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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顾小道士和夏山埋葬了柳园。
柳园已是强弩之末, 在送入医馆不久后便咽气,顾小道士没想到他提着一盏灯笼赶过去的时候,恰好让沈夫人看到了柳园的最后一面。
在医馆里面死了人, 大夫也有些晦气,顾清源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给了大夫, 让大夫给了他们一些独处的机会。
他和夏山两个人面面相觑站在门外, 听着里面的痛哭声,夏山尴尬捂着脸,许是刚才的牛眼泪滴得有点过多了,他眼下还能感觉到屋内的鬼气。
“这可怎么……怎么办?”夏山对这些人情往来有些局促, 顾小道士擦了擦鼻尖上的灰尘,“能怎么办?”
顾清源蹲下来叹了口气, 撸了把头发说道, “这一次真是虎头蛇尾。”
夏山也跟着顾清源靠在门槛上, “小师叔,可这城里出事的那几户人家的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起来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触及到顾清源之前的心结。
顾小道士一巴掌糊在了夏山的脸上,道,“没想到赵老板看起来慈眉善目,又是个关心女儿的模样,心底这么黑。这几家人的事情, 我可不乐意管。”
柳园死了, 事情便算是了结。
夏山狐疑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说法?”之前说要良善要好心的人又是谁?
顾清源又在夏山头上扒拉了一下, 自从夏山开始认认真真叫他为师叔后,顾小道士也莫名有了一种看小辈的错觉,“你瞧着你师父有去解决的打算?”
夏山:“……”
顾小道士抿唇,胳膊搭在膝盖上,身后幽幽的哭声让人悲哀,眼前灿烂的日光依旧,兜兜转转,仿佛没有什么不同。
好人可以做,烂好人却是不行。顾清源自认有心,却不想滥用。
……
沈夫人不愿意离去,只让顾小道士把灯笼挂在山上,其下正好是柳园的墓碑。
顾小道士拄着铁铲问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师兄该是能让你再入轮回。”
沈夫人轻飘飘地说道,“没有必要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挥之不去的伤感,“柳园已死,再入轮回后,也不再是当年的他了。我入轮回,也要审判后再言其他。罢了,自然消散便是。”
她并没有让顾小道士给灯笼盖上遮掩的布料,哪怕顾清源取来,也被她给柔声拒绝了。
沈夫人如此想法,顾清源自是不能强迫于她,拉着干完活的夏山就回去了。
平安镇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大抵以后河岸集会上,不会再有画舫姑娘这样的事情了。
顾小道士认真想了想,回去和梁泉申请了一下能不能骑马。
梁泉把钱袋子都交给了顾小道士去马市买马,然后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坐在横梁上百无聊赖的彘,“白水,你到时候收敛一下你的气息。”
彘晃着腿说道,“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跟着你一起走?”
他冷哼的样子中还带着一点凶凶的味道,显然今日的气还是没有消去。
小纸人一溜烟儿地在桌面上舒展身体,然后抱着水壶乖巧可爱地看着梁泉,梁泉看着它摇了摇头。
小纸人又卷了卷胳膊,然后又卷在了水壶上。整个小人趴在上面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小小的沮丧。
梁泉无奈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玩水?”
小纸人默默看着梁泉,用着一种非常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梁泉又冲着他摇了摇头。梁泉回身取衣服的时候,耳朵它动,突然又回过身来。
彘继续坐在横梁上晃着长腿,哼着小曲儿的样子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梁泉安静看着小纸人欢呼着跳入了盛着水的小碟子里面。
明明不能说话,它却硬生生表现出一种欢呼雀跃的情绪,梁泉很想扶额。
小纸人在里面打滚了一圈儿,然后拖着湿哒哒的小腿儿在水里面抱着胳膊看梁泉,顶着软软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梁泉伸手按住它伸出来的小胳膊,无奈地牵着,“白水,不要这么宠他它。”
彘冷哼了一声,“证据呢?”
“出不出来?”梁泉诱哄小纸人从水里出来。
小纸人默默地滑入水里面,除了右手被梁泉牵住外,整个人都浸入了水里面,如果它有小嘴巴的话,大概现在就是咕噜咕噜咕噜的水泡了。
梁泉想揍彘。
彘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氛赶紧溜了,连冷哼的表情都不敢表现出来,很快就跑到了顾小道士和夏山的房间。
顾小道士出去买马,只有夏山一个人留在屋内,看着莫名其妙从窗户飘过来的彘一脸茫然。
“你……就这么过来了?”
夏山刚好站在窗边,特地别过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又缩回来,“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平安镇的河岸集会出事后,赶着离开的外地客人也走了不少,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打算明日离开,彘也没有提出要另外一间房。
“你师父在发疯。”彘蹲在窗台看着他,尾巴郁闷地在身后甩了好几下。
夏山的目光随着彘身后的尾巴看来看去,看了很久后忍不住说道,“你的尾巴我能摸摸看吗?”
白水凌厉瞥了他一眼,“你再说一次?”
“啊?”夏山茫然了一声,顺着白水的话头摸了摸脑袋,然后又说道,“白水大哥,你的尾巴我能摸摸看吗?”
彘:你还真敢再说一次?!
顾清源及时回来拯救了夏山的小命,他在门外听着夏山的话音就已经想把人的脑袋给按在水里面给清醒清醒。
顾小道士踢开了门,看着彘拎着夏山的后领子丢在窗台上看风景。
“嘿嘿,小师叔,你要不要也来这里看一看?”夏山粗神经地笑道,完全没有惊悚的感觉。
顾小道士看着那一脸冷漠的彘,连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傻人有傻福,夏山有时神经粗一点,对他也不算坏事。
隔壁。
梁泉终究还是在小纸人彻底泡发前把它给捞出来了,然后无奈地在它身上贴满了黄符,一点点把小纸人身上的水气给烘干。
小纸人靠在梁泉的手上软绵绵,随着梁泉的动作而抬起了胳膊,如果不是怕小纸人在这种情况下出事,他大概是要出动家法。
梁泉仔细回想一下,他似乎也从来没有对小纸人动手了。
小纸人暖呼呼地被黄符给包裹起来,许久后才得以从里面爬出来,然后爱娇缠绕在梁泉的手指上蹭了蹭。
梁泉把小纸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后,这才开始把桌面上的残局给整理了起来。
小纸人伸展了手脚,然后爬到了梁泉的肩头上。它喜欢和梁泉亲近,除开它本就是借梁泉而生外,还有因为它喜欢梁泉身上的气息。
梁泉是它的主人,虽然在它的记忆中,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个熟悉的味道,但是那味道太过久远,从它有意识以来一直都是梁泉在它身侧,它很高兴。
小纸人腻在梁泉的肩头,时不时滋溜儿着梁泉的头发,然后默默贴住了梁泉的脖颈。
梁泉收拾完包袱后,才从脖子上撕下来一张薄薄的小纸人。小纸人不满地动了动身子,然后灵巧地绕在梁泉的手指上。
这般玩闹了许久后,小纸人才算是把今日被梁泉交给彘的小小怨气给发泄出来。
梁泉也知道小纸人的小心思,接下来这些时日一直宠溺着它,压根儿就没给彘机会。
他们从平安镇离开后,继续往南走。不过因为顾小道士小小的私心,从马车换成了骑马。
彘不管怎么收敛气息,马匹都不停拉稀,属于他的那匹马在看到彘时都直接拉虚脱了。
夏山为了马儿的生命着想,不得不拉着它离开。顾小道士疑惑地说道,“如果上次他能上马车,这一次为什么不能骑马?”
其实是因为彘最近有所感悟,又更上一层楼,暂时收敛不了气息。
白水猛地翻了几个白眼看着梁泉,“不用了,你们停下的时候,我自然会追上你们的。”说完这话后,彘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夏山回来的时候,彘已经消失了,他可惜地看着门口,还在和顾小道士说道,“我还挺像摸一摸白水的尾巴。”怎么就走了呢?
顾小道士:“……”
在夏山身上,他似乎时时刻刻都能找得到惊喜,比如眼下他就特别好奇他到底怎么长脑子的。
平安镇的事情渐渐成为过去,三人一兽骑马很快就赶往下一处地方。可能是之前频繁出事,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很是平淡,接连经过几个城镇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但长安城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