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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朝我们磕了个头:“奴婢僭越。其实皇上待娘子很好,奴婢开始以为她是未得册封的妃嫔,因为她偶尔会抱怨无名无份什么的。”她朝沈羲遥投去一眼继续道:“一次奴婢陪她去御花园,在九曲长廊上她说要奴婢去取些吃食。当时奴婢发现花丛中有个宫女,但没多想。匆匆回来后听见她与那人说什么帮忙,什么回去之类,那人还跪下了。后来几次她去御花园总会想法支开奴婢,奴婢悄悄观察着,每次都是那个宫女与她相见,两人商量着什么。”素心停了停:“之后她离开养心殿,奴婢被送出宫,后面也就不知道了。”
惠妃看向沈羲遥:“素心说的宫女便是皇后身边第一得力的大侍女蕙菊,皇后借她与宫外互传消息,皇上可命人查记录,看蕙菊那段时间出宫是否十分频繁。”她一鼓作气道:“臣妾怕冤枉好人,刻意查了蕙菊去的地方竟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凌三公子经营的票号,有票号伙计为证。”
沈羲遥点点头不说话,我看他神色不虞,知道先前的密报加上这些人的证词,他已再度怀疑起我来了。
惠妃转向我,语气中多蔑视:“皇后娘娘,蕙菊姑娘一向与您形影不离,怎么今日不见踪影?”
我平和一笑却不理她,惠妃见我不说话,正欲再说什么,沈羲遥道:“仅凭此,不能说明皇后操纵战事。”他此话一出,等于承认我在养心殿那段无名无份的日子。
惠妃闻言一喜,沈羲遥既然变相承认了,她自然就不用再顾忌皇帝不愿人知这些秘密的心思,可以更加放开一些,一次置我于死地了。而我,也隐隐猜到惠妃要说什么。
“皇上若是愿查一查,可以发现裕王大军在前线每日配给并未因粮草被劫而减少。”她着重了“裕王”二字。
“裕王大军为何不减少每日配给,恐怕是不想影响军心。商人讲究一个‘信’字,本宫的三哥素来言出必行,只要答应何时送到绝不会延迟一天。”我的语气带着自豪:“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信任三哥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去办,他遍布南北的生意也不会做得那般顺畅。”
“是吗?”惠妃笑起来,“那娘娘如何解释这次皇上亲征,粮草晚到了两日?”
“本宫听闻北边暴雨冲毁了桥梁,连夜修桥补路才耽搁了。”我心突突跳着,面上还是一派自然。
“难道不是娘娘存了太后下嫁之心,这才授意粮草晚到?”惠妃冷冷道。
“你??”我被她的话恼了:“本宫怎会有这样的心思。”
惠妃朝沈羲遥郑重其事地磕了个头,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
“这封信还请皇上过目。”她解释道:“因为凌大人把持朝政多年,臣妾母家怕以奏章形式上呈会被扣下或走漏风声,只好请臣妾交给皇上,以正皇上视听。”
她说得这般严肃,沈羲遥面上闪过一丝松动,他朝张德海一点头,后者将那张纸送了上来。
我小心觑着沈羲遥的神色,只见他本无表情的面上逐渐阴沉,眉宇间蕴藏许久的雷霆终于要爆发出来。
“哼。”他冷冷一笑,看向我的目光如数九寒冬般严酷,“皇后,对于惠妃所说,你可有辩解?”
我盯着他手中那团纸,心里打鼓,不知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只好叩首道:“臣妾从未做过不利于皇上之事,不知该如何辩解。”我浮上一个凄婉的笑容:“若说授意粮草晚到,这样大的罪名臣妾担不起,凌家也担不起。先不说粮草晚到没有影响皇上得胜,就算皇上此战未胜,凭借大军的保护也一定能安然归来。何况储君未定,臣妾有何把握坐上太后之位。至于太后下嫁更是骇人听闻,先不说纲常祖制摆在那里,臣妾就算不爱惜自己的清誉,也会为轩儿考虑啊!”
沈羲遥看着我,眼中的怀疑、悲伤、愤慨、怨恨交杂,却没有一点温暖与信赖,一丝怜惜与感情。
“你自己看吧。”他说着将手中的纸扔给我。
一片纸仿佛乌云罩在顶上又缓缓飘落,我捡起来,只觉得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那般熟悉,可内容却又那般陌生。
“这是你让蕙菊送出去的密信。”惠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上面你三哥问你一切准备妥当,若是即刻送往前线可保粮草无忧,若是迟个几日战事怕有变化。他是襄助还是观望。”惠妃的表情充满鄙视:“而你的回信则说,与其受人制约不如凤临天下,也能与心爱之人光明正大地长相厮守。至于悠悠之口,千百年后也许另有评说。”
我盯着那些字,一笔一划都仿佛出自三哥与我之手,一分不错,甚至起承转合停行顿止的习惯都一模一样,连我自己都说不出哪里有异。一时冷汗涔涔如芒在背,在这般确凿的证据面前,沈羲遥怕是信了惠妃所言吧。
我有些无助地看着沈羲遥冷漠的眼,“皇上,臣妾绝无此心。”
而这样的解释多么苍白,连我都觉得听起来那般可笑。毕竟,我与羲赫有情,情深,正是沈羲遥心头一根利刺,他留羲赫监国何尝又不是试探?
沈羲遥没有说话,将头别过一边。
“小姐,您怎能这样做?”皓月带了哭腔愤慨道:“即使你与裕王钟情多年,可皇上对你天地可鉴,你怎能??怎能存了这样的心思谋害皇上啊!”
沈羲遥深深叹一口气,那里多无奈与苍凉,带了怒意与悲伤,令人闻之心酸。我看着他,只觉得他那般遥远,那般陌生。在这样严丝合缝的证据面前,他还能信我几分?
“皇后,你真令朕失望。”他看着我,一瞬间似苍老许多般:“你去明镜堂闭门思过吧。”
“皇上!”陈采女高声唤道:“凌氏意图谋逆、干涉朝政、秽乱后宫、陷害贤良,怎能仅仅思过便能饶恕呢!”
“那依采女之见,应该如何?”沈羲遥怒极的面上浮上一丝笑意,看得人遍体生寒。
“臣妾以为,自当凌迟处死。凌家满门抄斩。”陈采女说得理直气壮。
沈羲遥点点头:“有道理。”他转头朝张德海道:“陈采女当庭咆哮对朕不敬,该是什么罪名?”
张德海一愣,低声道:“回皇上,这是大不敬之罪,按律抄斩。”
沈羲遥“唔”了一声:“朕仁慈就不要你的命了,你就搬去繁逝吧。”
他这般护我令众人觉得不公,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陈采女看着惠妃,求助般道:“惠妃娘娘,救救臣妾啊!”
惠妃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沈羲遥道:“皇上,陈采女说得不无道理。”她望向沈羲遥道:“皇上是明君,臣妾私心想着,皇上是要得到更多证据才问罪吧。”说罢又看了我一眼:“明镜堂是休身养性的好地方。既然皇后身体不适,还是早点传唤御医医治的好。”
我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收起对我的敌意,这般体贴地提醒我注意身体。当下淡淡道:“不劳惠妃费心。”
沈羲遥似也想起了我的不适,问道:“方才御医怎么说?”
我朝他拜了拜道:“方才臣妾还未来得及问。”
“那便传御医过来吧。”沈羲遥对我说话的语气虽然仍柔和,但这柔和却是盖在冰上的一块软帕,底下其实已寒冷至极。从他的语气中我也能听出他的愤怒与怨怼,只是碍着帝王的身份,碍着皇家颜面,只剩下客气而已。
“臣参见皇上,参见几位娘娘。”阎御医走进殿中,一躬到底。
“你方才为皇后诊脉,可好?”沈羲遥问道。
“回皇上话,皇后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甚的缘故,只要放下心中杂事便可调理好。”他朝沈羲遥再躬身道:“臣方才在后面听到一些,以臣之见,明镜堂冷情,礼佛之人需茹素,娘娘此时并不适合。”
“哦?”沈羲遥挑挑眉:“你不是说皇后身体并无大碍么?”
阎御医答道:“臣恭喜皇上,娘娘已有身孕。”他虽说恭喜,面上却一丝笑意也无,反而严肃道:“娘娘身体是无大碍,但腹中胎儿需要营养,所以需得好好调理与休养。”
这天大好消息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平淡无奇,完全听不出“好”意。
沈羲遥一愣再一喜,面上不由就露出笑容来。他看着我道:“皇后还是太清瘦了,一点都看不出。”
阎御医露出一点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像硬挤出的一般。
“娘娘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自然是不显的。”他说完似也意识到问题所在,白了脸跪在地上。
我如闻晴天霹雳,几乎登时要软在地上。而沈羲遥的面色,也瞬间煞白。他闭了眼,额上青筋高高鼓起,手握成拳,语气是极力压抑后略有颤抖的平和:“你是说,皇后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阎御医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回皇上话,是的!”
皓月喃喃道:“两个多月??皇上出征了三个半月,回来也近一个月,皇后怎么会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她抬头望向我:“小姐,你不会早知有孕所以欲害皇上,凭借皇次子与腹中胎儿以及裕王和凌府的支持,想稳坐太后宝座吧。”
“胡言乱语!”我呵道,也不知是因为身上乏力而底气不足。
“胡言乱语?”惠妃冷笑道:“恐怕事实就是如此。两个多月的身孕,这孩子是谁的,娘娘还是招了吧。”
“臣妾绝未做任何背叛皇上之事!”我指天发誓:“若有半句妄言,愿不得好死!”
“这话说的。”陈采女讽刺道:“你若真的背叛皇上,自然没有好死。”
“张德海,去太医院再请几个御医来。”沈羲遥强自镇定,但我能从他发红的眼睛里看出失望来。
不久,又来了两个面生的御医,一个年过半百一个刚过而立。
“臣赵诚德给皇上请安。”年长一些的叩首道:“臣是当年负责柳妃孕期的御医。”
另一人接着道:“臣李珍给皇上请安。”
张德海低声解释道:“李御医在民间声誉很高,去年通过拔擢进入太医院。”
沈羲遥点点头:“皇后不适,你们诊断诊断。”
两位御医走上前,垂着头不敢看我,我伸出胳膊给他们,无意间看到惠妃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心中一沉,只听两位御医交换了眼色先后对沈羲遥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不!”我的声音尖而高,自己都十分陌生:“这不可能!”
“你们都下去。”沈羲遥挥一挥手,语气疲惫:“全都下去。”
皓月要说什么,惠妃一把拉住她,朝沈羲遥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带了皓月、陈采女、素心与贞儿出去了。
沈羲遥看都不看我,唤张德海上前低语了几句,张德海“诺“一声便出去了。
门“嘎吱“被关上,外面风声肆虐,一场风雨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