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帅气

青木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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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支持正版!  “这几天住的可还曾习惯?”屈眳问。

    不是要考试么?半夏心里奇怪, 不过听他不是一开口就要考她,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点点头, “嗯, 多谢吾子了。”

    说着,还附送一笑。

    屈眳的眼睛从她脸上的笑上挪开, 伸手拿起案几上摊开的竹简。

    他看了一眼, 上面是关于楚人先妣的。这些东西都是给初学楚文的孩童看的, 她学楚文, 自然不可能从高深的学起,他就让人送了这些浅显易懂,而且人还愿意看的简牍过来。

    “苏己把这个读一次。”说着, 屈眳把手里的竹简摆在她面前。

    半夏见着自己还是没能逃脱考试,不得不垂头丧气。她伸手把竹简给挪到面前,借着一旁的灯光, 开始慢慢读。

    竹简上的字, 她认了个七八层, 她遇到自己暂时不认识的字,就稍稍停顿一下,直接跳了过去。

    一口气读完,她抬头看屈眳。

    屈眳一副少年模样,却是个要求严格的老师, 他指出她几个不认识的字, “怎么还不会?”

    听他的口气, 她似乎应该在这段时间内把这些简牍全部都看明白,半夏气道,“我已经很好了,就连师傅都说我学的快呢。”

    “师傅是那你和小儿相比吧?”屈眳嗤之以鼻,他敲了敲竹简,“又不是真正几岁的小儿,学的快是应当的,师傅夸奖几句,还当真了。”

    半夏被屈眳说的急了,就要反驳,可话语到了嘴边,对上屈眳的脸,她又不得不坐回去。

    屈眳抬手,把袖子一收。指着简牍上她刚才没能读出来的字,嘴唇里吐出一个音节。然后两眼盯着半夏。

    半夏会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复述。

    她声音软软的,半点攻击性也没有,乖乖的。

    屈眳听着她乖乖软软的嗓音,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那儿,灯光将她的脖颈和肩膀那儿拉出一道柔和的线条。

    他不由得多看了会,她抬眼看他,他就垂下眼,目光和她错开。

    “会写吗?”

    “……会。”半夏迟疑了下,点头。

    不管是楚文还是中原的大篆,这两个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通鬼画符,但不学的话,做个睁眼瞎并非她所愿。因此花了大力气在上面,幸好以前也学过书法,字也勉强能看。

    屈眳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令人取来布帛和笔墨,让她写给自己看看。

    半夏见他竟然是来真格的,也起了好胜的心思,端正坐在那儿,开始写给他看。

    她一丝不苟,沉下心来写字。屈眳坐在那里,见她满脸认真,不由得有些出神。

    半夏一张脸,生的和此刻要求的女子端庄长相不太一样。时人认为女子端庄最好,面广额圆,是为富贵之相。

    她脸天生就生的小巧,也就比女人一只巴掌大点,五官精致。在旁人看来,一眼之下,也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人。

    屈眳看她垂眼写字,她应该是以前就学过,握笔提腕可见架势。纤细的身形在烛火下一览无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来这里了。自从上次苏己言中下雨之日后。父亲对她格外重视,就连放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和奴隶都要比之前多出许多,只要她真的有事,不消半刻,他就能知道。

    可是偏偏他还是来了。

    毕竟有救命之恩,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毕竟楚人都是善恶分明的性子,厌恶的话,恨不得亲手杀了仇人。对待有恩之人,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恩人。

    这么一想,自己这么做,也可以想得通了。

    楚文和现代汉字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学的时候把楚文旁边标一个对应的汉字,就这么一个个学过来。

    她写的有些慢,不过好歹手很稳。她写完之后,把手里的布帛交给他看。

    布帛上的字迹娟秀纤细,和她的人很像。她写完之后,甚至把手里的笔一放,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屈眳手里拿着她写过字的布帛,看她一时又露出了原形,盯她好会。

    明明就是个少年,却盯得她有些犯怵。好像又到了屈襄面前。

    她老老实实坐好了,有了中原贵女该有的样子,屈眳才回眼过来看她写的字。

    看了几遍,半夏见他迟迟没有出声,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她小心的觑着屈眳,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侍女点了不少灯,他垂首的时候,面上蒙上浅浅的阴影。

    屈眳长相不错,浓眉大眼,面上表露出一股少年人的英朗俊爽。

    他察觉到她的窥探,直接抬眼看过来。半夏马上低头。

    屈眳看了一遍,“还算不错。”

    半夏立刻高兴的抬头,她眼睛发亮。屈眳见到她笑容,竟然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察觉过来,又一阵恼怒。

    “只是勉强还入人眼罢了,若是说好,那还谈不上。”屈眳留下一句,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此刻外面已经泛灰了。

    屈眳起身,转身离开。

    半夏送他出去,见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她扯了扯嘴角,“喜怒无常。”

    说笑就笑,说变脸就变脸。让人猝不及防。

    半夏想了好半会,也没能想出能让他这么快变脸的缘由是什么,干脆到屋子里去算了。

    *

    自从下了雨之后,郢都附近的旱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渚宫内的人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因为下了几场雨,外头没有之前那么炎热,渚宫里的太子待不住,想要出去狩猎。屈眳和一众少年贵族随伺太子,一同出宫狩猎。

    楚国境内多山川森林,郢都之外就是一片罕有人迹的林子。

    太子带人一头扎到林子里头,半日没有人影出来。

    太子十三四岁,才学了御射没多久,少年人精力旺盛,才学到了新的本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施展一番。

    御射是贵族男子必须学的技艺,一旦学艺不精,上了沙场,就是被敌军割去首级的命。

    太子狩猎,一个为了玩闹,另外一个也是为了操练自己学到的技艺,让它更加熟练。

    屈眳随伺太子左右,太子身边的随从,全都是从郢都的贵族家里挑选出众的少年。出身高贵,而且容貌技艺出众。等到太子继位之后,这些随从就会跟着新楚王出入疆场,占据渚宫的高位。

    太子玩心重,喜欢往那些不熟悉的道路上冲。屈眳和太子同乘一车,担任车右,冷不防林子里冲出一头猛虎。驾车的驷马受了惊吓,御手差点没掌控住。

    亏得车上的太子和屈眳临危不乱,和后面赶过来的武士们把猛虎射杀。

    猛虎是所有走兽的天敌,哪怕猛虎已经被射杀,但是马匹还是受到了惊吓,嘶鸣着不肯继续前进,没奈何,干脆下了车。

    太子年少,玩心最重,上去看武士拾掇地上的死虎。屈眳跟着去看了下,死虎身上中了许多箭,身上的皮毛都已经被箭矢给贯穿了好几处。老虎这一身皮毛已经没多大用了,不过这一身的肉还有骨头,还有些许用处。

    武士抽出铜短刀熟练的从老虎脖颈那儿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往下开下去。干净利落的剥皮。

    “这是你的箭。”旁边的成心把武士递过来,还带血的箭矢,成心看了一眼手里的箭矢上的标记,还给屈眳。

    屈眳应了一声,接过滴血的箭矢,塞回箭袋里。

    成心是莫敖之孙,出身高贵,和屈眳差不多的年纪。两人自小认识。

    “我听父亲说,上回是左尹进言国君改了祭祀的日期?”

    莫敖的地位和令尹一样,知道什么也不奇怪。屈眳嗓子里嗯了一声,带着十足的冷漠。

    成心倒也不生气,屈眳自小就这样,就算是太子也未必能让他改多少。

    “不过我好像听人说,那个日期是你家里一个私巫卜筮出来的?好似还是个女子?”

    太子原本双手抱胸看武士剥掉虎皮,听到两人对话,顿时就来了兴趣,“哦?左尹家里何时有了这么厉害的人?”

    半夏到堂上,见着屈襄站着一丛铜灯枝前。

    他听到一旁的竖仆禀告,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轻女子。

    屈眳抬手对屈襄一拜,“父亲。”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讲究规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规规矩矩的给屈襄行礼,而后站在那里听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却没办法躲,只好垂了头。

    “后日还是晴日么?”屈襄问。

    “是。”

    屈襄拧眉,他伸手,拿住两条处理的光滑的竹篾,轻轻往铜灯枝上的烛火上一按,烛火就灭了。

    “父亲。”屈眳侧首看了一眼半夏,见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出了甚么事吗?”

    从父亲这里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国君要亲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说着,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灯盏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宫里的大巫亲自祈雨,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屈襄说着,蹙起眉头。

    渚宫大巫亲自祈雨,场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来进献天地鬼神,也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场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人牲临死时候的惨叫,眼神平静,没有半丝波动。

    “国君亲自来的话,如果有个偏差,恐怕国君会不悦。”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悦。东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国君都令人专门祭拜,若是国君出面都不能解决,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们,如果是国君,到时候盛怒之下,谁遭殃也是说不准的。”

    屈襄嘴里说着担忧的话,但面色平静无波,寻不出半点担忧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岁的屈眳有压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话没说什么话也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从心里战栗。

    “为了此事,莫敖也四处忙碌。”屈襄说着,把手里的竹篾放下来。

    “苏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难道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几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过巫人来传达,可是现在看起来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们给出的鬼神之意,有时候灵验,但更多的时候无用。

    一个女子,不是巫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贵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楚国境内,勉强还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说出的预测,远远比那些巫人要灵验的多。

    这让他不禁猜测,这个苏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钟爱之人,不然为何别的巫人虔诚的烧灼龟甲,显然各类血牲也换不来一句实话。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样,需要龟甲之类的东西,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