。”卢志浩回来的时候,听到从母亲房间传出来的一阵阵说话声,分贝不小,他可以清楚地听到“王老师、陈阿姨、甜甜、邻居家小孩”这类的字眼。
王老师?
林晓筠怔了怔,举步走出厨房。卢志浩也走出来,正要说什么,却被林晓筠示意安静。小两口就这样悄悄地听着从老两口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没有了排油烟机的干扰,徐贵莲义愤填膺的声音就听得更加清楚。
“王老师,您说怎么会有这种人?我们甜甜才2岁半,2岁半啊!我们对她是多信任,每个月的薪水都会多付一些,买菜花费多少钱从来不过问,月初、月中都会给她两次生活费。你说什么?退回来,当然要退回来!要不是有您这个介绍人,我要告她的……”
林晓筠摇了摇头,问卢志浩:“陈阿姨的事,你到底是怎么跟妈说的?她火气旺得能炒一桌子菜了。”
“直说的。”
“说我不去吃早餐,是为了开除阿阿姨?”
“对啊。”
林晓筠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卢志浩,又好气,又好笑。
“你呀,猪队友。”林晓筠捏了捏卢志浩的鼻尖,又问,“你早上这么赶着离开,是公司那边有什么状况吗?”
卢志浩一向认为,家是放松的地方,所以并不喜欢在家里提工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给庄亚丽打个电话,看看小豪怎么样了。”说着,林晓筠便要去拿手机。
卢志浩却摇头:“还是明天买点营养品和水果送过去。”
林晓筠想了想,然后点头:“也好,这样显得更有诚意。”
卢志浩环住了林晓筠的腰,她还是这么纤秀,从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如此娇小,令他心怜。而她的体贴和乖巧,也像拂动他心湖的春风,暖中带着柔和,化解他满心的疲惫,将他因征战商场而练就的刚毅铁骨轻易化作绕指的柔情。
“家里就辛苦你了。”卢志浩轻声道。
“那你今天就好好表现,多吃两碗饭吧。”林晓筠笑得有几分俏皮。
“不仅是多吃饭,还得在别的地方好好表现。”卢志浩说着,揽住了林晓筠。
“啊!”林晓筠忽然叫了起来,“我忘了买药!”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了48小时,正常情况下,避孕药绝不能超过72小时,若超出了这个时间限制,那情况就大大的危险了。
卢志浩皱了皱眉:“不用那么紧张吧?中奖的机率也未必就有那么高,况且,正的中了也不是坏事,正好甜甜也有个伴。”
“你说得轻松。”
家事繁乱得足以令林晓筠焦头烂额,再添一个小生命,林晓筠怕是连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个年龄还这么不小心,避孕药对身体伤害最大,哪是这么说吃就吃的?”
药店卖药的是一位年近五十岁的大姐,听闻林晓筠要买避孕药,眼神有如看无知少女般嫌弃。令林晓筠作为己婚中年女人的坦荡,情不自禁地变成了尴尬。
“给你。”
大姐拿出了一盒药放在柜台上,林晓筠看了看,摇头:“我要72小时的。”
“避孕药越早吃越好,超过48小时危险系数就提高了。”大姐怎么看都有点痛心疾首,“作为女人要有点常识,别尽做伤害身体的事儿。”
“正因为有常识,才选择危害系数最低的避孕药。”林晓筠拿起药片,在哑口无言的大姐注视下走出了药店,她坐在车子里打开了药盒,把白色小药丸放进嘴巴里的那一瞬间,林晓筠刚才的底气变成了内疚。
对自己的内疚。
避孕药当然对身体有害,因为它毕竟是一种紧急措施,而绝不是常规用药。在避孕这件事情上,女人总是处于矛盾的境地,她永远不能像男人那样肆意轻率,因为需要承担的结果绝不是那么简单。
林晓筠扭开一瓶矿泉水,将避孕药吃下去,然后下了车子,重新走回药店,在大姐诧异的目光中,买下了三盒避孕套。
“三盒!你疯了吗?搞不好人家觉得你是有多豪放,一下子三盒!”贺兰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笑得肚子都疼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种因为懒而引发的‘血案’绝对不能再有。”林晓筠斩钉截铁,贺兰则忍俊不禁。
“说到底,还是你们家老卢太心急了。你得给他约法三章,让他长点心。”提起避孕这件事,可谓是贺兰完全可以写出一部10W+的血泪史,“不过,让男人懂得戴套的重要性好像对牛谈琴。我们家周同也这样,要是我不提醒,他根本想不起来戴。担惊受怕的总是女人,十月怀胎,生娃带娃的也是女人,真正站在女人立场思考的男人不是凤毛麟角,就是压根就并不存在。”
“是啊。”林晓筠感同身受,她叹息一声,挽住了贺兰的手臂。
“不过,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保姆。”林晓筠说着,挽着贺兰走进了家政公司。
经历了不靠谱的陈阿姨之后,林晓筠已经总结出了保姆应有的品性。然而,当她把要求提出来的时候,对方的表现似乎很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您的意思是……要请一位三观正,品性端,文化素质更高一些的保姆……吗?”
接待员是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此刻,她几乎像是在面对考官,将林晓筠的话在心里默默地解析了一遍,才斟酌着,一字一句地问出来。
林晓筠点了点头。
“然后,您的意思是……您要同时请几位保姆,每位保姆两天时间,在您家里试工?”
林晓筠点头。
“所以……您知道在每位保姆在试工前,都要收取中介费用,而且,试工期间也是有薪水的吗?”
林晓筠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交给了接待员。
“通过笔试和面试两轮的保姆来才能前来试工。”说着,她竖起了修长纤细的手指做了进一步的解释说明,“进行笔试的前提是: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保姆。”
接待员深深地吸了口气,以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不变。她看了看试卷,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林晓筠旁边的贺兰身上。
“全面考核,重点选拔,才能淘出真金,”贺兰拍了拍接待员的手,笑眯眯地道,“谢谢你,小铃。”
小铃是贺兰的亲戚,关系远得堪比二环到七环,但听说了陈阿姨的事情之后,贺兰便认定“血毕竟浓于水”,找自家人来挑选保姆一定能杜绝“猫猴儿”事件。于是她便想起了年初大学毕业后,委托自己和老公李明山找工作的小铃。
“没问题,”小铃点头,“不过,现在保姆难求,很多顾客遇上好的保姆,都不愿意她们离开。眼下我们家政公司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二十几个可供您选择……”
林晓筠点头:“没关系,我明白。保姆就像家人,能不能走进一家门里,要看缘分。”
“那,您二位稍等。”听到林晓筠这样说,小铃便礼貌地离开,接待室里只剩下了林晓筠和贺兰。
“我刚才一直就好奇,为什么每个保姆都要试工两天48个小时才行?一般情况下,只要工作一天就能看出能力吧?”小铃一走,贺兰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晓筠笑着解释:“为了给雇主留下好印象,保姆都会表现出最好的那面。一天的时间也只能看到她的优点和所长,却未必能真正了解一个人。但经过了一个晚上就不同了,人无法在24小时之内都保持伪装。生活和习惯上的很多细节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陈阿姨因为是熟人介绍,所以全家人就理所当然地给予了她信任。再加上林晓筠和卢志浩天天忙于工作,以至于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全面了解过陈阿姨。但现在不同了,林晓筠要为全家挑选一名合格的保姆,她会擦亮眼睛,多方考察,好好考核。
“其实,前24小时,是我对对于保姆的观察和试用,判断这个人的品行和专业程度。后面的时间,是我预备多付她的薪水。如果我提前辞退她,对方也没有很吃亏,不是吗?”
“哈,厉害了我的晓筠。这才几天,你就成了资深的生活专家了。”贺兰几乎要为林晓筠的推断拍手叫好了,“不过……保姆确实非常重要。那个陈阿姨……照我说,出了那种情况,你们真不该那么便宜她,给了工资走人一点都没追究。给甜甜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她内心得多阴暗!”
早上接到林晓筠电话,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尽管林晓筠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贺兰还是听得惊心动魄。于是趁着休息日,贺兰陪林晓筠来到了家政公司。
贺兰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接到林晓筠的电话,就会放下手里的一切来到她的身边,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变过。贺兰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接到林晓筠的电话,就会尽最大努力迅速来到她身边,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变过。——或许这才是闺蜜的正确打开方式。
“介绍陈阿姨过来工作的,是我婆婆的同事,毕竟有熟人那层关系在,弄得太僵不适合。”林晓筠说。
“你总是这样,给别人留的余地太多,自己的余地就太少。”贺兰无奈地摇头,“有时候,还得强硬点。”
“遵命。”林晓筠笑着回答。
很快,小铃便拿着答好的试卷回来了。
“林老师,小舅妈,您二位请看看,这是我们这些所有可以雇佣的星级服务答卷。”小铃说着,把答卷递了过来。
贺兰好奇地拿过一张试卷,看了起来。
“一,什么是家政服务员职业道德的基本内容?二,什么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现代社会共同推崇的先进文化理念……”
刚看了两道题,贺兰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晓筠,你这是保姆试卷,还是公务员考核?我看你应该再把核心价值观也出在试卷题里。”
“你说对了,”林晓筠的表情颇为认真,“‘价值观’很重要。”
说着,她指着试卷,说:“你看,第一题,家政服务员职业道德的基本内容是‘服务意识’,第二题答案是‘尊老爱幼’。能答出这两道题的,必定有着正确的价值观。我们选保姆为的不就是为老人和孩子的生活服务?”
“这倒是。”贺兰点了点头。
“还有,你看这儿:‘亚麻衣物洗涤时要选用优质皂或优质洗涤剂,洗涤温度应控制在多少度以内’,还有‘熟馒头暄起有弹性,轻压后能够到达怎样的程度’……这两道生活常识,你知道吗?”
贺兰想了想,然后摇头:“我只知道亚麻应该温水洗,馒头我一般都是看着有食欲就买来吃了……”
杂志社的繁忙工作节奏之下,想要“荆钗布裙素手调羹”,怕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亚麻衣物易皱,易缩水,而看似简单的馒头是所有面食里技术含金量最高的。这两个问题答得好,起码证明这个保姆经过了专业的培训,而且比较有生活常识。”
“啊……果然是我们的林主编,考核起保姆来也是相当的专业呢。”贺兰把这些问题看了又看,“经你这么一说,这些题全都暗藏了生活的智慧。”
“生活可不就是智慧的集合?”林晓筠也笑着感慨。
二十几名星级保姆,经过严格的上岗培训,可真达到标准的,着实不多。而有些答案则令人啼笑皆非:
“什么是家政服务员职业道德的基本内容?”
答案一:“多干活,少要钱”。
答案二:“劳逸结合”。
“什么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现代社会共同推崇的先进文化理念?”
答案一:“勤俭节约。”
答案二:“为人民服务。”
贺兰和林晓筠几度放下试卷,以平复笑出声的冲动,以至于看试卷的时间比预料中的还要长。最终,在进行面试之后,只先出了三位保姆。
“三位……我怎么感觉,这淘汰率比你当年找助理还难?”这一番笔试、面试下来,贺兰都感觉心累,“这感觉,就像是我们用了放大镜去观察,结果发现手里拿着的,是一面缩小镜。”
“别急,生活总会把你想要的送到你面前,尽管有时候用的是时速七脉的快递。”林晓筠嘴上安慰着闺蜜,但自己也颇为疲惫,“毕竟拿着简历想要进入报纸的大学生数不胜数,提着抹布进入居家生活的保姆却为数不多。但无论如何,我们今天已经有了三名侯选人,也算颇有成效。”
“所以,万里长征,终于完成了第一步,可喜可贺。”贺兰笑着举起了手。
林晓筠也笑着举手,与贺兰的手掌相击。
击掌——这是每一次林晓筠和贺兰在杂志社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提升一次又一次业绩的时候,用来庆祝和为彼此打气的小动作。这动作里包含着彼此的信任和激励,从职场,到生活,这种激励和默契一直都在,令林晓筠觉得温暖。
“走,我请你吃大餐。”林晓筠说着,挽住了贺兰。
“算了吧,我看我还是陪你回家,慰问慰问我们的小公主吧。咱们顺路买点好吃的,别让家属们饿着。”
不得不承认,贺兰的体贴正是林晓筠最挂心的事情。没有保姆,三餐是最现实的问题,眼看就要到午餐时间,还不知道老两口和甜甜的情况如何。林晓筠便跟贺兰一起,买了些方便加工的食物开车回家。
“甜甜,猜猜谁来看你了?”
贺兰惦念甜甜,门一开,她就高兴地说着话,大步迈进屋里。谁知她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猛地一滑,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身子底下好像被一些小东西硌着,传来一阵阵刺痛,贺兰呻吟着,伸手一捞,捞了满捧的白色水晶珠。
“这是什么东西?”还不待贺兰举着水晶珠惊问,林晓筠也十分诧异,正在这时,甜甜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妈妈回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天喜地地奔了过来,林晓筠急忙伸手喊停,然而却根本来不及。一股强劲的水流呼啸着袭向贺兰,贺兰被这冰凉凉的感觉惊得惊叫出声,她想站起来,无奈身下的水晶珠骨碌着,让她想站也站不起来。贺兰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住自己,匆忙中看到甜甜手持水枪,对准自己发射。
“甜甜,你在做什么?”
林晓筠迅速施以援手,却连自己也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水流袭击。
“快停下来,甜甜。”林晓筠忙不迭阻止女儿,可甜甜却一边喊着:“水晶能量”,一边不断地向贺兰和林晓筠发射水柱。
“好了好了,甜甜。可以了,可以了。”从房间里小跑出来的徐贵莲抱住了甜甜,林晓筠也将贺兰扶了起来。
“哟,贺兰来了。这……快进来,来。”
看到一身狼狈的贺兰,徐贵莲不好意思地发出邀请。
贺兰刚要张口,脚底又是一滑,林晓筠见状,忙上前一步去扶,哪知自己也踩中了水晶珠,“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噗,咱们俩这才叫真正的闺蜜,有难同当,有跟头同摔。”贺兰乐不可支。
“你还笑,扶我一把。”林晓筠把手递给贺兰,贺兰拉住林晓筠,用脚把水晶珠清到两边,闺蜜两个这才算站稳。
“妈,您这是和甜甜玩寻宝游戏呢?一地的水晶珠……”林晓筠环顾四周,问。
“奶奶说,驱除……”甜甜刚要说话,嘴巴就被徐贵莲掩住了。
“玩,我们祖孙俩刚吃完饭,玩一会。”说着,她抱着甜甜,悄地声说了些什么,又道,“你们两个慢慢聊,我们俩个回房间继续间玩。”
说着,她慈爱地笑着,向林晓筠和贺兰挥了挥手。
看着贺兰那已经疲惫到无力的表情,林晓筠不禁笑着打趣:“看看我们家对你有多重视,贵宾级待遇,水晶铺路,净水沷身。”
“多谢,不过在下生性淡泊,低调一点更好。”贺兰脱掉已经湿掉的外套,无奈地拢了拢额前湿透的头发,“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林晓筠点头,她把食物提到厨房,却却意外看到餐桌上摆着温热的饭菜,还有一份放在保温盒里,明显是特意留出来的。
“玩,我们祖孙俩刚吃完饭,玩一会。”
思及刚才徐贵莲的话,林晓筠的心头涌上点点暖意。
“对了,”甜甜房间的门打开,徐贵莲探身出来,对林晓筠道,“你不用去小豪家,我刚才已经带着甜甜去过了。”
林晓筠的诧异表情让徐贵莲颇有些不太自在,她身子一缩,门重新关上了。
去过了?
林晓筠无法想象,一向自诩年轻,不与喜欢跳广场舞的卫奶奶之流为伍的婆婆,是怎么样带着甜甜去到卫奶奶家的。那画面……想来也是热闹得很。
“啊!”
洗手间传来了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晓筠,天花板上怎么这么多红纸掉下来啊?”贺兰尖叫不己。
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红纸掉下来,林晓筠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水晶,水,红纸。
不外乎跟甜甜害怕的“猫猴儿”有关,林晓筠抬起头,甜甜小床周围挂着的这水晶珠串和一张张红纸,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妈妈,大猫猴儿不来……”睡梦中的甜甜,还在喃喃出声。林晓筠握着甜甜如同小糯米团子一般的小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