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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多次见过父亲、二叔他们和二表哥谈话时的模样, 像和同辈人一样, 很敬重甚至带了些畏惧的。叶辰雪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也不愿意想。自从见到二表哥的第一面, 就喜欢上他了, 父亲曾警告过她,说他不是良人。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哪里还能讲究这么多?二表哥秀致如玉且才华横溢, 她是叶家嫡孙女, 也是配得上的。
“大小姐?”虎子看了眼自己的主子,低头道:“奴才说了您在用膳,只是大小姐执意要进来。拦不住……”
顾望舒摆摆手,让虎子下去, 起身问道:“表妹此时过来,是为何事?”
“怎么?二表哥这里我来不得吗?”叶辰雪心里的怒火、不知为何就涌了上来,口不遮拦。凭什么坐在这里和二表哥一起吃饭的不是她……
“凭什么她能来得, 我就来不得?”
新荷看着矛头突然指向自己,瞪大了眼睛, 这算是殃及池鱼吗?
青年俊眉一皱, 在他面前,竟然还有人敢“欺负”她,那还真成笑话了。他看向叶辰雪身边的大丫头, 厉声开口:“把她拉下去。”
那丫头愣了一下, 看着身边的大小姐, 没敢动。
“我说的话,听不见吗?”
青年身上久居高位的气势很慎人,那丫头被这样一震,不由分说地拉着自己家小姐就出去了。
叶辰雪气的眼圈都红了,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平常的时候,二表哥虽然对她也冷漠,可是他对旁人也是这样的啊……如此疾言厉色的,还是第一次。都怨那个死丫头!
一定得想个办法收拾收拾她!叶辰雪暗暗咬牙道。
“四叔……”小姑娘被顾望舒突然迸发的森然惊到了。
青年回头揉了揉她的额发,“好好吃饭。”
新荷被填鸭似的喂到肚儿圆圆,她打着饱嗝儿站起来,求饶道:“四叔,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的乖乖,每天要是照这样吃下去,那早晚会成为一个大胖子,还好她不和四叔住在一起。想到这里,新荷长出了口气。
“起来走走吧。”顾望舒看着她瘫在圈椅上、摇了摇头,开始吃有些凉了的饭菜。
“主子,奴才吩咐下去,再给您做些新的吧?”虎子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忍不住开口。
青年抬头看他一眼:“不用,我刚也吃了些,已经半饱了。再随便吃点就行了。”
虎子低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新荷听了四叔的话,溜溜哒哒地走去院里庑廊下消食,她一向有午睡的习惯,约半个时辰后,就困倦地睁不开眼了。
云玲心疼她,便向虎子要了圈椅,让她坐在庑廊下眯会。
顾望舒饭后去了书房,他写了封信让护卫送出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头一点一点地……睡了。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往西次间去。
新荷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那人的气味是很熟悉,很安全。她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颈儿,口齿不清地:“四叔,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好疲累……你住在这里不快乐吗?”
青年猛然一震,他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姑娘,她紧闭着眼睛,睡熟了。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些年,他居住在叶家,人人都只看到他年少有为、平步青云,又有一个强大的镇国将军府做后盾……羡慕他今朝能过得这么好……却从未有人在意他背后付出过什么,辛不辛苦。
只有怀里的这孩子会关心他活得累不累。
顾望舒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把她小心地放到罗汉床上,盖好了薄被,才出去。
“你们下去歇着吧,她睡了。”
云朵、云玲在门口站着,看四爷出来了,都点头称是。姐儿从小就依赖四爷,四爷也是掏心窝子的对姐儿好。她们放心的很。
申时左右,顾望舒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虎子进来了,“主子,府里的二爷来了。”
青年一愣,说道:“请进来。”
二舅对他忌惮、他对二舅又何尝不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说开了反而更好相处。
叶瑾泽穿着绯色的团领衫子走了进来,坐在书房仅有的一张圈椅上。
虎子上茶后,退下了。
“二舅,今日怎么如此闲?”
叶瑾泽看了眼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外甥,笑着喝了口茶,答非所问:“……你这碧螺春喝着不错,味道很清冽。”
顾望舒知道二舅的心思,索性也就开门见山:“圣上最近对皇后一族甚为不满,太子又碌碌无为,怕是离废不远了……”
叶瑾泽把茶杯随手放到小几上,“皇后的亲舅舅近年来一直把持朝纲,朝中半数以上的文官都几乎为之所用……”
他话说了一半,被顾望舒接了:“就是因为这样,太子才非废不可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圣上素来敏感多疑,他决不会允许外戚专权。”
青年说着话,抬眼去看叶瑾泽:“舅舅是兵部尚书,虽说还不到逼宫的地步,但是这事谁又说的准呢?皇后娘家有太子在手……狗急跳墙也不一定。总之,及时准备着吧,兴许这天很快就变了。”
“对了,听说三弟定了通政使杨威的嫡长女,想个办法把亲退了吧。”
青年说的颇不以为然,他口中所说的三弟是叶瑾泽的长子叶辰韦,年十六,去年刚中了武举。而杨威则是皇后的姑表亲。
叶瑾泽俊眉紧皱,外甥说得对,这退亲的事是刻不容缓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正堂里“扑通”一声,叶瑾泽脸色变了变,他每次来找顾望舒,所谈论的皆机密之事。仆从、婢女都是退避三舍的。今天是谁这么不长眼,嫌命长了?
他起身往外走,还没出书房,大外甥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了他的前面~身手这么敏捷,真的没练过武?
正堂里,“扑通”一声的来源正在地上趴着~顾望舒大步到了她面前,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抱孩子的那种抱法,手熟练地拍着她的背,心疼地哄道:“好好的睡着,怎么跑出来了,可摔着了?”
新荷摔得有些懵,趴在他肩膀上,下意识地摇头。
她刚刚睡醒时,身边没任何人,又听着隐隐有说话声传来,便起身往那边去。结果,走到正堂时,不小心绊着门槛摔倒了……
叶瑾泽呆若木鸡地看着大外甥一连贯的熟悉动作……莫非这货偷偷在外面养了个孩子?还是说金屋藏娇?
他看着女孩才十多岁的模样,又对自己的第二个猜测充满了鄙视。
“这是?”最后,叶瑾泽还是忍不住问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女孩是做什么的?对他们的话又偷听去多少?
“进来伺候小姐梳洗。”顾望舒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回头才和叶瑾泽说话:“她就是新府的嫡小姐。”
叶瑾泽“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他从老三那里听说过这个女孩,在新府时,对大外甥很好,多番救他性命。
玉朵和云玲挑门帘就进来了,后面还跟了端半盆温水的婆子。
女孩子要梳洗,他在就不方便了。顾望舒把新荷放到圈椅上,对他下了逐客令,“二舅,请吧。”
叶瑾泽“啧”了两声,被青年亲自送出门去。
夕阳西下,整个叶府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一阵风吹来,凉爽了许多。顾望舒带着小姑娘上了马车,往新府去。
新荷摔倒时磕到了额头,刚摸过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还好刘海放下来能遮着些,不然红肿着,被母亲看见又要碎碎念了。
顾望舒坐在马车里,脸色不大好,小姑娘被摔,和他多少是有些关系的,他不该趁她睡着就走了……最起码她床边也要留个丫头在。
到新府后,新荷下了马车和顾望舒告别:“四叔,我今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
“傻荷姐儿……”青年去揉她的额发,手伸了一半,突然想起她红肿的额头,就拍了拍她肩膀。
“四叔不忙的时候就来看我唄……”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好……回去吧,我看着你。”
大门前的护卫行礼后,各干各的。他们早就对眼前的一切见怪不怪了,四爷每个月都要来好多次,不是送这就是送那的……新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顾望舒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进了府门不见了,才坐马车离去。
新荷回了“莲苑”后,就大字型躺在了床上。其实,今天跟着四叔跑了一天,还是挺累的,尤其额头处,清凉凉的药劲下去了,连脑门都跟着“嚯嚯”地跳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