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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太香, 一直睡到了日薄西山,顾柔嘉才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她还有几分恍惚,隐隐觉得脸儿靠着的东西又硬又凉,她不满的抬头, 却见沈澈合眼似乎睡着了, 呼吸有些深,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看来睡得很香。
她还记得,方才吃过蒸糕, 沈澈便抱了她靠墙而坐, 本是说着话, 只是她本就发困,鼻尖全然是他好闻的味道, 脑子更是愈发的昏沉了, 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想到方才枕着沈澈的肩睡得那样沉, 顾柔嘉脸儿顿时滚烫,抬眼细细的望着沈澈的容颜, 心中甜腻腻的。
尽管是在睡梦之中, 他也将自己抱得那样紧。
红着脸将小脑袋枕在他肩头, 顾柔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环住沈澈的腰。他很瘦, 却并非皮包骨, 腰腹肌肉硬硬的。大着胆子环紧了他的腰, 顾柔嘉眸子亮晶晶的,仰着脸儿看向沈澈,他似乎并没有醒来,呼吸深沉。顾柔嘉抿着嘴笑,枕在他右肩,轻轻说:“沈澈你真好。”
梦中的沈澈轻声“唔”了声算是回应,顾柔嘉愈发欢喜,软软的说:“可是你坏起来的时候,我好想打你。”说到这里,她又放轻了声音,“不过,我舍不得,我喜欢你只对我一人坏……”
这话到底太过热辣,顾柔嘉说罢,脸儿已然快要烧起来了,将脸儿埋在他怀里,想要让温度降一些下来。她自顾自的埋着头羞赧,不想沈澈喉中泛出低沉的笑声来:“那嘉嘉有多喜欢我坏?”
顾柔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心中暗骂沈澈装睡,更是臊了,僵硬着偎在他怀里,下意识闭眼装睡。沈澈眸子里全然是笑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顾柔嘉抱在怀里:“嘉嘉?”半晌没有回音,沈澈低头,见这小妮儿紧紧闭着眼,一派还未曾醒来的样子,他目光顿时深了,冷清的声音带上了温柔,抚着她的小脑袋,慢条斯理的问:“嘉嘉醒了么?”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顾柔嘉浑身都有些发软,也不睁眼,轻轻说:“还睡着呢。”
她似是还没有睡醒,小奶音又软又糯,听得沈澈心头痒酥酥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她的发,带了几分疼惜,话虽如此,但他极快低头,浅啄她的额头,见她不为所动,他扬了扬眉,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他那样轻柔,让顾柔嘉微微扬起嘴角,尚未笑出来,唇瓣已经被他吻住。他双唇冰凉,动作却轻柔得很,舌尖缓缓游走。在她的唇齿间,顾柔嘉脸儿胀红,伸手捧住沈澈的脸,他的脸凉凉的,顾柔嘉却愈发觉得迷醉,阖上眼,由得他去了。
直到因呼吸不畅而分开,两人唇齿间还牵出几丝暧昧的银丝来,顾柔嘉抿了抿唇,隐隐觉得嘴唇有些发麻,双唇只怕已然肿了起来,沈澈勾着唇,在顾柔嘉羞怯的目光之中,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嘴唇,似是意犹未尽,丰润的双唇顿时泛出略显淫/靡的光泽来。
脑中轰的炸开,顾柔嘉小脸就如同被煮了一样,红得几乎要淌血。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沈澈扬了扬眉梢,心情大好。他素来睡得极浅,方才顾柔嘉略一动,他便醒了过来,只是想再抱抱她,便不曾睁眼,谁想听了这小丫头含羞带怯的话,心中一荡,当即不再装睡,只想抱她在怀里,好好的亲一亲。
她臊红了脸的样子极为诱人,沈澈难免又生出想要欺负她的心思来,笑得十分淡然,行至她跟前,阳光斑驳,撒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的不真实,好像踏云而来的仙人,随时都可能会踏着云雾而去。顾柔嘉羞得满脸通红,他修长冰冷的手指轻抚她的唇瓣,复眯着眼,很是促狭:“这小嘴滋味真好……”他一面说,一面作势欲亲,顾柔嘉唬得忙抢下床来:“你坏死了,明儿若是肿了起来,我一张嘴怎的说得清?”
她跳下来太快,腰儿撞上了床边的桌案,案上摆着的一幅卷轴受了力,咕噜噜的滚下来落到地上,露出卷上的内容。顾柔嘉轻声叫了一声,低头之际,却见卷轴上画着一个容色倾城的少女,立在梅树下盈盈含笑,她笑得很乖,容色间带了几分纯真,连发间落了梅花也兀自不觉,静谧安详,看得出作画之人极善绘画,将人物画得这般呼之欲出。
这画上画得……是她?顾柔嘉怔了半晌,蹲下身子拾起这画,端详着,一颗心如落到了蜜罐子里才笑道:“画得真好,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
“画得再好,也是死物罢了,看得见摸不到,更不会给予我半点回应,怎及你能够日日见你笑?”沈澈淡淡摇头,顾柔嘉歪着小脑袋:“你倘若这般嫌弃,不如送给我吧”又自觉格外有理,“既是我的画像,你又不喜欢,我要了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不是?”
不想这小丫头竟然讨价还价起来,沈澈扬了扬眉,乌泱泱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似有些不愿,顾柔嘉撅了小嘴,将卷轴卷起,索性撒起泼来:“你这黑心鬼,瞒着我偷偷画了我的画像,指不定对我存了什么孟浪心思呢。现下被我撞破,你不老老实实交出画来,反倒是跟我扯皮。”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得很,转头看着沈澈,“你还不——”
尚未说完,沈澈忽的一步上前,剩下的话都未曾说出口,顾柔嘉便被沈澈牢牢地压在了床上。他大掌托在她后脑和腰间,生怕自己力气太大伤了她。两人离得那样近,他呼出的淡淡薄荷香气让顾柔嘉心慌意乱:“你要作甚……”
“你不知道?”沈澈话中多了几分嘲笑,左手轻轻摩挲她的小脸,“嘉嘉说得都对,我就是对你存了孟浪的非分之想,你又能如何?”他一面说一面俯身,低沉的嗓音,“我还想让嘉嘉给我生好多小黑心鬼呢。”
顾柔嘉不免气苦,红着脸笑骂道:“你这脸皮厚似城墙拐角处的孟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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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临近申时,沈澈才一路将顾柔嘉送回了顾家,此时人虽不多,但两人容颜何等出众,何况一个气度冰冷却清贵无华,一个笑容浅浅且容色倾城,一路上虽是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但不知引得多少人侧目。
而顾柔嘉大半日不归,温含芷早已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为她打圆场,早已愁着找不到由头,便听明月说她回来了,不免大喜,忙不迭的迎了出去,拉了顾柔嘉连连呼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可就瞒不住啦。”一面说,她一面将顾柔嘉引进门去,又觉得她似乎小嘴有些红肿,张了几次口,到底没能说出什么来,只让人去取些细碎的冰块来,用手帕包上给她敷在唇上,试探问:“今日莫不是给虫子咬了不成?”
顾柔嘉难免胀红了脸,哼哼唧唧的点头:“是呢,一只好大的虫子,又坏又凶。”
只是温含芷敏感细腻,哪里不明白什么意思,憋了好一阵子,还是选择不言不语,心中却直怨沈澈忒狠了些,竟然将嘉嘉的嘴都给亲成了这般。
第二日是顾夫人前去寒山寺礼佛的日子,顾柔嘉和温含芷早早被告知要前去,也双双起得很早,陪着顾家二老用膳后,也就动身往寒山寺去了。
不同于相国寺是太/祖皇帝敕命修建,寒山寺则更多是由僧侣自发凑成的香火钱修建而成。因而寒山寺在离京城十里外的嵯峨峰上,虽是高寒之处,香火鼎盛不亚于相国寺,不少香客慕名而来,在禅房之中小住,晨钟暮鼓,让人心惊开阔不少。
前世顾柔嘉便不好佛,重生之后,对于鬼神之说愈发的捉摸不透,反倒是生出几分敬畏之感。一直到了嵯峨峰寒山寺前,她便下了车,自有小沙弥前来迎接顾夫人,顾柔嘉和温含芷跟在后面进了寺门。看得出,这些日子住在寒山寺的香客并不在少数,一时也是佩服起这些人的虔诚来。由了小沙弥安排好禅房,顾夫人便前去大雄宝殿听监寺大师讲经,顾柔嘉和温含芷索性留在了寺中,与小沙弥闲聊。
两人皆是容貌过人的女孩子,前来迎接的小沙弥不过才剃度三四月,难免定力不够,在心中默念了好几次佛号,这才双手合十向两人施礼:“两位小施主有何指教?”
“指教反倒是谈不上,我方才来时,似乎见寺中有不少香客住下?”顾柔嘉也施了一礼,这才问道,“寒山寺之中,素来都是这般热闹?”
“倒是不是时时都这般热闹,年里的施主们自然是少了许多,但也不乏一些心诚的施主在寺中住下。”小沙弥笑道,“十五才出了年,便有许多施主上了山,要与主持探讨佛法,自那时起,才渐渐热闹起来。”小沙弥一面笑,一面叹,“只是以小僧的见解,有些施主上山来,与其说是信佛,不如说是利欲熏心前来求佛,个个排场极大,众生平等之理,在佛祖面前更为如此。倒是有年迈的女施主,看来也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只是心诚万分,连小僧都很是佩服。”
他说得很是轻快,不想身后忽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了尘,出家人不可妄语。”
小沙弥一怔,神情顿时羞臊,转身双手合十一拜:“方丈,弟子有罪。”
“出家人抛却俗世是非,不妄语、不妄言,如此为佛。”寒山寺的方丈是一位老人,虽是辨不出年龄,但眉毛、胡子皆是雪白,慈眉善目的样子,一看便是极为和蔼。小沙弥脸色胀红,惹得顾柔嘉和温含芷也不好意思起来,若非她二人搭话,小沙弥也未必会说了这样多。因而温含芷忙说:“还请方丈大师不要责怪小师父,是我二人不好……”
“小施主言重了,佛前众生平等,贫僧与了尘并无高低之分,贫僧所言,不过是要了尘切莫忘记,何为佛、何为佛法。”方丈笑得格外和蔼,小沙弥愈发羞愧,胀红了脸,忙不迭要去诵经,先行下去了。
顾柔嘉和温含芷二人倒是局促起来,方丈数着佛珠,笑得慈悲:“两位小施主不必为此抱歉,了尘遁入空门不久,定力不够,也是寻常的事。”说到这里,又笑,“反倒是两位小施主年轻,能够诚心来寺中,已然是不易。”他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沉默片刻,笑道:“两位小施主莫不是顾家女施主的家眷?”
“正是家母。”顾柔嘉忙说,方丈轻声“哦”了一声:“贫僧有缘,曾见过顾家女施主的长女,如今宫中的贵妃娘娘,虽是不曾见过小施主,倒也合了几分眼缘。”他说到这里,又念了一句佛号,“小施主很有贵妃娘娘的品格,一般的命格奇贵。”
顾柔嘉一怔,脑中隐隐觉得,“命格奇贵”四字,似是在何处听到过,只是许久想不起来。温含芷脸色也变,忙追问了一句:“大师这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施主虽是命格有些离奇,但却奇贵无比,甚至比贵妃娘娘还贵重几分,来日是有大造化的。”方丈双手合十一笑,却让顾柔嘉浑身一颤,自重生后,她对于神佛之说到底多了几分笃信,现下方丈称她命格离奇,是否是指她重生而来的事?她脑中轰的炸开,心说这世上难道真有神佛不成?张口欲问,却被温含芷拉住。转头,温含芷冲她摇头,她陡然回神,忙不迭向方丈道谢:“愿借方丈大师吉言。”
方丈只笑不语,顾柔嘉道谢后,便和温含芷一道回了禅房之中,心中不甚宁静。坐在桌前沉思了许久,才隐隐想起,“命格奇贵”四字,似乎是有人如此形容过姐姐,只是那时,她年龄太小,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姐姐就被皇帝看中,硬是聘入宫中为妃……
她脑中忽然浮出一个怕人的念头来,骇得小脸顿白,温含芷似也有些心神不宁,坐在她身边,托腮低声道:“晏如姐姐命格奇贵,已然是贵妃了,你比她还贵重几分,难道是皇后不成?”她说到这里,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今上什么年岁了,若让你去做他的皇后,我情愿你死了,倒还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