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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支持正版! 正在此时, 箭矢从近乎有人高的芦苇丛中射出,舟上挡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被射中了膝盖,那男子痛叫一声, 踉跄着跌入水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舟上的人慌乱起来。几人顿时拿出放在一旁的弓箭, 张弓反击。舟上几人训练有素,并不是遇事便慌张不知如何应对的草野莽夫。
楚人善射, 其中这几人更是其中好手,他们围在四面, 把中间一个少年结结实实包围在里,那个少年穿戴和其他几人一样, 他生的唇红齿白,面容秀气,显现出几分男子的阳刚, 却还没完全褪去柔和的线条。
少年身处险境, 却临危不乱, 厮杀声中, 他冷静从箭囊里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 拇指上的玉韘拉开弓弦, 破空之声在耳畔响开,在苍苍蒹葭里就冒出一声惨叫。
少年目光在芦苇中逡巡。这一带的芦苇生的格外浓密, 人藏在里头, 不仔细看, 还真的察觉不到。
所以才让人给偷袭了。
他抿嘴不语,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顾射杀这群刺客。藏在芦苇里的人数并不多,人数太多,容易暴露,不容易隐藏身形。
这一圈都是射手,被保护在中间的少年也不是等闲之辈,几个交锋过后,四面平静了下来。
四周安静下来的那刻,众人还没等把那颗悬在喉咙口的心给放下来,变故又起。有人从船下重重的往上一推。
这只舟并不大,堪堪可供几人坐下而已。舟头的艄公已经中箭倒在水里,不知死活,现在无人掌舟,下头的那个力气极大,舟身翻覆,几个人全部落水。
楚地别的不多,但就是多水。楚人自小就在水里泡大的,入水的瞬间,少年憋一口气,从水里浮出头来,新鲜的空气才入鼻子,一股劲风就从后脑呼啸而来,裹挟着忽视不得的杀气。
屈眳呼吸一窒,水里不比在陆地上,周围的家臣就算有意相救,有水搁在中间,也是有心无力。
“啊!”紧接着后面那刺客嚎叫一声,预料中的疼痛未到。
屈眳转头去看,那刺客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多出了一只纤细的手掌。手掌生的格外漂亮,手指却紧紧的抠住刺客的眼珠,手腕处连着手臂,一段手臂纤细优雅,肌肤如玉,上头扑了一层水,在日光下折射出熠熠光亮。
那个刺客身后攀附着一个女子,女子脑袋靠在男子背后,青白的手掌紧紧的抠在刺客的脸上,她用的力气很大,手背上青筋暴出。
屈眳抓住机会,抓出佩剑,重重的刺入刺客的心口。他狠狠的在刺客的血肉里搅动了两下,然后一剑拔出。
他伸手攀住翻覆浮在水面上的木船,免得自己沉下去。他抬头看向那个刺客那里,发现那个女子如同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草似得,两手紧紧抱在尸体上,屈眳回忆起方才若不是这女子那一下,恐怕自己这条命已经不在。咬牙游过去,把这女子救上来。
这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不谙水性,两手死死抓住自己手里的东西,死活不松手。屈眳把她打晕,直接提了上来。
四散的家臣们也聚集过来,帮忙把他们两个给带上岸。
一拖上岸,屈眳和家臣们看清楚这个女子的衣着,惊呼出声。
那女子衣着极其古怪,狂野大胆,竟然不着下裳,原本应当穿在内里的袴紧紧的贴在腿上,沿着双腿一路向上,蜿蜒出诡异而美艳的轮廓。
而且衣也古怪的厉害,两只衣袖,堪堪只到那女子的手臂上。
家臣们看的目瞪口呆,不知这女子到底是哪里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屈眳,屈眳此刻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看了一眼那古怪的女子,只是一瞥,顿了顿,火速别开眼去。
“把她绑起来,待会等她醒了,再行审问。”
说完,屈眳又加一句,“你们远远看着,不要靠近。”
家臣们连连道了几声唯,照着他的话做。
半夏迷迷糊糊的,浑身上下炸开似得疼。学校放假,她和几个同学到洞庭湖旅游,她靠在栏杆上,被突然跑过来的熊孩子重重的撞了一下,整个人就掉到湖水里去了。
她无意识里张开嘴,贪婪的呼吸空气。模糊中耳边传来了什么听不懂的古怪话,半夏拼尽全力,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个衣着古怪的女子醒了。
屈眳听到家臣的禀告,起身去看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侧卧于地,长发落在身后,露出不同于平常野人们的白皙细嫩肌肤。
“……”屈眳走到离女子几步的距离,蹲下来看她。
这女子捞上来之后,他就看过几眼,只不过这女子衣着实在太过暴露,领口开的极大,几乎整个肩膀都袒露出来。让他不好做太细的打量。
此刻她已经醒过来,鸦黑的头发有几缕落在肩上,她眼眸还带着初醒的迷蒙,抬眼的时候,光亮落入她乌黑的眼里,映出朦胧的光亮,莫名的吸人。
屈眳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说着,他再次打量了此女一眼。她衣着古怪大胆,上衣极短,湿透之后紧裹在肌肤上,纤细窈窕的腰腹从衣料之中袒露出来。纤腰细细,妖冶柔韧,恐怕就是家中豢养的那些从郑卫来的舞伎,恐怕也没有眼前女子吸引人。
半夏茫然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小时候看过的历史剧里相似的衣裳,她用力的眨眼,她想要起来,可是稍稍动了动,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
“你们干什么!”半夏挣扎起来。
屈眳听到面前这女子古怪至极的语音,眉梢挑了挑,在家臣错愕的目光里,他伸手就抬起她的下巴。
入手肌肤光滑莹洁,她目光明亮,眼眸黑白分明。她微微张了张嘴,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
红唇白齿,竟然还真如卫风里传唱的美人那样。明眸皓齿。万万不是乡野出身,不,就算是士人家里,恐怕也出不了这样的女子。
“你到底是谁?”屈眳遭受了一次刺杀,心情很坏,他对待眼前的女子也失却了稍许耐性。
可是这女子开口还是说的古怪的腔调,落入耳里竟是一句也听不懂。
屈眳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紧了点,那女子吃不住他的力道,低低痛叫。她很生气,此女容貌很美,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睛,生的大而圆。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怒气,似乎是发怒了的文狸,只要他松手,她就会狠狠冲上来,咬他一口。
见是问不出什么了,屈眳干净利落的松手。
那女子落地,痛叫一声。
家臣们在一旁看那个女子落地,有些于心不忍,“少主,此女子应该和那些刺客没有关系。”
屈眳嗯了一声,“我知道。”
如果有关系的话,也不会坏了刺客的好事。不过此女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实在是太过古怪。
“看好她。不要让她跑了。”
屈眳说完掉头就走。
他身上的衣裳半干,之前在篝火坐了一会,湿透了的衣裳勉强被烤的稍干,若不是为了见这女子,恐怕他此刻早已经把身上的衣裳全都脱下来烘干。
半夏躺在地上,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磨牙。
她不知道自己到哪里来了,这里的人穿着比历史剧里头还要复古的衣服,说着一口完全听不懂的话。
而且那个人……
刚才捏着自己下巴的男孩,生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十五六岁,眉眼轮廓里是青涩的俊朗俊秀。
生的人模狗样,竟然把她捆成了粽子!
半夏滚落在地,她挣扎了两下,但是好几下都没有挣脱开,她也不做无用的挣扎,干脆停了下来。
她惧怕的仰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负责看守自己的大汉,那两个男人生的不是很高,衣着和那个少年相似,他们的腰间都佩戴了一把剑。
现代刀剑属于管制刀具,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带在身上。半夏恐慌起来,她掉到河里又被人捞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到哪里了?
她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眉心忍不住皱了皱。
卫国国力弱小,大国之间若有斗争,必定会放在宋卫这些小国里。到时候这些小国就鸡犬不宁,哪怕是卫国的姬姓贵族,也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楚国,国力强大,除去地处湿热之地,让中原人颇为不习惯之外,他实在是想不通,还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区区一个卫国。她为何放着好好的楚国不要,一门心思想要去卫国。
就算她父母族人在那里又如何,苏国早已经被狄戎所灭,苏国国君自尽而亡,卫国对于苏国公室来说,只不过是个容身之地,何况那点姻亲又能持续多久!回了卫国,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屈眳背着双手在室内踱步,他心情烦躁,也表露几分在面上。竖仆们察觉到他心情欠佳,侍立在那里,不敢轻易发出声响,惹怒了他。
屈眳停下步子,闭上眼,半夏楚楚可怜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
好吧,女子离家也不容易,何况她是身处在离父母千里迢迢之外的楚国。思念父母也是应当的。
屈眳勉强说服自己,可是心里的烦躁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多少。
他走过帷帐,袍裾的一角被放置在一旁的熏炉挂住。
屈眳抬脚踹翻,里头的香草等物,一股脑的全部倾覆出来。
这下室内更加安静,几乎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了。屈眳看着倒在地上草末,深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招手让人过来收拾干净。
而后他召来竖仆,“让巫人对苏己多上心些。”
生病既然是因为鬼神作祟,那么只能让巫人在祭祀祝祷上多花费些功夫,所用的祭品更加丰盛,好让鬼神能网开一面,让人快些好起来。
少主生气归生气,但到底心里还记挂着苏己。
竖仆们应下,身上感应到的压力松了不少,知道少主已经不如方才那么生气了,不由得松口气。
屈眳的命令,巫人自然不敢违背,越发的卖力起来。
巫人一卖力,半夏就倒了霉。楚巫作法祭神,声音高亢,动作夸张。尤其还是一群女巫,声音一高,几乎差点没把床上的半夏给吓起来。
幸好她身体底子不错,而且得的只是小感冒,再加上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她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养病。
只是她往耳朵里头塞了两小块布团,把那高亢兴奋的声音给堵在耳朵外面。
如此养了七八天,病情渐渐转好,最后好的差不多了。
她病情一好,那些巫人也撤走了,只是她看那些女巫们面有喜色,估计是她们以为她的病是她们多日向鬼神祷祝才好的。
半夏一撇嘴。她得的就是个感冒,只是之前心里压着事,所以表现的才很严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有些头昏,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和这些女巫没有什么关系,相反因为她们这些天在外面折腾个没完,害的她头疼的很。
“那些巫人医好了苏己,不怕主君和少主怪罪了。”侍女把漆杯双手呈到半夏手边,“少主可是下令,若是苏己不好,那么她们也要受处置。”
巫人在楚国地位特殊,可是那也是在巫人们有用的条件下。如果巫人们做什么都不成,那么就没多少用了。
半夏咦了一声,她慢吞吞的捧起漆杯喝,“其实不用她们,我也能自己好。”
侍女颇惊讶的抬眼,但到底不敢正眼看她。侍女低头,“苏己能和鬼神相通,的确……也用不上她们。”
听到侍女的话,半夏忍不住抽动了下眉头。
她把漆杯中的水喝了大半,而后径直就去后面舞伎们那里,因为感冒,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训练了。
既然好了,就不能乖乖继续坐着了。十几年的习惯让她根本坐不住,更重要的是,她坚信自己能回家。既然能回家,当然不能把课业给落下。
舞蹈这东西,十年如一日的练。但只要是偷懒那么一点点,很快就能看出来。
半夏在自己专属的练功房里,练了大半天,恨不得把养病时候落下的,一块全部补回来。
女胥一边叫人盯着舞伎,不叫舞伎们偷懒。一边小心的看着半夏那边。
苏己有一段时日没有来了,但是那间屋舍女胥还留着。贵人留下来的东西,即使空着,也不能被身份低微的人占了去。
过了一段日子,苏己又来了。
过了好一会,女胥听到那边门响,门扉从里头推开,抬头一看。苏己从里头出来了。
苏己在里头呆的比往常要久些,出来的时候面色潮红,额头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汗珠。
她对看过来女胥一笑,“吾子也过来啦?”
女胥下意识的抬头,看到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下浮现的绯色,不由得愣住。
早知道苏己美貌,但头一次看到她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竟然比她发鬓整齐的时候更加诱人。面颊潮红,双眼泛着微微水光,就连那嘴唇也红润至极。
女胥见娇艳的美人冲她笑笑,女胥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下来。
“婢子最近新排了舞,不知苏己是否有兴致……”女胥吞了口唾沫,稳下心神。
听到这个,半夏顿时来了精神。
贵族的舞蹈,分为祭祀娱神还有私乐两种。祭祀娱神的,都有自己的规矩,轻易不好改动,但是供贵族私下娱乐的私舞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半夏坐在那儿看舞伎们排练,看完之后,女胥在一旁问,“苏己觉得如何?”
女胥到现在,已经看出来半夏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向她请教的时候,也有几分真心实意。
半夏想了好会,把自己的想法和女胥提了提。她是古典舞表演专业,因为排练的舞蹈中都加入了大量的现代舞蹈演绎,她再回过头来看这种原汁原味,就觉得太有野趣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女胥提了几句,并且还说了几个改动的地方。
像这种私下看的舞蹈,自然要赏心悦目,可太野性了,毕竟观众都是贵族,而且她觉得楚人好细腰,再加上此刻长袖舞已经出现了雏形,她倒是觉得舞伎们的纤纤细腰也可以利用起来。
她和女胥说了好会,光说还不够,半夏自己还会站起来和女胥演示动作。
女胥被半夏给弄得一愣一愣的,而后张大了嘴,傻呆呆看着半夏亲自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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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山陵崩之后,太子继位,太子继位之时,还很是年少,不过十四岁。这个年岁,哪怕放在男子早熟的楚国,也实在是太小了。
新继位的楚王太过年少,暂时还不能亲自处理政事,所以大半的事,由公室和卿族代劳。
屈眳站在署房前,看到远处跑来的胥吏。胥吏手里抱着一只竹筒,跑的满头是汗。
“怎么了?”屈眳见到胥吏的满头大汗,伸手把他拦下。
胥吏抬头见到是屈眳,慌忙停下了脚步,“鄀那边来的急报。”
屈眳低头看了一眼胥吏手里的竹筒,点了点头,让他进去。
楚国出兵频繁,和齐晋秦等国频频交手。
先王在位的时候,秦晋联军南下攻楚,楚人出兵抵抗。一直打到现在。
屈眳听着军报里头的内容,顿时就皱了眉头,“输了?”
屈襄一言不发,起身带着屈眳前往令尹那里。
楚军兵败,尤其若敖氏的斗克被秦军给俘虏了,简直说出来叫人笑话。
斗氏和成氏都出自若敖氏,此消息一出,署房内顿时比郢都大道上都还要热闹,公子和卿族们坐在茵席上,争论着此事要怎么办。
斗克被俘,接下来势必要继续出兵。不然秦晋联军一旦继续南下,场面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被俘虏走的人,要怎么弄回来也是个问题。
若敖氏和其他卿族公室争执了半日,却还没有个结论,可事情有迫在眉睫。
“不如到国君面前,请国君定夺。”屈襄见双方争执不下,干脆出了个主意。
卿族和公室们面面相觑,倒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交给少年楚王去处置,不管如何,终究会有个结果。
但是一直沉默的若敖开口了,“国君年少,于治国一道上,还没有领悟多少。这不是小事,交给国君……还为时尚早。”
顿时室内的气氛沉寂下去,诡异的安静下来。
“那,这等大事,至少要禀告一声国君吧?”屈襄道。
若敖点了点头。
此事商讨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毕竟大事,再加上若敖氏的人被俘虏了,就算若敖想要力排众议,也很不容易。
屈眳亲自将这个消息送入少年楚王的面前。新继位的楚王才十四岁,甚至年纪比他还小,屈眳看着这个楚王听后,没有任何不甘或者愤怒,反而坐在茵席上,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
屈眳被楚王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他回去之后,将楚王的反应汇报给屈襄。
“国君这般反应,不太寻常。”屈眳道。
楚国的国君们,从武王开始到先王,就没有一个是脾气好的,也完全不喜欢公族和卿族绕过他们做任何决定。
在楚国甚至有公族因为在朝堂上公开反对楚王的决定,被楚王亲手斩杀的先例。
渚宫里的楚王虽然还年少,但是到底是有先王的血统,脾气再好,也有限。竟然不但不发怒,反而不放在心上。委实让他想不明白。
屈襄听后沉默了一下,“国君年岁还小,脾性还没有显露出来。若敖氏如此做派,等日后再看吧。”
今日关于派兵的事,公室和卿族们已经争论了一整天,依然没有结论。不过应该也托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兵。”
“此次应该还是若敖氏的人带兵。”屈襄说着,看到屈眳眼底的光,“你还不到能够随军出征的时候。”
屈眳一愣,他的确是想要这次跟着援军一道出征。听到屈襄这么说,他压下心头的不甘,应了下来。
屈眳回宫邸之后,随意的沐浴擦身之后,摊开手臂倒在床上。
竖仆从外面进来,见他躺在床上闭眼小憩,放轻了步子,就要出去。在此刻屈眳睁开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