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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杉的土下座姿态非常标准。
他脑袋靠近地面,听见对方在被子下迅速穿衣服的声音。收拾完了,空气静滞片刻,他听见松阳淡淡的声音:“我等你解释。”
高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光听这句话似乎很有女王气,环抱双臂的姿态也是。
——但是仍然发红的眼角,和尾音里软绵绵的可爱感觉是掩饰不住的。
松阳见他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又低下头,似乎愧疚到连双肩都颤抖不已。
他稍稍觉得心里发虚。
……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仔细想想,他的学生们虽然经常去地心一日游,但是他似乎从未真正对他们动过气。他们三个都是早熟懂事的孩子,哪怕是在最叛逆的青春期,他们也从未认真摔过门吵过架。
但是,他的右侧胸口还残留着被缱绻揉弄过的胀感;以及尽管当时被药效激得神迷意乱,但是男人期间几次故意堵住出口,想逼迫他挺腰求饶的那些小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松阳磕磕巴巴地清了一下嗓子。总之,总之同为成年男性,这绝对超出“想帮师长纾解药劲”的范围了!
男人开口时,嗓音又哑又沉。
“万分抱歉。看见老师似乎非常难受,实在不忍心放着老师不管,又不舍得叫醒老师,就擅自做了于礼不合的事情。”
声音都因为极端内疚而打着颤。
“因为是天人研发的新型药物,学生并不放心,所以事先给自己试用过。只是没有想到副作用如此厉害,中途时就发现逐渐无法自控,竟然会被药物支配了全部理智,作出违背本心的动作来……!作为学生,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我——”
高杉咬紧了牙。他毫无预兆地直起身来,抬手就去抽放在枕边的胁差,银亮的刀光“唰——”一声照亮了昏暗的舱室。
“晋助慢着——!”
松阳失声叫出来,一把架住了男人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腹部捅去的手。松阳好容易恢复一些力气的左腕都在隐隐发麻,紫发学生居然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收劲。
……也不用闹到切腹吧?!
松阳小心地缴了械,就拉开被划烂的衣服,仔细检查学生的伤口。好在,刀尖只是堪堪划破一层皮肉,渗了一点点血丝出来。他叹了一口气,用指尖把那丝血抹走了,却摸到了更加骇人的伤疤。
这是几乎横切了一半腹腔的,极其残忍的一刀。狰狞的刀疤从男人腹部开始,一路从腰侧环绕到同位置的后腰。松阳紧紧蹙着眉,垂着眸子又细细把那道疤摸了一遍,才发着抖似的收回了手。
高杉微微眯起眼睛。
“你别闹啦。” 松阳无奈地把手放回袖子里,“哪有为了这种事要死要活的。”
“如果老师跟我之间有隔阂的话,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瞎说话。”
既然事出有因,也解释清楚了,松阳也不舍得再责怪他。只是这家伙还来劲了似的,重新睡下的时候,就见高杉抱着刀坐在远远的舱室门口,肩上披了一件外衣,竟然是打算在门边坐一晚上的模样。
“……晋助?”
“是。”
男人虽然极快地应了,但看过来的眼神微微闪烁着,似乎还在担心松阳会心存芥蒂。
“不回来睡吗?”
“不合礼数。”
连闪烁的眼神都收了回去。
松阳再次无奈地翻身起来。虽然知道这个学生出身极其严苛的武士家族,但是没有想到能古板到这种地步。不排除有在生闷气的可能性,松阳歉疚地悄悄走过去,跪坐在男人身边。
“那,老师向晋助道歉,好吗?”松阳小心地把脑袋探到他面前,“晋助明明都是为了我好,我却错怪晋助了。晋助会接受我的道歉吗?”
“我没有生老师的气,只是在气自己罢了。”
“想让老师也在门口睡一晚吗?”
最后还是把不情不愿的紫发学生牵了回来。被闹了这么一出,松阳颇感头疼地蹭着枕头,似乎很难再找回睡意。头顶和太阳穴被轻柔地按摩了一阵,松阳睁开眼睛,看见高杉突然僵住的动作。紫发学生只穿了一层单薄里衣,胆战心惊地趴在他的床榻边。
“进来。”
他哭笑不得地用被子把对方卷了进来。尽管再次同床共枕,但是男人这次的动作极其规矩,而且确实按摩得让他非常舒服。他轻声道了晚安,就再度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高杉慢慢停下了指尖按压的动作。
浅色长发柔软地缠绕在他指尖,触感就跟本人一样温润,叫他有点爱不释手。
他早就从胧那里知道了所有来龙去脉,关于虚的,关于松阳的,关于天照院奈落和天道众的。
此时此刻,那个曾任职国家最高暗杀机构首领、杀人如麻的天照院前代首领,就温顺地躺在自己怀里,额头轻轻抵着自己的胸口,露出毫无防备的睡颜。
在村塾的时候,基本不可能有小偷迈进村塾范围半步。松阳就算是在熟睡时,长久历练出来的戒备心也能让他瞬间翻刀而起,然后溜溜达达去找那个倒霉小偷的麻烦。但是这样的人,跟他们睡在一起时,冬天要拉他起床比小孩子还困难。
高杉当然知道为什么。他和其他学生一样,早就被放进松阳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了。松阳用宠溺浇灌他们,用温柔照耀他们,就像对待什么最珍稀的宝物一样,期盼着能把全世界的幸福都捧到他们面前。
这的确给了他有恃无恐的资本。
——但是心中的骚动从未平复,反而让他感觉更加饥肠辘辘。
男人低下头来,似乎想去吻对方近在咫尺的唇,却又没有鲁莽地贴上去。他只是非常缱绻地亲吻了对方唇前的空气,凉薄的嘴角微微勾起。
(多谢款待。)
光是反复回忆老师高`潮时的艳丽神情,饥饿到发疼的胃就能暂时得到缓解。但是饱暖生欲,这一点点满足感,反而滋生了更多黑暗的渴求。
老师是如此温和从容的,美好到极点的人。
——想彻底撕毁那层从容。
想让老师展现更加失格的姿态,想让他彻底被快`感折磨到如痴如狂,让白皙的腿`根痉挛着无法动弹,让那双儿时曾温柔抚摸过他头发的细白双手,歇斯底里地在他后背上抓挠出血淋淋的痕迹。
——从触摸开始,由内到外、从身体到灵魂都打满他一个人的印记……
碧绿的独瞳像耐心潜伏的凶兽一样,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
※※※
作为鬼兵队船上的一名乘客,松阳非常注意不去越界高杉掌管的事务,平时也尽量只留在底舱里。
他模糊猜测紫发学生也是投身攘夷事业中了,跟除了攘夷什么都干、但仍然坚持自称攘夷志士的桂走的是同一条道路,只是看起来比桂要玩得更大。只要高杉真心有志在此,作为老师的自己也不该过多干涉。
只是底舱没有窗,有时也会觉得有点憋闷,想上来透透气。松阳悄悄从底舱上来,却发现一层的舱窗全部紧闭着。
他找到了打开舱窗的按钮,指尖刚按下去,自己的眼睛就被身后的男人迅速捂住。
“晋助?”他笑了起来,温和地伫立着没有动,“怎么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柔和:“这边正对太阳。老师想看星空是吗?要换一个方向。”
高杉重新关上了舱窗,依然像之前的习惯一样把他抱了起来,往楼梯上走。松阳稍有些为难地笼着他的肩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说让他自己走。其实这段日子,他的身体已经好转很多了,除去无法拿回龙脉的再生能力以外,光用左手也能做到一拳打桩的程度。
高杉把他抱到了舰船三楼的另一边,按下了一个按钮,半个天顶都缓缓打开,隔着厚实的透明墙壁,松阳看见了漫天浩瀚的星云。
“是我考虑不周到。老师要搬到这里来吗?这里观景效果是最好的。”
“不用啦,我也只是四处转转罢了。”
高杉最近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了,大概是逐渐接近地球,要商定下一步攘夷计划的缘故。松阳时常看见他拧着眉,沉思着听部下说话的样子。
“老师,我要暂时离开鬼兵队的舰船一会儿。船上可能会有些闲杂人员,老师可以在这里静静等我回来吗?”
高杉蹲在他面前,声音轻柔地跟他说。
“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又子和万齐会立刻通知我,然后在这里保护老师的。”
松阳歪了一下头,果然在高杉背后看见了两个人。万齐他常见,被称为又子的金发女性似乎第一次到底舱来,见松阳看向自己,攒着脚慌慌张张地给他行了礼。
“这是晋助颇得力的部下吧?”松阳有些不解,“让他们去保护晋助不是更好吗?你呀,把自己老师当成玻璃瓷器了吗?”
高杉轻轻地笑了笑,末了又正色道:“我不敢怀疑老师的实力。但是现在老师受任何伤,都不会再快速痊愈了,在我眼里,老师确实就像玻璃瓷器一样易碎。”
又子懵然不知,万齐却再次露出酸到牙根的表情。
不管怎样,要去其他舰船开会的高杉面临的危险,总比宅在底舱的自己要多得多。在松阳的坚持下,高杉带走了万齐,留下又子守在底舱的入口处。
他一走就是好几天。期间,松阳一直很听话地留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听听又子对高杉的绝对崇拜理论,也还算过得平静。直到第三天下午,他刚站起身,淡绿的眼眸微微一闪。
“又子下来!”
松阳猛地拉开舱室的门,朝守在通往底舱入口处的又子喊道。
不用他喊,金发姑娘已经径直从楼梯上咚咚滚下来了,被掰去了枪管的双枪还握在手上。又子一个打滚爬起来,飞快地丢了废枪,就去掏身上的通讯器。
“……可恶!什么时候——”
通讯器被捏碎了一半,只有可怜巴巴的几根电线立着。
“呀咧呀咧,别动不动就跟晋助打小报告嘛。”
阴暗的通道里响起清朗的少年音。听楼梯上的足音,似乎是非常轻快地蹦跳着走下来的。
有着湛蓝眼睛和橘红发色的少年,头顶上摇来晃去的呆毛,让松阳想起了银时身边的小姑娘神乐。不光是长相相似,连眼神里的纯真笑意都一模一样。
“打扰了——”
少年笑眯眯地抬起紫色的雨伞,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松阳的脸。
“我是来试用二号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