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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两只召唤兽一走, 不大的房间里就又一次剩下了苏拉和海因里希两个人。
状似阿拉丁神灯的灯具上面漂浮着的光球在夜风里几不可查地跳跃,光线便如同水波一般,清澈而缓慢地流动着, 似乎把时间都拉长了。
苏拉清了清喉咙, 试图打破当下的沉默,但是马上又想起什么来,顾不得别的,先开口解释道, “我不想喝水,我就是准备发言。”
“这样啊,”海因里希笑了笑,把手里的书本合上,换了个姿势看向苏拉, “好的,那你说吧。”
“……”苏拉有点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
想了想,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仰着头去看海因里希。淡黄色的灯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把他的轮廓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就坐在几步之外的椅子上, 两条长腿随意地翘在一起, 合上的书就放在腿面上。原本总是挺直的背脊也放松了下来, 温柔了弧线靠近柔软的椅背里, 一只手搭在扶手上,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点动着。
他美好得像一幅画一样。
虽然很俗气也很老套,但是苏拉却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海因里希当然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但他向来温柔又克制,懂得给对方留下舒适的空间和余地,也有足够的耐心,因此并不催促,只是暂时当一个合格的听众,在并不明亮的灯光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大概是海因里希的目光温暖又包容,苏拉感觉自己的底气都足了一点,她吞咽了几下,最后还是咬咬牙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她又在这里稍微停顿了片刻,却没想到合适的说法,只好笼统地概括了,“……离家出走吗?”
海因里希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话题,一时间有些怔愣,眸色渐深,整个人也从舒适随意的姿势稍微调整了一下,好应对这个并不算轻松,甚至还有几分严肃的提问。
“那你想说吗?”他问。
“……”
苏拉内心复杂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她想说,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因此并不能说出什么来。她确实继承了原主留下的一些记忆,但是这其中却偏偏缺失了感情。这让她在跟海因里希相遇之前,甚至是在真正到达琉西塔克之前,都对这个世界怀有一种奇妙的疏离感。
她想知道原主为什么离家出走,也想知道海因里希对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和看法,不,或者就干脆说,她想知道在这件事的影响下,海因里希对她自己——现在的这个苏拉·弥尔顿,是怎样的心态。
她就是很在意这些,所以不由自主地就想知道得更多一些,也更靠近海因里希一些。
“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海因里希道。看着她闷闷地点头,眉间拧着小疙瘩,两只手一点点往上拉着棉被,又要缩回那片并不严密的黑暗里去,海因里希无声地叹了口气,“苏拉。”
“……嗯?”
“我比你大了很多。”
海因里希忽然这样说,让苏拉有些不明所以,于是便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的婚姻确实很仓促,在这件最需要考虑个人意愿的事情上,你和我的个人意愿反而被放在了最后。甚至在婚礼之前,你都还没有见过我。”海因里希说着,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克里尔高大巍峨的城墙上,远远地眺望着那支在风雪中艰难跋涉的送嫁队伍。那个距离确实很远,从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只看到了苏拉·弥尔顿,他未来妻子身上穿着的那件红斗篷而已,但是海因里希却觉得,自己分明和她对视过。
她的眼睛里没有冬天,只有一片碧绿的湖水潺潺。
他接着说了下去,“而婚礼结束以后,我就收到了来自亡灵裂缝的急报,——其中一个区域内原本已经平稳的亡灵能量在短时间里忽然急遽升高而且大范围地波动,很像裂缝又要重新打开的征兆,所以我来不及多说一句,就丢下你,匆匆赶过去了。我向你道歉。”
“啊?”苏拉愣住了。
“我在来的路上就想过,等找到了你,一定会就这件事认真地向你道歉,只是之前的场合总是不太合适,这才压了下来。——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就算当时的情况再紧急,也应该跟你打一个招呼,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有权利知道我去哪里,又做什么。”说到这里,海因里希轻咳了一声,“不过我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匆忙了,不论是结婚还是亡灵裂缝的变动,以至于我离开的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结了婚、需要时刻对别人负责的人了。所以,如果你当时是因此感到委屈、愤怒,甚至是羞辱,从而决定离家出走,我都可以理解,并且感到十分抱歉。——我从来都没有丝毫想要令你难堪的意思。”
苏拉眨了眨眼睛。
原来原主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才会离家出走的吗?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甚至导致了她在迷雾森林深处死去,而自己穿过来?海因里希认为这一切都是由他的错误引起,所以并不计较原主的离家出走,还愿意穿过大半个凡尔纳大陆,亲自找到她,认真地和她道歉。
可是原主已经听不到了。苏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海因里希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在这件事里,原主起初固然委屈,但是后来执意离家出走,还躲藏着游历了大半个大陆,这才是导致悲剧的主要原因。而海因里希却能够只苛求自己而宽待他人,用最大限度的包容和体贴去理解别人,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柔和善良。
海因里希当然不知道她此刻的思绪万千,只是看她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慢慢变深,还夹杂了愧疚和崇敬,忽然就很想揉揉她的脑袋。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需要自责,我比你要大这么多,所以理所应当多照顾你一点。”
“才不是一点呢。”隔了半天,苏拉才缓缓说道,“是很多点了。下次别这样了,我会得寸进尺的。”
“没关系,那我多让一点就好了。”海因里希道,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声音染上隐约的暧昧,却还是抵不过霁月光风般的清朗和煦,“好了,别想那么多,你该休息了。”
这晚仍是海因里希守着苏拉。
他像昨晚一样,从空间道具里拿出了一张窄小的行军床,自己动手将床单铺好,转身准备去浴室洗澡。
苏拉眼巴巴地看着他,提出自己的诉求,“我也想洗。”
“不行哦,”海因里希拒绝了,“你还在生病呢。”
他这么说,苏拉连抗议都顾不上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海因里希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
苏拉弯着眼睛,嘴角也翘起来,像是冬天里的小动物总算找到了食物,而露出又得意又狡黠的神情,“你没发现吗,你今天说话的时候,语气词特别的多,——‘不行哦’、‘生病呢’,这样。”她的声音里都带着甜味,“亨利呀,你是把我当小孩子在哄吗?”
“……”
海因里希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些不好意思的感觉,他确实没有什么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更别说还是处在病中的女孩子了。因此,他不自觉地就把仅有的、似乎能够派上用场的经历拿了出来,自己也比照着做——那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同样发了高热,母亲温柔又小心地照顾着他的记忆。
海因里希顿了一下,才弯下腰把睡袍拿在手里,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就在脸上覆盖下一片小扇子一样的阴影。
“咳……”他的语气更轻了,企图自然地把话题转开,“亨利,是叫我吗?”
“对呀。”苏拉点点头,她记得之前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关于英文名的帖子,楼主就用了“海因里希”这个名字来举例子,这个典型的,听起来就很高贵的德语名字,在英语里其实就是“亨利”,虽然也是一个受各国王子们所喜爱的名字,但听起来却亲切了不少。至少苏拉自己就觉得很可爱。这一路上她其实都在心里偷偷地这么叫海因里希,刚才一时兴起,没留神,顺嘴就说了出来,干脆这时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要问海因里希,“这个名字是不是显得亲切一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唔,”海因里希不置可否,只是低下头的时候唇角隐秘地勾了起来,转身去浴室的脚步也较之以往更轻快了几分,“如果你执意的话。”
苏拉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就想表扬他一下,“你真的有点可爱。”
回答她的是海因里希终于走到了浴室,大约也是真的有点紧张,关门的时候竟然第一次没留意,手劲大了点,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苏拉又忍不住了,缩在床上哈哈地笑起来。
直到浴室里传来一连串的水声,她才真正意识到,今晚自己要和海因里希,她的合法丈夫,共处一室。虽然昨天也是这么度过的,可是那时候她正烧得迷迷糊糊,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印象,所以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感触,然而今天却不一样啊?苏拉后知后觉地想,朝一旁支起的那张行军床看了一眼。
床很窄,偏偏海因里希生得高大挺拔,躺在上面一定不舒服,而且床上的铺盖又很薄,晚上会冷。她想到之前在森林的时候,到了晚上,海因里希默默地帮她把帐篷支好,她一边干一些打下手的活,一边担忧着等会儿要怎么睡。她在淘宝上临时买的这顶帐篷不大,装下她、恺撒和爱因斯坦正好,再加上一个人高马大的海因里希,就显得有些拥挤。然而比起空间上的拥挤,她更发愁跟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睡一个帐篷这件事本身,可是人家忙了一通,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睡我的帐篷,因为我有点不放心你”这种话呀。
好在海因里希总是绅士的,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就体贴地提出他自己有独立的睡袋,睡在外面就可以,还能顺便守夜确保安全。那时候的苏拉虽然有些愧疚,却还是偷偷地松了口气,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恺撒和爱因斯坦就已经大摇大摆又理所当然地走了进来,海因里希便点了点头,悄然退出去。
一直到快要离开森林的某一天,苏拉偶然间看到他了的睡袋,发现那个睡袋非常简陋,一点也不舒服,还因此自责了许久。
想到这些,苏拉就躺不住了,她起身先把自己的床整理好了,又找出多一床的棉被,再去把沙发上的薄绒毯子拿来,重新整理了一下,抿着嘴唇铺到了那张行军床上,然后自己躺了进去。
“呼啦”一下把棉被拉过了脑袋,整个人瞬间置身于一片温暖的黑暗中。
这张床确实有点小…过了一会儿,苏拉谨慎地翻了个身,忽然想到等一会儿海因里希洗完澡出来,睡到自己的床上,可是那床棉被自己盖了一天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会不会有点……嗯,奇奇怪怪的暗示?
不不不,不会的,苏拉连连摇头,努力说服着自己,亨利可是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正直可靠、一点都不乱七八糟的人!
而且就算这样真的不太合适,又怎么啦,亨利把财产都跟她共享了,她只不过让给他一张床而已,难道还不行吗?
苏拉故作镇定,还假装超凶,又往棉被深处缩了缩,这下连脑袋顶上的发旋都藏了起来,对,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合法夫妻,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