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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过后,傅忆娇就有些懊恼了,凝视陈君寻尴尬的表情,她真想扑到他怀里诉说委屈,可是,她不敢,因为她现在是一个危险人物。
“袁金林将我传染上了艾滋病。”
终于,她道出了实情,话既出口,反而止住哭泣,看上去格外冷静,也轻松多了。
迫视着陈君寻,她在审讯这个平素装备森严的男人的真实的心理变化。
“有时间,你一定要去答谢一个叫赵酒窝的女孩,是她救了你。”
陈君寻一愣,如坠万丈渊薮。这时,傅忆娇斜靠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告诉陈君寻,那天晚上的神秘电话是赵酒窝打的。一个来得无比及时的电话,对傅忆娇毫无意义,可是,对于陈君寻太重要了,无形之中救了他的性命。
然后,傅忆娇又将广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陈君寻听。
“怎么?你害怕啦?”
等到讲完,傅忆娇睁开那双漂亮的单眼皮,见陈君寻仍在发呆,复又闭上,干笑起来,“要是害怕,抓紧离开这里呀,离我越远越好,快走吧。”
笑里带泣。
这时,陈君寻忽然看到了这个单眼皮美人的无限善良。
那天晚上,就在他意志坚决地直捣黄龙,这女人却苦苦抵抗,那种近乎哀求的拒绝,披着美丽的谎言,是对他的倾心保护啊。
震动至巅,感动至深,陈君寻绝望地说道:“天哪,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活脱脱地被袁金林毁掉了,这是焚琴煮鹤啊!”
接着,他又说道:“忆娇你先别怕,对于这种病,现在医学界通用一种高效联合抗逆转录病毒疗法,采用蛋白酶抑制剂与核苷类逆转录酶抑制剂等多种抗病毒药物综合治疗,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鸡尾酒’疗法,这种治疗方法最佳下药时间是在病毒刚侵入人体尚未破坏人体免疫力之前,就像你现在这种情况。明天我就带你去上海治疗,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傅忆娇听后,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去!我已经是个被宣布死刑的人啦,够丢人现眼的,让我去上海,跟光身子游街有什么区别?不去,不去!”
陈君寻劝道:“忆娇你听我说,现在,你只是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而已,只要咱们配合医生及时接受治疗,事情一定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甚至说完全康复都有可能。‘鸡尾酒’疗法最显要的两大特征就是阻止病毒攻击人体免疫系统和恢复已经被破坏的免疫功能,所以,你不必太惊慌。”
傅忆娇哪里能听得进去?说道:“你别再劝我了,也别给我定心丸吃,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这种病我了解。君寻,以后,我们最好距离远一点,我怕坑害你,也怕害了小柔。”
多么善良的女人!
心灵的洁净,让人无以定论感情是非。
陈君寻听后无比伤感,说道:“忆娇你一定要学会坚强,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我恨为什么不幸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是那么爱你,你的坚强存在也是为了我,这样,我才有快乐可言。你懂吗?”
哈哈,他那么爱傅忆娇,那秦粉呢?
说着,陈君寻抬起胳臂,揽住傅忆娇的脖颈,然后,格外疼爱地抚摩傅忆娇的秀发。
傅忆娇脸色越发苍白,此时,看上去更加孱弱了,无力地倾倒在陈君寻的怀里,分明就是一只疲倦的羊羔。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以后,你就权作我死了,别再来找我了。”挪了挪娇躯,傅忆娇躺在陈君寻的怀里,反手搂住他的腰板,说道。
“不,我不能失去你,忆娇,如果你爱我,你就不能撇下我不管。”
“我埋在你的怀里,就像埋在世界上最壮丽的一座冢穴,超过埃及的金字塔。你的手别松开,就这么搂紧我,多好,多温暖。真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永远躺下去。”
这美人嘴角衔笑,说着说着,她就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陈君寻端详傅忆娇疲惫的神色,无限悲悯地说道:“那你就睡吧,亲爱的宝贝,等你做完美梦,我再把你唤醒。这个晚上,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与其他任何人毫不相干。”
说着,他不禁口嗓发咸,可又欲哭无泪。
岁月的时光,相当难熬。
傅忆娇身体抵抗力很差,加之精神上濒临崩溃,因此,艾滋病毒很快就在她的体内发作了,意欲尽快将她击溃。
眼见傅忆娇由艾滋病感染者发展为艾滋病患者,陈君寻再也不顾流言蜚语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公然出入傅忆娇所在的玫瑰新村,向傅忆娇表达着关爱,有的时候,会被他和傅忆娇的共同亲戚袁茵撞见。
不过,这个时候,众人都还蒙在鼓里,他们不知道傅忆娇得了这种病,只以为她不知廉耻地红杏出墙。
陈君寻坚决要求傅忆娇接受抗病毒药物治疗,好说歹说,傅忆娇终于同意了。
在陈君寻的陪同下,傅忆娇住进了上海艾滋病特护医院。当然,考虑到声誉影响,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除了告知几个至亲和知己,没跟别的任何人讲。
怎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种事情,美女与性病中的癌症一旦联系到一起,更容易成为小城热门话题。
消息先是袁茵告诉江枫的,江枫又告诉了江桐,然后就被江桐以泄愤的方式传扬出去,很快传到了吻牌公司老板罗建业的耳朵里,继而惊动了谭雁龄。
这一天,谭雁龄去了一趟省城。这次省城之行,她是专为变卖罗建业送给她的那套别墅的。随着这几年房价不断上涨,此时,那套别墅价格已经飙升到三四百万。谭雁龄通过房产中介公司找到买主,等到木已成舟,买主将钱打到她的帐户,她才决定告诉罗建业这件事情。
此时,罗建业已经从欧洲回来了。旅行的快乐是短暂的,回到故乡,很容易触景生情,想起罗玉珠,这时的他仍然悲戚难绝。
罗建业在艰难地承受着岁月的压迫,因为对谭雁龄矢志不渝的爱恋,他对奔逝的时光越发体味出更深的无奈,又对返老还童的说法充满无尽的遐想。
这天晚上,罗建业在盥洗间里对着镜子刮剃着胡须。
疯长的胡须与萧条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该疯狂的地方绝似狂野,不该衰败的地方恰如逃兵,这让他不能不对自己日益老化的形象越发挑剔与失望。
失望之余,他又想到谭雁龄的年龄优势和雕刻出来的永远不会改变的美貌。此时,谭雁龄虽然没有站在他身边,他依然想象得出他俩在一起是如此的不般配,如此难以等量齐观,就像对方是新时令,而他是反季节。
想着想着,他开始怨恨人生苦短,在镜面背后,似乎隐匿一锥坟墓,那是说不定某个黄昏之滨,他与谭雁龄阴阳离诀后,他的孤独归宿,稍稍伸臂,触手可及。
不敢再照镜子,罗建业放下了剃须刀,神色沮丧地回到客厅。
罗建业在紫檀木沙发上惘然坐了几分钟,然后起身泡了一杯浓茶,端进书房,刚一坐定,这时谭雁龄给他发来一条短信,问他现在哪里,说话方不方便。
罗建业给谭雁龄打去电话,告诉谭雁龄,他一个人在家。
这时候,谭雁龄的胆子才大了起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几分,不再像个小偷。
谭雁龄说:“建业,我将圣水雅居那套别墅卖了。对不起,这么大的事情,我事先都没跟你商量一下。”
罗建业也不再像是一个偷杏的毛贼,听到谭雁龄这话,不以为然地说道:“是你的东西,你当然可以自由支配咯。裘坚还在医院里,手头紧,再所难免的。”
谭雁龄没有多少积蓄,罗建业是知道的,裘坚住了这么长时间院,医院里花钱如流水,地球人都知道,因此,他以为谭雁龄被逼无奈行此下策,所以极力宽慰。
谭雁龄却道:“不,你猜错了,建业,这些钱,是我送给傅忆娇看病用的。若不是当初她避开袁金林将照片和底版交给我,袁金林不会这么狠心对她。她的病情现在非常严重,我应该给她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建业,你别生气,好吗?”
说到这里,谭雁龄停顿下来。
罗建业说道:“我怎会生气呢?你的事情你做主。雁龄,你可别把我看成小肚鸡肠。”
谭雁龄听后,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还有,这么大一笔钱,傅忆娇看病估计花不完,袁金林挪用吻牌公司那一百万货款,就记到我的头上吧,以后由我替他补上。你们公司就撤回对袁金林的诉讼吧,他也没有多少活头了,刑事和解,对你,对袁家,都有好处。”
“刑事和解?”
一听这话,罗建业可就不乐意了。
傅忆娇的不幸确实令人同情,同情之余,罗建业更加憎恶袁金林毫无人性,所以,一听谭雁龄帮袁金林求情,他马上说道:“刑事和解,我做不到。钱花在傅忆娇身上,花多少我认为都值,但是,对于袁金林那个畜生,花一分钱我都疼得扎心。雁龄你不要抱有妇人之仁,像袁金林那种人,注定要在逃亡中结束生命的。再说了,即使我放过他,韩功课也绝不会轻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