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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华廷站起身,面色紧绷的看向门口,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禁握成拳。
白氏扶着朱华廷的手臂,忧心忡忡的道:“莫不是家里来了人?”
朱华廷的心里,对朱家并非全无感情,在除夕团圆这日,他也曾悄悄地想过家里会有什么表现。可是真的有人来敲门,他的心中到底还是抗拒多一些。
朱攸宁见父母如此,索性要出去看看。
正当这时,外头有仆妇高声道:“老爷,太太,九小姐,是李公子来了。”
门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李拓北那公鸭嗓:“朱小九,我带了一大箱子爆竹来,你快出来啊。”
白氏松了口气,朱华廷眼中却有失落一闪而逝。
朱攸宁眼前一亮,忙跑到门口掀开暖帘:“北哥,你来了!快进来。”
拉着李拓北的袖子将他拉进了屋,“你吃了饭不曾?在我家吃点好不好?”
“我吃了饭来的,朱家那群人好没趣儿,大过年的说话还打机锋,我不耐烦听,就出来找你玩了。”
李拓北穿件银灰嵌灰鼠毛领子的锦缎大氅,头发和肩上还落了些雪沫子,进了屋就化作了点点的晶莹,衬得他眉目舒朗。
见朱华廷携一容貌极为柔美的中年妇人正含笑看着自己,李拓北上前行礼。
“朱伯伯,伯母安好!”
“免礼,快免礼!”夫妇二人都急忙搀扶。
朱华廷想着万一若有小辈前来拜年,空着手不好,早已悄悄地预备下数个红包。
如今见了李拓北,恰派上用场,硬是塞给他一个大的封红,“讨个吉利,李公子千万别嫌弃。”
“哪会呀,这还是今年的第一份儿压岁钱呢,多谢朱伯伯、伯母!”
李拓北爽快道谢,又冲着白氏露出个灿烂的笑脸:“伯母,我弄到了很多爆竹烟花,特地来找小九妹妹一起玩的,不知道行不行?哦,我们不走远,就在院门前玩!”
白氏这些日陆陆续续听朱华廷讲了许多事,对救了朱攸宁一命的李拓北已有耳闻,此时满心感激,见这少年生的天庭饱满,仪表堂堂,五官端正,身上又透着一股子爽朗正气,哪里有不允准的?
“好,好,你们要注意安全,别伤着了。百灵,鸳鸯,你们都跟着公子和姑娘去。”又笑着吩咐崔妈妈,“给囡囡穿上厚披风,戴上耳罩,别冻着了。”
“知道了。”崔妈妈笑吟吟的取来了朱攸宁的大红披风和白兔毛的耳罩。
白氏接过来,仔细的帮朱攸宁穿戴好,“囡囡可不准自个儿去点爆竹,女孩子家笨拙,仔细来不及走开吓着你,还有,仔细路滑,不要摔着了,可知道了?”
“知道了,娘。”朱攸宁乖巧的点头,像个精致的大娃娃。
李拓北含笑看着,只不过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落寞。
“娘,我们出去玩了。”
“去吧。”朱攸宁便转身与李拓北一同出门,“北哥,你哪里弄来的爆竹烟花?”
李拓北嘿嘿笑着:“你猜?”
“我不猜,你要不想让我说对,我怎么答你都能否定。”
“嘿,我是那种人吗?”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出了门,就见扣肉、醋鱼、佛跳墙和飞龙汤四人正站在门前的一辆马车旁搓着手说话。
见了朱攸宁出来,四人都上前来行了礼。
朱攸宁看着那马车上的两个大木箱,笑问:“你买这些得使多少银子啊。”
“不多,也就……嘿!小丫头,你诈我!”
李拓北回过味儿来,点着朱攸宁不服的道。
朱攸宁被他逗的哈哈大笑,“自个儿买的,还叫我猜呢,唉,这里狭窄,咱们找个宽敞的地儿玩吧?”
“好啊,就去前头的十字路吧,那里又近又宽敞。”
“好。”朱攸宁点头。
李拓北就抓着朱攸宁的手,拉着她往前跑。
十二三岁的少年,大冷天的手心也是热的,他手心和手指上还有茧子,牵着感觉有点踏实。
李拓北跑的不快,朱攸宁正好跟得上,被他拉着跑了一路,朱攸宁感觉自己好像不只是身体,就是心理上都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只剩下单纯的开心。
二人站在十字路口,指挥着扣肉他们将箱子搬下来,这期间周围的爆竹声就没有断过。
飞龙汤点了一根香递给李拓北:“主子,您仔细一些,别伤着。”
“知道了。”李拓北就先拿了个二踢脚,用香头点燃引信,随即往天上一丢。
砰——啪——
双响炮在半空炸开,火光明亮耀眼,药味儿充斥鼻端,让朱攸宁想起了她从前过的那些年。
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她所在的京城已经不大闻得到这种代表着新年的味道。
原来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过年的味道只要搀上快乐,就都是冰冷夹杂着硝烟味儿的。
“小九妹妹,你试试?”
李拓北又放了几个,便将香递给了朱攸宁。
百灵几个急忙来劝说:“姑娘,太太不让您自己点爆竹呢。”
朱攸宁其实也有点怕,不过她依旧跃跃欲试的去拿了个二踢脚,“没事,你们回去别跟我娘说。”
李拓北也怕她炸伤,就站她身边道:“你点了之后就迅速扔出去,千万别犹豫,你选这个引信不短,不用怕,不会在你手里炸开的。我给你捂着耳朵,那,点吧!”
李拓北的手按在了朱攸宁戴了耳罩的耳朵上,让他后来的话都听的不太真切。
朱攸宁将香头点燃引信,看着火星亮了,急忙丢了出去。
砰——啪——
她的耳朵被捂着,听见的炸响声也不是很吓人。
李拓北松开她,哈哈大笑道:“你不错,这个你都敢玩,看来我找你玩就对了。”
百灵和画眉几人急忙拉着朱攸宁,不让她再去点爆竹。
李拓北回头又吩咐扣肉:“将那个焰火摆出来。”
扣肉和醋鱼就忙活起来。
李拓北叉着腰,看着远处不知是朱家哪一房燃的烟花窜上天空,想起方才白氏对朱攸宁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不免叹了口气。
“唉,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所有娘都疼孩子?”
朱攸宁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叉腰仰头看天的李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