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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第十五章
“领主是这样说的。你们怎么想？”
萨尔汀转述完卡尔玛的话，沉着脸问道。
骑士们骚动了起来。
三倍的月俸就是六百金币，这是目前骑士团中地位仅次于博德的萨尔汀能够拿到的金额。
萨尔汀是中级剑客。也就是说，五年后他们全部都会得到与中级剑客一样的待遇。
现在，这二百名骑士中只有二十名达到了初级剑客的水平。而这些初级剑客水平的骑士中，没有一个人敢自信地说自己五年后能达到中级剑客的水平。
边疆的剑客因为常常与野蛮人和野兽交手，因此战斗经验丰富，韧性十足。如果他们和其他地方同一水准的骑士打起来，会更有优势。但由于他们经常使用简单的战术，所以也很难再达到更高的境界。
人要从一个境界提升到另一个境界，就像被绑住双手游泳一样困难。而北约克的剑客更擅长于实战，因此要升级就更困难了。
当听说不管水平如何都可以无条件地享受到中级剑客的待遇时，大家都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萨尔汀大人，您怎么想呢？您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
“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都得接受领主的提议。而且，我们现在也并没有拥立新主君的资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背弃两任主君，世上的人会怎么看我们呢？”
萨尔汀皱着眉头说道。
骑士们全都一怔。
他们已经背叛过前任主君了，如果这次拒绝卡尔玛的提议并离开这里，就是背叛了现任主君。
“万一成功了，我们就会比都城的骑士得到更多的月俸。万一失败了……”
“失败了会怎么样？”
“我们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寻找新的主君了。即便不这样做……”
“我也可以成为新的领主。”
他将后半句藏在了心里。
原本领地是由领主的直系血亲代代继承的。布鲁诺子爵因为犯了谋逆之罪，所以才由并非其血亲的卡尔玛接管了他的领地。
卡尔玛是孑然一身从黑暗森林中走出来的，如果他都失败了，那任谁也无法再接管这片领地了。
其实，这次萨尔汀本以为自己会成为领主，因此才没有去都城接受爵位的。
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机会……
为了变成领主而花费五年的时间，这种险值得冒，不是吗？
萨尔汀走进会议室对卡尔玛说：
“我们同意这样做。”
“明智的选择。坐下吧。”
卡尔玛再次让萨尔汀坐在了自己的左侧。
“你们看看这个。与泰诺兰子爵的领地接壤的这四个村庄的人，要在半年之内迁入森林。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卡尔玛拿出地图，并向大家一一说明。
从地图上看，经常被西里卡族攻击的四个村庄之间的距离很远。所以西里卡族入侵的时候，农夫们还来不及应对，村庄就已经被逐个攻破了。
但是，如果这四个村庄的人全都进入森林，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新建的村庄之间的距离会很近，而且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向这些村庄。那里与城池的距离也很近，敌人来袭时，骑士们可以迅速赶到村庄，然后在这条唯一的道路上阻击西里卡族。
“博德，我得将精力集中到黑暗森林的事情上了。如果我接到城中的通报再赶回来应对，是来不及的。所以你和骑士们一起负责城中的防御事务，可以先斩后奏。”
“遵命。”
博德神色坚毅地回答。“可以先斩后奏”这句话，就是将城池的命运交给他的意思。可见卡尔玛对他极为信任，同时也可见他的责任重大。
萨尔汀脸上微微变色。主君这是正式任命博德作为骑士团指挥的意思。
卡尔玛不是傻子，绝对不会不知道萨尔汀的心思，所以才会以五年后的奖赏为筹码抓住这一部分骑士的心。
他有意让博德代替萨尔汀来掌控骑士团并暗中监视萨尔汀。
“还有鲁索，从今天开始，你去负责直属领地的经营管理，现任监理官免职。”
“我吗？”
鲁索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卡尔玛。他也是从都城追随卡尔玛来到这里的人之一，是一位从农村出来的雇佣兵。
“因为你是从农村出来的，所以让你来负责。只要是你觉得需要的人，不论是谁，都可以调用。”
鲁索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头，说道：
“可是我并不懂用人之法。”
“去学。现在是每个人都要竭尽全力的时候。”
“遵命。”
鲁索认真地说道。他从小就离开了家，已经很久都不干农活了。突然间被主君任命为监理官，他觉得并不轻松。
“不要像以前的监理官一样用鞭子鞭打农奴，他们自己会努力工作的。你告诉他们，农奴会获得自己种植的作物的两成作为酬劳。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努力干活的，对吧？”
“是的。”
鲁索点了点头。
农奴们并没有私人财产，如果给他们钱财，就算不用鞭打，他们也会努力干活的。
“如果产量比现在增加两倍，就给他们三成；如果增加三倍，就给他们四成。而且，他们还可以选择用钱来赎回自己的自由之身。”
这样一来，农奴们一定会拼命工作。而那些有机会重获自由的农奴会去做什么呢？他们将会继续干农活，因为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也会交给他们自己耕种。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获得更多报酬，而且还会选择留在领地中劳作，领地自然也会得到发展。那么，不用剥削平民，领主也将会越来越富有。
鲁索说：
“但是农奴们获得了自由以后，直属领地怎么办呢？”
“租赁出去。”
卡尔玛继续说出自己的构想。
不管领地再怎么发展都会产生贫富差距。将土地以固定的费用租赁给穷人，作为一种社会保障制度。
“鲁索，产量达到三倍的话也会给你一定的报酬。如果产量达到四倍，就赐予你男爵之位以示奖励。也就是说，直属领地将归你所有。”
他说到这里，大家更吃惊了。
甚至连刚刚一直在看其他人眼色的拜尔一行人也都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的想法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卡尔玛的思想中蕴含着现代的经济理念。他们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理解现代的经济理念呢？
“您、您是真心的吗？”
鲁索结结巴巴地问。
“是的。我是伯爵，自然拥有封赏爵位的权力。这是你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但是如果发生了随意惩罚农奴或剥夺他们应得之物等事情，你就会被撤职，并且受到严厉的惩罚。丑话说在前面，万一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我绝对会严惩不贷，因为你负有管理的责任。”
卡尔玛认真地说道。
刚才还满脸兴奋之色的鲁索，瞬间变得脸色惨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卡尔玛的决断力强到可怕的程度。他说严惩不贷那就真的会严惩不贷。
“就算实际上你没有做那样的事，可只要传出了那样的传闻，我也会惩罚你并将你驱逐出领地。如果你不想做也可以拒绝，我会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我愿意去做。”
鲁索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有可能成为这个领地的男爵，这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
“现在轮到科尔林德、德瓦特和卡斯摩了。你们三人和我一起进入森林中指挥士兵。”
和卡尔玛一起来的骑士跟随博德，雇佣兵跟随鲁索。他的手下还剩下科尔林德他们这三名雇佣兵。
“黑暗森林是很危险的，稍一分心，猛兽们就会伤害人类，所以我们必须要有组织地互相保护才行。士兵有三百人，每十人组成一个小组，每十个小组组成百人队。我任命你们三人为指挥百人队的百夫长。”
他借鉴现代的小队和中队的概念，以十人组和百人队的形式组建了真正的军队。
“您的想法是不错，但是人们都害怕黑暗森林，不论如何组队，他们最终还是会逃跑的。”
科尔林德一脸为难地说道。
士兵们都是从奴隶中招募来的。他们的武器和衣服都是自己带的，而且境况不好的时候连他们的粮食都得由他们自己来负担。
这样的待遇下，他们自然也就毫无忠诚可言。所以，骑士们只把他们当成挡箭牌来用。
让他们进入那样可怕的黑暗森林，他们不逃跑才奇怪呢。
“衣服和武器由我们供给，此外还会付给他们报酬。士兵每人每月四个金币，十人一组的十夫长得六个金币。改善待遇之后，士兵们的士气自然会振奋起来的。”
同时，为了促进十夫长之间的竞争，优秀者会被任命为两个小队总共二十人的二十夫长。二十夫长的月俸是一个月十个金币。再从二十夫长中选拔出色者任命为五十夫长，他们中的佼佼者则会被任命为百夫长。
五十夫长相当于现代的职业军人中的下士。
“随着兵力不断增强，他们可以成为百夫长。到那时，百夫长可以享受准骑士待遇，五百夫长享受骑士待遇。”
“什么？”
听到这样令他们意外的话，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称呼不同，但可以享受到与骑士相同的待遇。若是能够指挥五百士兵，不就相当于一位优秀的骑士了吗？再过几年，你们三个就会成为五百夫长，所以一定要尽心尽力地训练士兵。”
“遵命。”
三人笑着回答道。
虽然刚刚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都在羡慕着被许以爵位的鲁索。没想到机会也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此时，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萨尔汀皱着眉头说道：
“雇佣兵再怎么说也不是骑士啊。这样做像话吗？”
卡尔玛笑了笑说：
“我就是担心有人会这样说，才故意改变了编制和称呼。不止这样，兵力进一步增强的话，百夫长都会慢慢变成五百夫长，他们自然可以享受到骑士的待遇。那么他们之中就得有千夫长了吧？如果五百夫长享受骑士待遇，那么千夫长该享受什么待遇呢？千夫长的待遇当然会比五百夫长的待遇多一倍。我会负责去建立这样的体系。关键是人，只要有人才持续流入，这个体系不出几年就可以建成了。”
大家张口结舌地听卡尔玛讲话。
从农事用地的改革到军事体系的改革，卡尔玛的想法全都触及了他们难以想象的领域。
会议期间，一个骑士带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
“我们在搜查的时候，搜到了这个东西。”
那骑士给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皮毛和装有宝石的箱子放在了卡尔玛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骑士是最早向卡尔玛宣誓效忠于他的骑士之一。
卡尔玛翻看着皮毛。皮毛一共有五张，其中豹皮一张，大的虎皮三张，白色斑纹豹皮一张。
此时，在会议中一直像插在田里的大麦那样安静的拜尔一行人，脸色变得苍白。
“这些是专业的猎人一年都不见得能抓到一只的猛兽的皮毛。这是在谁的家里找到的？”
博德问道。
“萨伊鲁家。萨伊鲁不是为了美女而给鲁玛教教徒开后门吗？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去搜查他家的。”
卡尔玛打开了箱子，美轮美奂的夜明珠在箱中闪闪发光。
“竟然是夜明珠。这东西太昂贵了。没有其他发现了吗？”
“在这家伙的家里发现了十个女人，她们都是鲁玛教教徒。其中两个人……”
骑士易鲁德瞟了教徒们一眼后，说道：
“其中两个人浑身是血。我们调查后发现，他真是够变态的。”
“他手下的士兵的情况如何呢？”
易鲁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手下的每个士兵基本上都拥有两个女人，他们过着像王一样的生活。搜查他们的房子时，我们发现他们家里的皮毛虽然比不上这几块皮毛值钱，数量却很多。而且他们竟然敢大声质问我们。”
“哼，身无长物的人反而更可怕。”
卡尔玛摇着头叹气道。
因为教徒们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所以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布鲁诺子爵设置了像监狱一样的监视系统。而负责那个监视系统的人，不是雇佣兵，而是在这个领地里负责军务的士兵。
矿山的粮食非常有限，因此教徒们需要经常出去打猎。士兵们并不是因为可怜他们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是把这件事当做把柄，将他们捕猎到的猎物据为己有。
“萨伊鲁受鞭刑八下，犯事的士兵每人受鞭刑七下。另外，没收他们所有的财产并把他们驱逐出领地。”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说道。
“遵命。”
易鲁德领命后走了出去。
大家全都惊讶地看着卡尔玛。奈德受了五下鞭刑，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可见鞭刑是多么严酷的刑罚。如果受七八下鞭刑，再强壮的人即便不死也会残废。拖着残废的身体被驱逐出境后，那些人还能做什么呢？
卡尔玛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手下们如此照顾，还吩咐鲁索善待农奴，所以农夫们在受鞭刑的时候，想必他也是难过的。
这样的人却会对那些人施予如此残酷的刑罚。
卡尔玛的手下们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资料。
不管是干了多少坏事的家伙，因为他的责罚而变成残废并被驱逐出境，他自然不会好受。但是，如果纪律不严明，处罚不到位，组织就会变得涣散。
现在领地正处于混乱时期，比起温情，此时更需要严明的纪律。而且，既然害怕挨打，那么当初他们就不应该去做坏事。
“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卡尔玛心想。
但是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必须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