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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孟依依的心情不错。
孟家的人在洗澡水中加入了她熬的那药水后, 洗了澡之后真的不像以前那么痒,有事无事都想挠一下,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看着家人身心舒服,自己也不自觉的感到欣喜,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她是真的融入了这个家庭,把他们真正当做了家人。
这感觉有些奇怪,就算她以前自认为融入了身份,融入了对方的家庭,但心理却是知道, 对方对她而言, 全都只是NPC罢了。
这大概就是很多做任务的人会崩溃的原因吧, 即使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车流不停、人流不断,心里却清晰的知道, 那些人全都是假的,那些物品全都只是一种立体的幻觉,自己只是在一个又一个虚假的世界生存, 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抛开那些虚假,自己何不是在虚空的世界里遨游?
哪怕是她自己, 也差点崩溃了, 那没完没了的任务世界, 让她已经不只是厌恶那么简单了。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 不再去想这些,准确点来说,是不敢再想。
因为追根究底,现在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虚空的世界?或许正是因此,让她对于三观之类的东西,没那么在意,反正没一个活生生的人。
孟依依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时,就感到了一簇明显的目光,她随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孟有粮正盯着自己。
孟有粮拧起眉头:“你用什么草熬的药水?”
孟依依拧了拧眉,随即将自己挖出来的草拿到孟有粮面前:“就是这个。”
孟依依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怕别人觉得奇怪,她一个初中都糊弄过去的人,怎么可能懂这些?
于是她不经意的去解释,自己在家没事,干活又不行,就想做点事,于是去山里采药。那些药草还是比较好认,味道不同嘛,药草也是有药味的,她就拿回家来,自己尝试了一下,发现这个草熬的药水能止痒,于是就用了,至于别的药草,她也不知道功效,得让他们自己来认。
她是觉得,村里离镇上都那么远,就一个卫生所的医生,她去那所谓的卫生所去看过,根本没有药,就一个略懂医术的医生待在那里罢了。大家总会有生病的时候,肯定也舍不得买药,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自己采药了,哪怕村里人不认识什么草,但在长年累月的经验下,也该知道一些药草的功效。
孟依依并没有猜错,这些药草的一些功效,这里的人的确知道,但这止痒的药草,他们却没有使用过。
村里人顶多在蚊虫最多的季节,受不住蚊虫叮咬时,用一些草熏熏屋子罢了。
孟有粮拿起那止痒的草闻了闻,并没有感觉出特别的。
“爸,你是打算让大家都认识这种草,告诉他们功效,让他们愿意的话就去摘这种草熬药来洗澡止痒?”
孟有粮听到女儿的话,不觉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一丝笑,他点点头:“嗯,还有吗?”
孟依依赶紧点点头:“有呢!爸你全拿去,我明天再去采。”
“好。”
孟有粮是真的高兴,在这农忙的时候,本就忙得身体疲倦,要是能够缓解那稻谷带来的痒,就能休息得更好一点。
孟有粮是打算带着这药草,在明天去巡视的时候,交给各个村的人,让他们就照着去找,有个参考物更方便寻找,否则只给看一眼,大家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根本没有多少用。
晚上的这顿饭是稀饭,大家随便喝了几晚就准备休息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孟家人又全都爬起来了,喝了剩下的稀饭,就准备出去工作了。
孟依依硬逼着自己爬起来,大家的活本就很重,从半夜一直割谷到天亮,然后又是挑草头回去,一直到中午才能休息,然后从下午一直干活到晚上。她那点工作是不多,家人的确可以代劳处理,用不着她再麻烦的爬起来,可她还是想要自己做自己的事。
孟依依喝了点稀饭,感觉去到大地坝上,从仓库里端出镰刀,开始一个个分发。
有一些昨天领了活但没有完成的人,也会主动让她修改昨天的工分记录,没人敢撒谎,被抓住的话,那一天都白干了。
孟依依也是忙个不停,不停的翻动着记工分的本本,在名字后边打上勾勾,经过昨天的记录,她对有些人有了些印象,能够自己找到那名字。
当然了,她最有印象的,还是面前这个人。
孟依依冲着苏清逸灿烂的一笑:“那药草好用吗?”
苏清逸看到她那爽朗的笑,沉默了一瞬,点了下头。
“我今天还要去采。”
“不用那么麻烦。”
孟依依捂着嘴笑:“我的意思是我要给我爸妈哥哥还要侄子侄女采药,熬来给他们洗澡用,这有什么麻烦的呢!”
苏清逸快速的拧了下眉。
这话,说得他多么自作多情似的,还以为她是为他采药。
孟依依打量着他的神色:“还要给你采药,那就更不麻烦了。”
苏清逸轻轻吐出一口气:“镰刀给我。”
孟依依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递过去一把镰刀。
农具分发以后,孟依依也没有多待,回家去休息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快到早晨了,她立马爬起来开始做饭,稀饭熬好以后,她又做了个凉菜,放上调料,准备给家人回来吃。
孟家的人不挑食,稀饭就着咸菜也能吃得香,但干这么重的活,还吃咸菜,让她看着觉得难受,只好想办法多弄点吃的。
做好这些后,她又忙着烧开水,没个空闲。
等一家人吃过早饭以后,孟依依又背着背篓开始出去挖药草了,这一次她没有挖别的功效的药草,只挖这种能止痒的药草。
她记录工日的时候看到了,村里的孩子,除了年龄太小的孩子,都有任务在身,这种情况下,能有几个人有那时间和精力去挖这种草?
她打算自己辛苦个两三天,主动挖草,熬成药水放在坝子上,大家干完活后,可以回去拿东西来盛,分到每个人身上肯定不多,她会告诉他们,洗完澡后,用帕子沾湿这药水,在身上捂一捂,也是有效果的。
当大家感受到身体没有痒的舒适后,大概就会自己重视起来,让家里的孩子去采药了。
也不是她自己犯懒,不愿意给大家提供方便,而是升米恩斗米仇,她做一天两天别人会感激,时间一长,只认为是理所当然,甚至还会埋怨她做不好。
她不愿意这种事发生。
但她今天的确是很忙,一天都没有个消停。
等她采完了足够多的药,在家里熬了几个大桶,准备让村里的人到时候提到坝子上,让人去排队盛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轰动双溪村的消息。
苏知青被揍了。
孟依依差点傻了。
苏清逸被人打了?这……听着怎么这么玄幻?
苏清逸那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没有那么弱,会被人揍。他应该属于穿衣显瘦,脱衣虽然也有点瘦,但却有力量,和人打架,通常不是属于弱者。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赶紧抓着那人:“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上村的知青发了什么疯,一群人打苏知青一个人,真是过分。”
一群人打苏清逸?
好吧,这的确称得上被揍了。
孟依依也不再理会别人,赶紧去周家那边,结果她竟然比苏清逸回家还早。
苏清逸是被陆励给背回来的。
孟依依一看,吓了一跳:“脚也受伤了?”
苏清逸脸色略微尴尬,只是他脸也被打了,此刻的表情还真让人看不出来,但前段时间他故意被陆励回知青点以显示陆励受伤严重,此刻轮到他被使用这种方式,感觉不是一般的复杂。
“放我下来。”苏清逸拧起眉头。
陆励没有拒绝,双眼盯着孟依依,走到她面前:“你和那江学义究竟是什么关系?”
孟依依双眸睁大,本能的看向苏清逸。
苏清逸是被江学义打的?
孟依依瞧着苏清逸那张脸,回想着她对江学义说的话,她喜欢的就是他的脸,突然心情无比的复杂。
因为她喜欢他的脸,所以他的脸就遭殃了?
“陆励。”苏清逸摇摇头,“你先回去。”
“苏清逸。”陆励也活了,“你没有听到江学义说的话吗?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会去打你?你离开的那半个月,有人就看到她和那江学义见面……”
苏清逸揉着额头,那件事太过难堪,连陆励他也没有脸主动开口说什么。
孟依依没有出声,咬着嘴唇看着苏清逸。
苏清逸的目光同孟依依接触了两秒,随即他自己叹了一口气,看向陆励:“你和我进来。”
孟依依待在门外,想着苏清逸大概会告诉陆励真相了。
孟依依坐在坝子边的水池边,这水池是用作洗衣服用的,放着好些石头,她直接坐在石头上。
江学义打了苏清逸,的确和她有些关系,但归根结底,难道不是苏清逸自己招来的?对这事,她还真不愧疚。
那江学义,还真是个不错的人,现在都为她打抱不平。
孟依依自己感慨了一下,到底也没有多少感动,在任务世界生活那么长时间,爱她爱得为她死的男人都不计其数,于是这点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生活太长,不仅对一个人狠心会容易麻木,连被人好也会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这大概就是那些人为何选择在无休止的虚幻生命长河中选择自杀吧?
孟依依在这里胡思乱想。
苏清逸则和陆励解释之前的事。
陆励听完后,也有些难以接受,他是真没有想到,苏清逸竟然会那么反击,他还以为苏清逸一早就妥协了,却没有想到苏清逸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
“她知道了真相还想和你在一起?”陆励瞥了撇门外的方向,有点难以理解。
通常一个女人在知道这种难堪的事后还愿意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要么是别有所图,比如说图的就是金钱什么的,根本不在意爱不爱的,要么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了。
苏清逸看了陆励一眼,没有出声,他对孟依依感觉复杂,没法子简单评价。
陆励摇摇头:“也是能够想象,都能为了嫁给你跳河自杀了,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你?”
苏清逸沉默了好一会儿,自己嗤笑了一声,有点嘲弄。
为了那破事,他都做了多少无用功?
还找关系不错的人,也去假装掉河里被他所救,然后是打算放弃这住所,找江学义演戏。
结果一点没有改变,让他都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做一堆莫名其妙的事,结果一点意义都没有。
陆励拍了拍苏清逸的肩膀:“难怪我觉得你对孟依依态度好了点,是因为找江学义演戏觉得愧疚?我给你说,你完全不该觉得愧疚,那都是她自找的。她是孟有粮的女儿,就可以任意妄为,她喜欢你,你就必须娶她,必须对她好?她还真当她老子是这里土皇帝她则是这里的土公主了不成。”
苏清逸被陆励给逗笑了:“什么土公主。”
“行吧,她倒是不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陆励眯了眯眼睛,“她和那江学义待了多久啊,半个月不到,也就几天吧!就能让江学义毁了同你的约定,然后帮着她,我觉得她也不是个简单的。”
苏清逸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陆励则推了推苏清逸:“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
陆励一愣,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这时候他怎么都不可能劝苏清逸反抗孟家,高考啊,要是真断了这条路,苏清逸该怎么办?
既然没有第二个选项,想再多也没意思。
陆励沉默了好半天:“换一个角度思考,其实孟依依也不错啊,长得那是没话说,别看村里一些人说她坏话,那都是嫉妒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了,那江学义虽然比我差一点,但也差不多多少,也算不错了,还拿那么多东西讨好她。就这样那孟依依都没有动心,还是在你故意说话刺她的基础上,可以了,这说明她一直向着你,肯定不会跟着别人跑。”
“去你的。”苏清逸踢了陆励一脚。
陆励拍拍被苏清逸踢到的地方:“我说真的。我们在城里也没有见到比孟依依长得好看的女生吧!”
苏清逸直接白了陆励一眼:“行了,你可以滚了。”
陆励嘻嘻的笑了两声:“那什么,可千万别放过了那江学义,哼,竟然还敢打你。打就算了,还专门打脸。”
苏清逸瞪着陆励不放。
“行行行,我走了。”
……
陆励走出去,和孟依依来了个四目相对,陆励摸了摸自己鼻子,对孟依依露出一个笑容。
孟依依:……
怎么感觉这么瘆得慌?
在陆励离开后,孟依依才走进屋子里:“去卫生所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
孟依依看着苏清逸那张脸皱眉头,怎么就脸被打了呢,看着真心郁闷,好比一块美玉有了瑕疵,不仅仅是瑕疵,仿佛用刀在玉上面用力画了好几刀,怎么看就怎么不舒服。
苏清逸瞧着她拧起的眉头,有点意外她的反应。
“他们干嘛打你的脸?”孟依依不高兴道。
苏清逸深呼吸一口气:“你需要去问问江知青吗?”
孟依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不要。”
“嗯?”
“我不能再见到他,不能再害他了。”
苏清逸:……
孟依依咳嗽一声:“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你自己招来的。你看吧,他都把真相告诉我了,我还是一门心思向着你,他大概是生气了,觉得你不值得我对你这么好,觉得你亏待了我,所以才不服气的想揍你一顿。你自己说,江知青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难得?”
“你要不要去感激他一下?”苏清逸的声音透着凉风。
孟依依摇头:“他那么好的男人,我配不上,也不敢肖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一点。”
苏清逸怀疑她是故意的,看着她的眼睛,她一直眨着眼睛,似乎在回答他——就是故意的啊!
江学义是好人,她配不上,不敢肖想。
那他呢?她怎么就配得上,一直在肖想来着!
孟依依捂着脸,似乎在憋着什么。
苏清逸没好气的看她。
孟依依咳嗽两声:“现在也不坏,你可以利用这时间来看书。”
苏清逸没有说话,但到底不愿意浪费时间,真的把复习资料拿出来看了,至于脸上的伤和身上的伤,他倒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苏清逸完全投入到学习中,等他回过神来时,孟依依已然不见。
苏清逸看了一会儿孟依依刚才坐的凳子,脸色平静。
但他却回想起了江学义说的那些话。
江学义骂他不是男人,竟然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女生,还说这是对他的一个教训,要是他敢对孟依依不好,江学义还会找她麻烦。
其实打到了后来,江学义已经没有动手了。
江学义用一种羡慕的口吻劝解他:“苏清逸,你如果不珍惜她,你一辈子都会后悔,这个世界上,你还能去哪里找到这么喜欢你的人?”
江学义嘴里说着支离破碎的话。
大概是孟依依曾经说过的话。
她明明知道苏清逸做那些事背后的深意,却硬是不肯承认,曲解他的深意,以求她依旧能和他在一起。
苏清逸叹了一口气,心情继续复杂。
为什么他觉得江学义口中的那个人,和他认识的那个人,似乎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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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逸和江学义打架的事,很快得到了处理,因为是江学义的责任,所以孟有粮让苏清逸休息养伤,苏清逸要做的活,就让参与打架的人,帮苏清逸干了,看谁还干继续打架。
本来现在的活就很重,还得帮着别人干完整个工分,那劳累就可想而知了。
苏清逸在家看了好一会儿的书后,孟依依又来了。
她并不是空手来的,还拿着一些药草。
苏清逸放下手上的笔,看着她手上的药,很容易得出结论,她肯定是去采药去了,所以才会突然离开,莫名的,心口有点很特别的感觉。
他单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听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怕懂药,不怕不懂药,就怕一知半解。”
懂药的人,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不懂的人,则不会去碰,这两种人,至少不添乱,不会带来麻烦,但那种一知半解的人,却会去尝试,一个意外什么的,就容易出乱子。
孟依依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完全不懂,那你当实验。”
“我拒绝。”
“拒绝无效。”孟依依哼了一声,“看你的书吧!”
苏清逸盯了她几秒,收回了目光。
孟依依做事虽然有时候任性,但他不觉得她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再加上她之前熬的那个止痒的药水的确很有效,所以他没有排斥。
苏清逸继续看书,孟依依则将药草收拾出来,然后在捣碎。
没有好的条件,只能这么将就了。
她捣鼓了几下,又看一眼他。
这会儿的苏清逸明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偏偏还有那沉静的气质,就如同这个人,哪怕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他都能做到不动如山沉稳如故,然后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寻求那微小的希望,决不放弃。
那沉静的魅力,让孟依依心跳有些加速。
她垂下眸子,莫名的有些感慨。
果然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也就小说里的男主角,才有如此无孔不入的魅力了,现实世界里,哪里有这样的人?
真是可悲。
现实世界里那些自私无视道德责任的人,就因为他们是现实生活中的人,没人有资格对他们生活进行干涉,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反而是这些小说里的人物,因为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们有了情绪,无数情绪堆积之下,造成了某种波动后,特殊管理部门,就会让人对小说里的人物进行干涉,随即建造虚拟世界,让他们在这些世界里扮演另外的角色,经历不同人生,以满足现实生活中人的期待。
现实生活中的人,推崇平等,要求公平。
然而对于这些虚构人物来说,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似的的人物,可以随意决定这些人物的命运,在一个又一个世界奔波,让他们经历怎样的人生,就可以经历怎么样的人生。
孟依依回过神来。
她有什么资格抱不平?她所代表的利益,也是现实世界的那些人来说。
不去保障现实世界那些人的利益,难不成还去保障这些虚拟人物?这些人物,大多都没有真实感情,只能被人类支配,只有极少数构造的人物会在经历了无数世界后,有真实的情绪,但那几率真的很低很低。
孟依依轻吐出一口气,命令自己不再去多想,她只需要把自己当成一台做任务的机器就好,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孟依依捣好了药,用一个碗装着,要给苏清逸擦。
想象中的亲密接触并没有,亲密对视更没有。
苏清逸直接拿过碗:“我自己来。”
孟依依:……
孟依依不死心:“你脸上的可以自己擦,身上呢?”
“我也能自己擦。”苏清逸清清浅浅的看她一眼。
孟依依摸摸自己下巴,只好放弃。
“那我去给你熬药。”她也不等他回应,直接端着药草进厨房去了。
周家的厨房比孟家的厨房还黑,她也不大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双溪村的人家,厨房都比较黑,只有堂屋亮堂。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亮度,把药草清洗出来,然后才开始熬药。
周家的柴火倒是多,和孟家人口多会弄柴火回来不一样,周家厨房连接着一个屋子,那屋子算是柴屋,里面堆着满满的柴火,各种柴都有,应该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这也好,能方便苏清逸做事,不需要为了柴火等物事麻烦。
孟依依用最细的发火柴发火,然后烧火,这活是个很枯燥的事。
她没有开灯,整个厨房最亮的大概就是她自己了,灶里的火光正对着她自己。
她耳朵灵敏,很容易听到有人向厨房走来。
她嘴角不觉弯了弯。
苏清逸走近时,下意识的开了厨房的灯,他虽然节俭,但不会连必要的开灯都给省了,但对于孟依依没有开灯的事,他到底心里多了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孟依依脸上多了些黑色污渍,他先上一愣,随即弯了唇角。
这黑色的东西,在当地叫做锅烟灭,那灶口长年累月放柴火进去,有一层黑色的东西,一碰就会黑。
孟依依还傻傻的看着苏清逸:“你笑个什么?”
孟依依面上“傻白甜”,心里直叹气,想要逗君一乐也不容易,没法子和他拉近距离,只好毁掉自己形象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难怪小说里女主角都喜欢犯傻人设,傻是傻了点,但人家男主角懂得欣赏呀!
“你看错了。”苏清逸一本正经。
孟依依:……
“哦,好像快好了。我熬了这么多,你可以喝好多天了,就不用另外花时间熬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伤不重,用不着喝这又苦又难喝的药。”
孟依依脸僵了一下,不仅没有被感激,还被认为是多事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刚才怎么不阻止我?”
“忘了。”苏清逸沉默了两秒,“现在才想起。”
孟依依:……
“你这记性,怎么能复习好?”
苏清逸点点头:“笨鸟先飞,我也觉得我该多花点时间来复习。”
孟依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以盛起来来……”
“我还是先去复习比较好。”
孟依依简直没有话可以说,她只好自己弄,不仅把药草盛起来,还用筲箕把药渣给过滤了,只剩下药水。
我好像在做无用功,孟依依哀伤的想着。
然而苏清逸走开时,嘴角却向上翘着。
在孟依依把药水端来时,苏清逸到底勉为其难的把药给喝了。
孟依依一脸安慰:“必须得按时喝药,你脸得早点好。要是你的脸一辈子都这样,我可告诉你,我会嫌弃你的。”
“你这是暗示我,不要喝药?”
孟依依摇头:“我这是暗示你,你可以多被人打几顿,最好是打脸。”
苏清逸微微一笑,他和孟依依之间说话,似乎越来越随意了。
在他看到孟依依脸上的黑色污渍以及眼角的笑容时,脸色又微微下沉,连眼神都变冷了。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既然他是被人揍的那个,还受伤了,若是她真的把自己放在了心上,为何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担心和难过?
孟依依很快就觉察到了他的情绪:“怎么了?”
苏清逸继续看书。
孟依依轻轻拉了他一下:“苏清逸,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为什么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
苏清逸抬头看她:“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既然我的脸受伤了,受到破坏,你怎么也不见难过?”
不难过是假的,主要是还非常高兴的样子。
孟依依放开他,低下了头。
“苏清逸,我能确定我很想嫁给你,但我不能确定你是否真心想娶我。我想和你多接触,让你对我也有好感,那么好一点点。可是我们接触的机会很少,但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就可以有理由有时间留你身边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事,让你知道,我没那么没用。”
苏清逸手上一动。
孟依依这时候,拉起了他的手,苏清逸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看到,她拉起他的手,然后在他的手心,放了一颗糖。
她满脸笑容:“药很苦,但吃了糖就不苦了。”
苏清逸安静的看着手心里的这颗糖。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怎么都不愿意喝药,并不是因为那药难喝,难以下咽,仅仅是当做出不喝的模样后,母亲就会用糖来哄自己。
那糖的甜味,他现在都还记得。
他的母亲,一直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或许她并不坚强,但却用她力所能及的能力保护着他,让他能够健康的成长。
过去他不懂,母亲为何那么软弱的被外公外婆那边的人逼着再次嫁人,二婚后,要求他和妹妹委曲求全,努力讨好继父一家人。
但在母亲去世时,她那么强硬的要求继父为他留着那个工作岗位,否则她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在那一刻,他似乎又能够理解母亲了。
孟依依起身准备离开。
苏清逸却喊着她:“慢着。”
“嗯?”
“洗了脸再走。”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