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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没到午餐高峰期,餐厅里的人并不多。
顾久坐在那里,一手撑着下巴,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另一只手握着汤匙,漫不经心搅拌着奶白色的汤羹。
前度是最暧昧存在,如果心中欲念难平就更危险,好在眼下有另外一件事装点气氛,半遮半掩,粉饰太平。
程聿舟刚刚说的事,顾靖扬的确会很感兴趣——半年前,周梓苑和伴郎叶信辉一同去了大溪地旅行,还戴了同款戒指。
“周梓苑和陆凯去年十月份开始交往。”顾久说着,终于放下汤匙。
算一算,距离现在快七个月。
她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去年十月份,周梓苑的某个病人疯狂求爱,后来,陆凯就出现了;那时候顾久已经身处国外,却在群里看见有人讨论这件事,还晒了照片。
在那之后,陆凯出现在医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次次都很高调,惹得医院众人艳羡,议论周梓苑好命,找了个金龟婿。
“如果周梓苑在和陆凯确立关系之后,和叶信辉一起去旅行,”落地窗光线浮动,顾久微微眯了眼睛,“叶信辉是周梓苑的秘密情人……”
她微微垂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阳光透过落地窗漏进来,打在她一侧脸上,晕出淡淡的光泽,柔和了她的轮廓,还有她平日里冷艳的气质。
光影交错,她低垂下头思考的模样,像是油画里的少女,沉静美丽,生机勃勃。
对面,程聿舟看着她,视线从她的侧脸下移,最后落在她胸前,那里,明艳色泽包裹着白皙的肌肤,弧线饱满而漂亮。
“第一种可能,周梓苑和叶信辉一直维持地下情到现在。”
“第二种,周梓苑半年前同时交往陆凯和叶信辉,最后决定嫁给陆凯,和叶信辉分手。”
他说话时,专注看着她低垂眼睫。
黑色细密眼睫,轻轻颤动,像长久以来,那只在他胃里振翅的蝴蝶。
顾久垂着眸,没有接话,却和程聿舟在想同样的问题。
如果说,叶信辉和周梓苑一直地下情到现在,那陆凯如今失踪,他们都有嫌疑;可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更奇怪了。
周梓苑因为陆凯,选择和叶信辉分手,在这之后,叶信辉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去做婚礼的伴郎?
半晌,她抬起头看向程聿舟,目光温软,唇角含笑。
“昨天婚宴上,周梓苑和叶信辉之间的状况,你应该记得很清楚。”
她是有意的。
像是要挑破他绽开的皮肉,去碰他的腐骨。
其实程聿舟能够成为顶尖的刑辩律师,除却能言善辩之外,他最厌恶的心理障碍,是他最大筹码。
很多时候,程聿舟就像一头困兽,亲手拔光自己所有的尖牙利齿,却又拼命想要冲出牢笼。
他陷在那个周而复始的死循环里,始终跳不出来。
这样一个男人,他生命力微弱、残缺而破碎,跟顾久,是同一类人。
“昨天婚宴上,周梓苑和叶信辉很少交流,没有肢体接触,也避开了眼神交流,”沉默了片刻,程聿舟低声说。
他语调平淡,没任何变化,搭在桌上的右手背,却有青筋微微凸起。
“他们在刻意回避对方,”顾久回忆起昨天的情形,当众人开始寻找陆凯时,四个伴郎都围在了周梓苑附近,但是主动安抚周梓苑的,只有周岳。
至于叶信辉,顾久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她隐约记得叶信辉的模样,却想不起叶信辉和周梓苑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
“如果叶信辉和周梓苑有旧情,不论是否分手,叶信辉现在都有嫌疑,”顾久说着,打算把线索告知顾靖扬,然而刚刚触碰手机屏幕,忽然停住。
“别提了,还有她那个婆婆啊,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对了,我昨天无意间听到她打电话,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防着人,我听她说好像是怀孕了。这要真是老公没了,她以后的日子难着呢……”
脑子里一晃而过的,是她在医院听见的对话。
等她走进病房后,看见了两双鞋,一双拖鞋,另一双是白色高跟鞋。
但是那双高跟鞋,并不是婚鞋。
“周梓苑似乎怀孕了,但是不想让人知道,”顾久的脑海里,某个猜想已经越来越清晰。
“她的孩子,不是陆凯的。”
程聿舟一句话,挑明了她心里的那个猜想。
以周梓苑现在的情况,如果真的怀孕,本该是一桩好事,也能让陆凯的母亲更加重视她,然而她却刻意隐瞒,原因并不难猜。
*
“顾队说有新线索,周梓苑和伴郎团里的叶信辉很可能有旧情,”医院外,阮夏挂断顾靖扬的电话,对郁南说道。
“如果按照你说的,周梓苑真的怀孕了,却不想让别人知道,那这个孩子应该不是陆凯的,否则她为什么要隐瞒呢……”阮夏蹙着眉,余光瞥见不远处落地窗里的光景,眼神一顿,“也就是说,周梓苑很可能跟叶信辉一直维持关系,甚至怀了他的孩子,陆凯的失踪,很可能是她和叶信辉合谋……”
“还有一个问题。”郁南的视线顺着阮夏的看过去,脸色微沉,却又很快转回头,“假设是周梓苑和叶信辉合谋,伴郎团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察觉?”
“或者说,伴郎团其他三个人察觉到真相了,他们又为什么要隐瞒?周岳和陆凯的关系很亲近,看得出来他对陆凯的关心是真心实意,那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他隐瞒……”阮夏微微摇了摇头,郁南的问题,她也想到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从昨天婚礼上,众人发现陆凯失踪到现在,已经快要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可是如果周梓苑和叶信辉在撒谎,也就是说,实际上,陆凯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失踪了。
时间越久,越是不利。
而且,以婚宴红毯下的血迹来看,陆凯凶多吉少。
“郁南,等我十分钟。”阮夏的视线定格在落地窗外的一点,一路小跑追了过去,并没有等郁南的回答。
片刻之后,她终于追上前面的人。
身前的女人,穿着红色上衣、格子短裙,身段姣好,微微卷曲的发尾扫过锁骨。
她的步速并不快,阮夏伸手就拍到了她的肩膀。
“小久,你和他……在一起?”阮夏看着顾久转过来的脸,表情讶异。
在她的印象中,顾久最后一次见程聿舟时,亲手在他的领结上捻灭了烟头,还烫伤了自己的手。
自那之后,顾久离开贺宁市一年,再也没提过程聿舟。
“所以刚才你哥说的新线索,是因为程聿舟……”阮夏的性子虽然和顾久截然不同,却意外脾性相投,稍稍一回味,不难理解顾久这样做的原因。
只不过,顾久那个性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更不可能受人胁迫。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小久,你还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