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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看法一定不会有人反对,不管在本朝,或在后世所谓的开明朝代,婚姻这件事儿,大多与感情无关。可以确定的是,大多。也可以确定的是,起初有情意的占大多,但到最后可就说不好。
它是双方家世、见闻等等的结合。
当事人是不是有情意,往往并不重要。
有人说爱得死去活来,如果对方居无定所、月无进项,这种情意会存在,但不是主流。
有人说爱得死去活来,过上几年,不用别人多话,自己回头一瞧,都怪当初太年青。
有人说,这意思所有的婚姻都与情意无关?貌似也不是这个意思。维系长久的相伴,情意如一锅熬到浓的汤,慢慢出来。
明逸和文无忧的这番对话,也就没什么奇怪。从各自的立场、名誉、家世等等,他们都有谈论的资格。与没有情意就不应该谈论没有关系。
文无忧表明心思,由父母作主。明三爷更没什么可说的。他这就要走,小郡主进来,让三爷多了几句话。
玉成郡主嘻嘻哈哈的抱着一满怀的花草,香气大老远儿蹿人鼻端。嗣哥儿摇着一枝子花,另一只手里是他离不开的糖块。
“看我的花多吧,我把你心爱的海棠全采光光,让你就会哭鼻子,索性你起劲儿哭,我又做胭脂去了,才不要理你。”
嗣哥儿紧随姐姐不动摇,一枝子花摇的得意洋洋:“你会哭鼻子。”
海棠不过是无忧和小郡主说起过,春天是海棠开的季节,她偶尔一谈。而海棠是树,那么多,也不可能采光光。文无忧微哂。
有明三爷在场,姑娘家保持风度,不能跟小郡主对嘴。但是,明三爷毛躁了。
在花里翻翻捡捡,拿到手里数枝白花,三爷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我的一品兰,玉成,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
他欲哭无泪的对着花,玉成郡主和嗣哥儿眨巴着愣住神,文无忧怎么看怎么滑稽。
小郡主“身经百战”,不管任何时候的指责都能对付几句,很快小嘴儿巴巴的说起来:“哄三嫂呢!”
“轰三嫂。”嗣哥儿是个好跟班儿。
“姨母许掐,随意掐。”
“许掐。”小跟班儿估计眼里只看到银票。
明三爷在话里找到根源,迁怒的对文无忧沉下脸:“我不容易到手的一品兰,在房里养没日头,搬到外面养又怕寒气重,这几天暖和我刚搬出来请母亲帮忙照看,”
气急了,跺跺脚:“你能不能快点儿好!”一扭头,怒气冲冲走了。
“哈哈哈……”数日里,文无忧头一回发出畅快的笑声。太可乐了,这个人也会有气急败坏的时候。太可乐了。她对着小郡主翘起大拇指:“玉成,拔得好。”
嗣哥儿伸出粘乎乎的小手,水汪汪大眼睛似乎能融化一切。
文无忧也对他翘翘大拇指:“嗣哥儿,你也拔得好。”
“给钱。”
“什么?”文无忧愕然,这是什么回答?
嗣哥儿笑嘻嘻:“三表哥说的,你笑了,就给钱。”转过脸儿对姐姐一瞥,就地把她出卖:“姐姐都收了好些。”
“是……吗?”文无忧有点儿回不来神。她的心让什么狠狠的撞上一下,有些地方原本冰寒,如浸春水般的软了下来。
春天,仿佛真正的来到这个房里。春草笑的见牙不见眼,对新姑爷的看法重新涨回去。下去的那一些,曾是因为旧姑爷来了以后,新姑爷干瞪眼不会哄。
现在春草重新高看他,原来他不会哄,他能想到雇人来哄,雇的还是位买一送一的小郡主,送的嗣哥儿虽然抹了满房的糖迹,但整个来说,这姐弟很管用,姑娘她终于有开心的笑容。
小郡主犯尴尬,对着弟弟大使眼色,大摇其手。嗣哥儿讨钱呢,哪有功夫看她。固执的小手伸的再高些:“给钱。”
文无忧含上笑容,起身去放钱的地方。
她都有苏州首饰名匠的好首饰,文家不是缺钱用的人。入长公主府的那天都搬了来。
长公主府大手笔,给文无忧备上一批首饰,和好些银钱。文无忧也没有小家子气的把钱收在衣柜暗处,抽屉上锁这种,随手,也放在妆台上。当然,她也有一些钱贴身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进出她房间的除去春草,就是长公主给她的丫头,再就小郡主姐弟。这姐弟和丫头都不是私拿的人。小财迷,也取之有道。
她到妆台前,嗣哥儿后面跟着。抽一张自己家的钱给他,面额一百两。嗣哥儿噘起嘴儿不接。
“怎么了?”
玉成郡主从后面跟来,荷包里取一张给弟弟,解释道:“他喜欢新钱。”
无忧手里的那张,从家里带到京里,从宇文家到长公主府上,似乎没怎么动但也有些陈旧。
嗣哥儿接过姐姐的钱,还是对文无忧伸着手,泫然欲泣:“姐姐给的是姐姐的,你笑了,给我钱。”
玉成郡主拽他:“出来出来,你怎么能收双份儿钱?小财迷你过分了。”
“呜……”嗣哥儿放声大哭:“我帮忙了,我要新钱。”
玉成郡主火冒三丈:“回家去,不许你再跟着我,你爱新钱的病根儿,别人又不知道。”
“给你。”文无忧打开长公主府上的那装钱匣子,取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送过去。
嗣哥儿破泣为笑,接过捧上大眼睛放光:“格格格……。”不用怎么扯,外间玩去了。
有片刻,文无忧对着匣子里崭新的一叠五两银票微微地勾出笑容。她难得的承认明三爷是个有心人。
他自家表弟的病根儿,他自家最清楚。
这钱,是三爷让人送来。
外间,玉成郡主还在教训弟弟:“你太气人了,丢了我的人。人家的银票爱折爱叠起,可就不旧了。谁跟你姐姐我似的知道你,我总是一卷一卷的放着,小财迷,回家去吧。”
文无忧走出来,见到嗣哥儿低头吃糖块,理也不理玉成郡主。文无忧扑哧又是一乐,嗣哥儿大眼睛亮晶晶,又奔着她过来:“你笑了的。”
文无忧老老实实地又取一张五两的给他,听了小郡主好半天的埋怨:“等他不在房里你再笑。”
接下来有一个钟点儿,小郡主对嗣哥儿说明,三嫂已经会笑了,不是前几天不会笑的石头人,以后再笑也不给钱。
嗣哥儿只反问一句:“几时给呢?”惹得文无忧又笑上几声,心甘情愿地又给几张。把他自家表哥的钱,送给自家表哥的小表弟。
下午小青过来,见到的文无忧恢复精神许多。几个人做了胭脂,吃了点心,说了话。
玉成郡主不在,小青揭开嗣哥儿的小财迷病根:“瑞国公最喜爱郡主,不管吃的玩的,先问郡主要不要。嗣哥儿时常玩郡主玩过的东西,哪怕还是新的,他也争着要新的。后来就这样了,他都争着要新的。”
晚上,小青回去,小郡主又揭开小青的身世:“你要对小青好哦,不可以看轻她是个丫头。”
“我不会的,你放心吧。我看得出来她诚心诚意来陪我。”随着这一天过去,文无忧的嫣然越来越多。
有时候她还会电光火石般想到云浩然,心头剧烈的一痛。但身边有三个大小捣蛋包,心神一转也就放下。不放下也不行,不是上来讨钱的,就是上来取笑,小青虽温和,满面的安慰宁可让人不看。
好似自己走不出来一样。
嗣哥儿在床尾那头发出呼呼声,玉成郡主也压低嗓音:“小青是荣王舅父的女儿。”
……
月明如水,温柔的铺在床前,睁大眼睛还没有睡的文无忧神情也是几天里最温柔的一回。
她应不应该感激明三爷?她非常应该。
留芳园里骤然发难的红娟姑娘,相中云浩然的那一位。没有缘由的让小青撞上,让小青打了几下,最后让万安长公主撵出留芳园,成了京中不大不小的一个笑话。
小青的存在很是明显。
再想想,凡是小青存在的地方似乎都很明显。
难怪荣王送自己回家,一面受自己怀疑,一面殴打怀疑自己名声的七夫人等。
难怪还住在宇文家时,小青没有缘由的去看自己,一坐就是一天。
这当然都是明三爷的安排。
现在想想,他对自己的保护:称得上周全。
明天见到他客气一些,文无忧在这样的心思里进入梦乡。
……
文天回来的比各方预想的都快,收到打前站的回话,郭村眼皮子抽个不停。
“这就回来了,他女儿还在长公主手里呢。”
南关侯近前一步:“这样也好,公公正好试探他的真心。”
郭村懊恼的斜了眼角:“公公我试探不起。万一他相女婿相对了眼,咱们错失一个人也就罢了,长公主府上得一大助力,这可怎么好?”
他扳手指头:“咱们队里有能和他对抗的人吗?”
南关侯谨慎的道:“公公,您怎么随意长别人的威风?十大名公子已作鸟兽散,京里加上文天也就四个。荣王殿下心眼儿小,胆子小,他中不了大作用。凌朝,一介武夫,公公几回拉拢他只装看不到,心在练功上面。这个人看不到公公的长远大计,目光短浅之人。周英虎不是已在公公麾下,在他家里也安置的有监视之人,公公不用担心。区区一个文天,算不了什么。”
“你是不懂啊,你是不知道十大名公子为什么从京里走了一半儿,十个人原本都是京中呆的好好的不是吗?”郭村唉声叹气。
南关侯对着明亮表面的红木大家什望去,他的面容在四十岁上下,他比文天的年纪大,他也是京里土生土长的人。十位名公子由出来到确定,南关侯算见证的人。
“宇文家走了宇文天,这些人在京里呆的没有意思,除去不能离开的,如凌朝,如周英虎,如荣王,别的人都走了。”
郭村摆摆手:“你还是听我的吧,你这消息都是表面上的。”
南关侯面上微微一红。他在郭村麾下负责刺探,虽说他真正负责起来是宇文天离京以后,但南安侯也相信自己早就耳目聪敏。让郭村这么一说,好似他以前不称职。难免的讪讪上来。
郭村压根儿没留意:“京里的世家有好些,凭什么就出十个人。这十个人里,你说的原也不错。凌朝是个武夫,荣王殿下不值一提,周英虎搂钱还有几分能耐,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咱们都用得着他。另外六个人呢,就都是周英虎那样有本事的?那几个你都认得,你回想下,也大约是凌朝和荣王殿下一流的人物。为什么他们在十大名公子里,为什么宇文天一走,十大名公子就散了,为什么十几年后的贵公子,再出不来十大名公子?”
南关侯涨红脸,这也是他当年的恨事一件,至今想到犹有不甘:“公公,我算当事人。十大名公子公推宇文天为首以后,凡是寻衅的都让他打发了。我,也曾败在他的手下,不怕公公笑话,以后再也不敢和他比试。”
“那你还说我随意长他的威风?”郭村暴躁的道:“不是我长他威风!是当年这十个人是他挑选!是他看对了眼。是他一手创立十大名公子。他前脚一走,九个人就开始乱。乱不到几个月,出去两个,找他去了。又过一年,又出去两个,找他去了。最后走的只剩下走不得的荣王、子承父业的凌朝和周英虎。”
南关侯顾不得面上羞涨,哦上一声,急切地道:“公公的意思是,另外六个人在他身边?”
“你们差不多年纪,都是三十出去,年富力强,在与不在都让我忧心。在与不在,只怕文天一招手,就都来了!”郭村斥责着,面上又惊又惧:“公公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早几年就能送宇文老儿上西天,没动手,惧怕的是清陵赵家是他女婿。哼哼,一道圣旨试出来了,赵家依然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至今没有露面,看样子不会帮他。早几年险些葬送在万安公主之手。万安长公主这个阴险的,背地里想杀我多少回,表面上还不肯跟我撕破脸,装不完的人。这一回她终于和我对立,为了谁?你想想吧,文天这个人倒有多重要!”
“荣王是十公子中人,想来对万安长公主说了不少内幕。”郭村仰面郁郁:“万不得已,杀了文天也很简单,但另外六个在哪里?咱们大事还没有成,不敢贸然动手。不然……”
他眉间拧出阴狠,不然他早把什么长公主一锅端,把什么太师下地狱。
南关侯还是提醒:“养虎会成大患。”
“这我知道,他要是有一丝和万安长公主府攀亲的意思,准备不周备也只能杀了他。”郭村越想越恨明家,因为:“杀文天也不容易,先得把凌朝压制住。”
又是一件幸事:“宇文家气数已尽,幸好刑部如今是咱们的了。你去调派人手,有不对的地方,就动手。”
说到这里,有人回话:“公公,刑部尚书宫门求见。”
郭村和南关侯一起惊跳:“来的这么快?他骑的是龙驹子吗。”都能感受到文天对女儿亲事的焦急。
郭村定定神,让南关侯办事去,让小太监把尚书带进来。
南关侯出于对郭公公的关心,在偏殿里迟疑会儿。见一个人匆匆进殿,随后殿里大叫大嚷声溢出来。
“亏我把公公看得高,您怎么能坐视我女儿落入虎口!”
南关侯心惊肉跳,这位还真敢发脾气。哦,要改一下,这对夫妻还真敢发脾气。
数日前,也有一个人在郭公公面前抱怨,是文夫人顾氏。
顾氏借着回宇文家搬东西的空儿,往宫门上求见,对着郭公公又是哭又是骂。骂的是明家,哭的是郭公公不帮忙,害她宝贝女儿终身。再就闹着要见她丈夫:“女儿出了大事,还办什么差,要他赶快回来!”
郭村焦头烂额,自认理亏也有几分,反而派人护送顾氏出京。
顾氏没有留下桃婆婆给女儿,就是只有这种方式,她才是正大光明的出京,不会让郭村怀疑。她身边需要桃婆婆当帮手。
这倒好,找回来文大人,他也来上一出。
……
殿内,文天气势压人,浑身散发风暴般凌厉:“公公,这门亲事不能算,请你作主!”
郭村暗暗喜欢,不是闻明家就动心就好。原来他是居心叵测得到文姑娘,他有理亏。现在他是没有保护好文姑娘,他更理亏。理亏,让素来居高临下的郭公公堆上笑容。一般只有见皇帝时,郭公公才会笑得这般讨喜。
“呵呵,文大人息怒,这事儿怨我,怪我。你细细听我说,你不在家里,你的老小我哪能不看顾,我一听云家要退亲,这多伤人心呐。为了你,为了姑娘早早走出来,我寻思着,另选个好姑爷这不就结了。我可是精挑细选,你见过的,吴世子呵呵,别人都叫他小明三,他生得好,呵呵,科举也中的好,呵呵,唉,可恨呐……”
文天绷着脸:“亲事倒不劳公公费心,但是您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到明家,你不作为!”
“话不能这么说,我着急啊,我着急的很……。”
南关侯听着不像话,郭公公为尊,还是你文尚书为尊?怒容满面走出去,呵斥道:“文大人,失仪了!”
“啪!”
文天一抬手,把一卷公文摔到他面前,嗓门儿依然只高不低:“你们对得起我在外面忙碌吗!”
说过,负气坐了下来。
这一手儿嚣张而又目中无人,把南关侯也同样不放在眼里。郭公公能忍,南关侯忍不下去。
劈面骂道:“放肆!来人,把他拿下!”
郭村把地上的东西捡在手里,只看上一眼惊喜若狂,耳边盔甲声响,一排金甲士进来,郭公公大怒:“滚出去!”
斥退以后,把那公文几乎贴到南关侯脸上:“你瞧瞧,你什么眼神儿,这好东西你不看!”
文天冷眼旁观,这一位坐镇宫中,等着别人宫门上求见,手下南关侯也随意调动宫中金甲士,这位权监猖獗到什么地步?
难怪万安长公主要把无忧母女搬入府中,难怪太师屡屡落在下风。难怪明家三爷频频来见自己。这权监根基早深,非一般手段可以撼动。
他正想着,一个人直闯眼帘,把他从暂时的思虑中拽出。
南关侯看了公文第一页,跌跌撞撞到了面前,面上又惊又喜:“这是真的吗?”
公文上第一页,大多写名称。
上面写着:南城关防、兵将、粮草总图。
南城是本朝京都对外的最重要城池,和西山一样,守卫京都安危占重要地位。
郭村曾派人笼络,奈何那是太师笼络数十年的人,人家不买帐。郭村曾想得到整个城图,兵将和粮草分布。宇文靖防得严紧,人家不买帐。
郭村一怒之下,让周英虎扣发军饷,宇文靖能到手的钱,别处可以克扣,把宇文永华的刑部也克扣下来,头一个给南城官兵,一直防到今天。
这图到手,郭村和南关侯都惊喜交集。只要人马齐全,京都随时可破。
他们对着文天笑出几分阿谀:“这图,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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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求起床容易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