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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衷于给嗣哥儿送果子,小郡主第二天就热火朝天的当起差。大毛二毛三毛是好帮手。
又过两天,数百车的冬衣、棉布、棉花到来。文无忧抱着母亲,又一次追问:“爹爹来了是不是?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缺的东西。”
顾氏守口如瓶状:“冬天缺什么还不是一想就知道。”文无忧悻悻然:“听上去像是个好解释。”
文无忧很思念自己的父亲,但是她不是有太多的钟点思念。在过年以前,虽不见得收到三殿下的回信,但文大帅依然不改扩张的步伐。比如,她可以先不动广宁王,在收到三殿下回复前,不主动要求或者拒绝广宁王的主动相见,却可以先知会广宁王周边的城市。
……
十一月里,文字旗又占住两座城。
十二月里,广宁王的“冷静持重”从面上摔下,摔了个粉碎。他差点破口大骂出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回王爷,王城一左一右的两座护翼城,见到文家大旗以后,主动献城了。”
“这姓文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给本王把他叫到面前来,本王要见他!”广宁王咆哮。
这不是别的城,这是他王城四面的护卫城池。主动献城而他却不知道,这算什么鬼事情!
还有那姓文的,你凭什么大旗一到,就让人主动献城。
……
文无忧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主动献城,这不,她请来明逸同坐在简单搭就的帐篷里,等着那主动献城的人过来见面。
头一批进来的,是自在燕南威处相见过,此后一直跟随文大帅的堂叔宇文永策。他带进来四个人,有一个人含笑拱手:“大帅,可还记得我吗?”
文无忧露出惊喜:“是您。”她站起身子,明逸料想来的人不容小瞧,也站起来。小郡主跟来查看附近可以种地的地方,也在这里。她也起身:“大毛二毛三毛,这是你的救命恩人。”
认出来,是那个医生。
也认出来,是在深树谷用银针扎出红叶大旗的那个人。
宇文永义的那把胡子,让人想忘记不容易。
永策介绍道:“大帅,这是宇文永义,这位是宇文永度。”这是见大帅,先说的不是辈分。
文无忧已熟门熟路,等他们见过对大帅的礼,对三爷的礼,笑吟吟走下大帅位置,行了晚辈礼:“原来是二位堂叔早就在城中,不然,这城只怕要费时日。”
永义、永义笑了笑:“这是大帅的名声早就出去,谁不愿意勤王有个功名?”
转侧身子,介绍与他们同来的两个人:“这位是本城的最高官员严大人,这位是本城的将军杜大人。”
明逸请他们说说为什么献城。
严大人皱眉:“自从京乱,汪家又乱,几下里打得不可开交。我和杜大人联合周边城池的官员,对王爷联名上书,乱世建功正是时候。不能恢复京都,挟制汪家不成问题。但王爷却以乱中难获皇上消息为由,迟迟在观望中。”
杜大人也道:“是啊。有一回汪家从我们城旁边过,杨家也过去了。我说拿下他们易如反掌,但是请示王爷却没有回话,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开。”
永义永度道:“已经查明,汪家也好,杨家也好,对广宁王都有安抚之举。汪家许给他王位不变,杨家许给他拿下全国以后,给予更多的封地,并且不要广宁王出一兵一马。”
严大人和杜大人异口同声地道:“我等的家小都不在本地,乱起以后去接,都不知去向。我等恨乱党还来不及,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愿意再服侍王爷。二位宇文先生来说以后,大帅大旗到此,自当的投奔于您。”
第二座城,与宇文永义、永度没有太大关系。说关系不大,是他们也曾去过,试图说服守城的官员。但不用他们说服,另一个人早早的为这座城决定去向。
明逸拿不出盖有御玺的正式圣旨,但他也有办法,早十几年前是宇文靖掌权,外省认太师的人依然不少。宇文靖的官印带出京都,三爷有出自太师的公文。拿给严大人和杜大人看过,让他们放心之余再放一层心。
文大帅,是真的出自于皇家所使。
一个胖胖墩墩的人,带着天真迷糊的笑容,三十岁上下,来到文无忧面前。
“呵呵,见过大帅,这大帅好年青。”
明逸和文无忧对他礼遇有加,但没有弄明底细以前,却不敢掉以轻心,该问的话一句不会少。
“请问姓名?”
“都叫我奚傻子。”
明逸和文无忧对看一眼,都认为这个人的来历不会简单。傻子不可能有献城之举。
正要再问,燕南威在帐篷外面粗声大气说着话:“小一猴儿,王城周边有四座城,这两座轻轻松松就到手,咱们有的是精力对付另外两座,干脆,今天把另外两座也得了吧。凌小八和周小九没有仗打,快和赵小懒堆到一处去犯懒……”
凌甫既然是凌小八猴儿,那周知也不能幸免的成了周小九。燕老拾没有跟来,燕猛燕烈脑袋上还没有绰号,就由着燕十猴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的话一传到帐篷里,奚傻子眸子一眯,有精光一闪而过。随即,他还是天真模样:“呵呵,我刚想到,我家里的花要浇了,我得回家浇花去。”
不等文无忧回答,一拧身子就要走。但是两个人挡在帐帘内,永义和永度在奚傻子进来以后,就无声无息的把出去的路堵上。
奚傻子笑嘻嘻:“咦?好狗不挡道。”胖墩的身子飘飘而起,两个袖子流云般飞出,袅袅如炉香,却带着沉重分别打向永义和永度。
永义和永度不但不让,反而往前走上一步,没有还手的意思,也不曾格挡过,只笑上一声:“奚公子,我们认得你。”
不是他们的功夫有多好,而是奚傻子见到不躲不闪,反把他吓了一跳,把袖子往回收:“我不认得你们,你们凭什么认得我。”
本来呢,这样挺好。永义永度并不是攻击,奚傻子也不再出手。但这个时候,没有等到回话的燕南威不耐烦,大步进来。急性子的他说话像火山轰隆,走路的姿势也似个火山喷发。
正撞上永义和永度,这两个悠闲的站姿顿时没有,笔直对着奚傻子飞了过去。
奚傻子大叫:“不得了,宇文天的走狗伤人了,”
他这样一叫,文无忧想了起来。飞快地把她童年的歌谣念上一遍,兴奋地道:“第四个猴子傻嘻嘻,你是第四个猴儿。”
小郡主跌破眼睛:“你,一点儿也不俊呐。”
奚傻子在文无忧的说话声里回头,眼角嘴角都是抽着:“第四个猴儿?只有你父亲才想得出来,他才是猴儿呢!我是第四名公子!”
燕南威刹车般站住脚,惊恐的瞪大眼睛:“奚老四?你你,你吃了发猪菜不成?”
这么你惊他也惊,燕老帅又东闯西撞的,闪出一条路来。奚老四毫不客气的从燕南威身边掠过,顺便给了他一巴掌,人到了帐篷外面。
“燕南威,当年这一巴掌还你。”
“宇文天!别以为只有你家能勤王,咱们以前没比试够,兄弟和你争风来了……”
话音犹在风中,人早已不见影子。
又有一句话出来:“小懒不见了。”
“凌将军不见了。”
“周将军不见了。”
最后一句才让人安心,赵悦走进来:“小懒追他去了,小凌和小周也追去了。”
燕南威捂着脸暴跳直到赵小懒三个人回来:“奚老四你敢打我,你敢……”
赵盾施施然进来:“老帅改天再气吧,没找到他。”
凌甫和周知进来:“鬼一样的人,鬼一样的马,跑得贼快。”
永义和永度道:“认出来他,花了我们好几天,不过,他胖成这模样,一时半会儿的瘦不下去,他只要出现,咱们就留下他,文帅帐下多一员大将倒也不错。”
燕南威借着这句话找到出气的地方:“有什么伤心事,要胖成这德性?性子没变,以前就这么傻,出力不讨好。他争的这算什么风?小一到了,他献的城,这功劳是小一比他大。这傻子,叫傻嘻嘻没有错。”
燕老帅已经很会背十个猴儿的故事。
明逸微笑着看个笑话,或者说问个究竟:“老帅,这傻子给你一巴掌呢。”
“这傻子和我没有半分怨仇,这是为别人打的,还是个傻子。”燕南威揉几揉,就不放心上。
这一段小插曲,让三爷利用。当晚赶制出旗帜。第二天的下午,文字大旗两侧多出两面旗帜。
一面写着“十公子为首从不虚传”。
一面写着“不服者休退比个输赢”。
燕南威头一个不服,嘀咕了半天。
……
广宁王第三回约见文大帅,而文大帅对他的回复,是继续包围他的封地。
离过年没有几天,三殿下收到明逸请示的公文,毫不迟疑,请来万安长公主、宇文靖和余下的官员们商议。
按说针对王爵,会有诸多的争论。这中间包含着拍马广宁王的人,在外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但这一回御前会议格外的不同。
人到齐以后,宇文靖身为太师,头一个开口。他本就不糊涂,有文天为后盾就更加清明。撇去以前对广宁王的猜忌不谈。只文无忧为主勤王这一件上面,太师就力主给予勤王最大的权限,是可以杀王爵。
杀一个广宁王,震慑别的王爷。杀一个广宁王,也方便孙女儿行事。不然,遇到王爵就束手束脚,平白给文无忧添上好些禁锢。
“老臣以为,皇上当速返京都。勤王大事,就半点不能马虎。凡阻挡勤王者,格杀勿论。”
太师以为会遇到阻拦的人,至少,会有几个谈论下给勤王过多的权利,他们会不会乱杀人。
但出乎他的意料,万安长公主镇定的道:“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没有一刻钟,全部附议。三殿下当即命拟旨,一应王爵如不听从勤王大计,杀。
宇文靖退出这里,面上还带着纳罕。长公主会附议他不奇怪,在外的三爷是她的亲儿子,和无忧小夫妻相伴共同勤王,无忧是她的儿媳。别的人呢?那些溜须拍马,羡慕眼红权利过高的人都去了哪里。
瑞国公从后面赶上来:“太师,您在想什么?”他看得出来:“太顺了是吗?”
“是啊。”
小郡主和无忧在一起,瑞国公和太师也无形中亲近不少,宇文靖没有隐瞒:“国公,勤王也有郡主一份儿,你我要小心些,提防背后出花样。”
“太师思虑慎密,我从来佩服。不过这一回吗,也许我看对了。”
“哦?”
瑞国公对着白雪凝神:“咱们背井离乡的,已在这里过的是第二个年,太师,羡慕眼红一般生在安乐窝里。”
宇文靖的心思大多想的深,把这浅显的一层忽略。他恍然大悟:“是啊,”若有所思地道:“家家祭祖宗,也不能和往年一样到家庙里。”谁是背着祖宗牌位出来的,又逢年关,只有早回京的心,对勤王羡慕眼红,在这冰雪中即使出来过,也能让压下去。
两个人分开,瑞国公手里晃着一布袋东西,是随着明逸的公文,小郡主又给弟弟送来东西。
宇文靖一路回他的住处,听到不少哭声。如今虽不能骄奢,但暖饱上不再忧愁。这些人为什么哭呢?就是刚才说的过年祭祖。
分给各家的房屋浅窄,单独烧香的地方也没有,牌位也不在眼前,烧着香烧着香,就有人哭出来,带动出全家哭声。
万安长公主也会哭不能到先皇陵前,但宇文靖是最不要哭的人。他对着白茫茫的雪地,高兴还来不及。
孙女儿又得一层大权到手,宇文家中兴有望,他哪有眼泪掉?
回屋后,叫来宇文永平,跟他细细又说了一番话。说来说去,不过是为宇文家怎么更显赫。
……
嗣哥儿已经知道三表哥有信使到来,他有感觉也好,没感觉也好,都有期盼。
瑞国公最喜爱女儿,不过为女儿是先生出来的那个。儿子也一样的喜欢。见到小姐弟又情深模样出来,就笑的满足多多:“给,姐姐又麻烦表哥给你送回来东西。”
明逸找回小表妹,就把她宠到头顶上,不但按月给零用钱,恢复郡主一部分享用,还因为亲眼见到嗣哥儿抱着果核不丢,每回送信要问过表妹要不要带什么回去。
这是一袋子果干,嗣哥儿可就乐了。
小郡主央求顾氏帮忙写了信,瑞国公念给儿子听。信中说着因怕妨碍送信,不敢带太多,只带了两斤来,但是三表哥再有信来,还会再寄。又说了说她有多么想念嗣哥儿。
嗣哥儿心花怒放中,一时的很大方。小手抓了一把给父亲,又抓一把给母亲。临走时,小眼神儿明显的瞄了瞄,应该是有后悔上来,但手里还多,他还是乐着去他睡的屋子。
小郡主信里写道,这是秋天最后一批的果子,挑出最好的。天气好,就外面晒。天气不好,就放在睡的炕上烤。没有炕睡时,生一把火,是亲手所制。
瑞国公舍不得吃,吃了一小片,余下的拿在手里,准备给儿子送回去。长安长公主也吃一小片,把她的也给丈夫拿上。
见嗣哥儿把果子干全倒在最干净的衣裳上,他的奶娘在旁边帮他计算。
“一个月有多少天?”
奶娘告诉他。
“最早的果子明年几时结出来,还有多少天?”
奶娘告诉他。
“数数我的果子有多少片?”
天数多,果片对不上一天一片。嗣哥儿有办法,把果片弄碎,这就凑成一天一片。
“姐姐虽说下回还有,但冬天不结果子,嗣哥儿已经知道了。”小心翼翼地吃上一片:“这样就能等到姐姐再送。”
瑞国公发现他是个有福气的人,他有一双聪明的儿女,虽然儿子的聪明体现在这个地方。
不忍心打断,也不知对儿子怎么说才好。等嗣哥儿吃完,又出去打拳去了,悄悄把手中的果片放到袋子里。想像下吃着吃着多出来,儿子会有多开心,瑞国公先就开心了。
……
南边虽然温暖,年三十的这天,也下了雪。小郡主冲出房门:“这才像冬天样儿。”
凌甫和周知出来,一个道:“虽没有京里的雪大,”
另一个道:“好歹有些相似。”
赵盾打开窗户,伸个脑袋出来:“要看雪,到我家去看。一下雪,整个山都让冻住似的,平时跟我玩的兔子老虎都不肯出来,害得我总是寂寞。”
“真的可以吗?”周知考虑下这事的可能性。凌甫强推着他动步子:“走走,别理他。”
小郡主追上来,眉开眼笑道:“你有信物吗?没有不给去。多亏春草肯让给我,我和嗣哥儿一起去,有好多的花,鱼在水里随便摸,那水清的一眼可以看到底,我说这么浅,下去走走。却对我说有数十丈深呢……”
周知明白过来,也推凌甫:“走走,别处看雪去,这里的雪不算大。”
小郡主奇怪:“一样的地方,不可能走几步就大雪。”
周知和凌甫头也不回。
离开一百来步,周知瞪了眼睛:“郡主真的去过?”凌甫沮丧:“嗯。”为了这件的郁闷总算有人倾诉:“三爷可以带两个仆从,无忧妹妹可以带上两个。春草吃了糊涂药,把她的那份儿让出来。大毛二毛三毛跟去。”
“暴殄天物。”周知气的说不好别的话。
春草从他们背后走来:“说我的不是好将军。”
凌甫和周知气的又走出一百步:“这里安全,左右没有人,也没有东西遮挡,风大了些,但可以放心说话。”
两个人在北风里说了一回,有人来叫他们:“大帅请说话。”进到帐篷里,铁青的脸不曾恢复,文无忧担心地道:“棉衣裳不够吗?看让冻到了吧。”
“没有没有。”两个人矢口否认。
文无忧说起话来,他们才好转。
“晚上咱们吃顿涮锅子,热热闹闹的守个岁。我有母亲在,知哥也有母亲在。甫哥和郡主没有家人,请把我们的母亲当成你们的母亲吧。”
周知很乐意奉献家人,脸色瞬间正常,并且拥护:“我最爱吃涮锅子,再也没有比吃顿涮锅子更暖和的事儿。”
文无忧清清嗓子,说句实话:“咱们没有太多的菜,只有前天刚送来的牛羊肉和大白菜大萝卜,蒜姜倒有许多。吃涮锅子看着不寒酸,互相陪着也热闹。”
周知面上有点儿过年的气向出来,艳羡道:“对啊,我本还以为这个年没法子过,忘记无忧妹妹大旗一树,有的是人送东西过来。”
话音刚落,有人回话:“有人给大帅送年货来了。”
年货?勾的好些口水出来。大家簇拥着文无忧出去看,见近一百车的东西,堆的高高的,让雪打成一片白,但可以看出是肉食之类。
一个男子笔直的顶天立地在雪地中。
“父亲!”
赵灵跑在最前面。赵捷等在后面追着。
看着别人把车整齐排列的男子回身,玉润一般的面容,却是赵旷。
无忧引着母亲与姑丈相见过,赵旷把一个单子给她:“你姑母想你,也想孩子们,这是今年山上打的猎物,和自养的家禽,”
赵灵欢呼一声:“有没有我爱吃的汤圆,有没有我爱吃的面果子,有没有我爱吃的……”
赵悦赵思把她带走:“大姐,太丢人了。父母亲是送给无忧表姐照料所有人的。”
小郡主轻碰下春草,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这顿涮锅子不比京里的差,我看见野味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赵旷点东西给文无忧,就差最后一车才点完,风雪中又有一个长长的车队过来。
“爹爹!”
文无忧扑上前去。
第一辆车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文天。
大过年的,文天不和妻子女儿在一起,光想想就难过,正巧要给女儿送东西,他也现身。
“无忧,你好不好,是不是个乖乖的小大帅?”文天和女儿半开着玩笑,心里还有些担心。
文无忧皱起鼻子:“不是小大帅,爹爹,我是大帅。”揽起父亲手臂,起劲儿的拧了拧身子。拧完,笑盈盈地问:“又给我送的什么?”
“又?哈,看我女儿多聪明。”文天也往车上取一个单子到手上。
文无忧笑得摇头晃脑:“这一路上送的东西,都是爹爹给我,我怎么能不知道。”
文天对赵旷一指,打趣道:“姑丈生气了,姑丈再不给你送东西来。”
赵旷笑道:“我没有送,我给自家孩子送来。这夸奖你一个人得吧。”
“啊?又有车队来了,”小郡主叫出来。
文天也露出诧异,看向风雪中,真的,又是一队长车队往这里来。
“吁”,那个人叫停车,取下风帽,露出胖墩墩面容。文天乐了:
“奚老四,你几时吃的发猪菜?”
奚四公子翻眼对天:“别用燕老猴说过的话再给我一遍,我心宽体胖啊。”
文无忧仔细地打量他,见他五官端正,如果减去三分之二的面颊和体形,那英俊底板还在。
奚四公子也看她,又看那两面气死人的旗帜。
喃喃念出来:“十公子为首从不虚传,不服者休退比个输赢。”鼻子出气哼上一声:“大帅侄女儿,你这旗把我气着了,我送东西来,可以算我来投奔吧,和你父亲再比上一回。”
文天看看自己和妹夫的两大车队,撇一撇嘴角:“不稀罕。”
奚四公子急了:“我送的有冻鸡冻鸭冻鹅冻兔子,你有吗?”
“有啊。”
小郡主准备流口水。
奚四公子道:“我送来的有大米白面杂豆能煮好粥,你有吗?”
“有啊。”
小郡主吸溜一声,带的凌甫和周知也准备流口水。
奚四公子道:“我带的有美酒,你有吗?”
文天耸耸肩头:“有啊。大过年的,我给女儿备年货,哪能没有酒水。”
奚四公子垂下脑袋:“好吧,算我输一回,你不要我,我走了。”
“我女儿最爱喝桂花酿,自然是蜜酒泡的那种,我却没找到。”文天吸着鼻子。
奚四公子眼睛一亮,挺起胸膛,底气壮如大江大河:“我有我有我有!我想到侄女儿是个孩子,她只能喝这种蜜水儿。”
“那你就留下来吧。”文天对他挤挤眼:“但是输的这一局,还得算帐上。”
奚四公子没怎么计较:“我不算输,早几天燕老猴让我甩了一巴掌。”
“你这个记仇的。”文天笑话着他。回身,让文无忧正式见过礼,大家把东西送进城,由专人分下去,好过新年夜。
就没有这许多的东西,这个晚上因不再是去年的前无方向,也会热闹。添了许多东西,赵家的孩子有父亲在,文无忧有父母在,又到了奚四公子,没有炮仗可放,这个晚上热闹的噼哩啪啦。
燕南威坐下来就开骂:“奚老四,你敢打我?要么让我打回来,要么你滚。”
“燕南威!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你。这一巴掌是你打到我表弟面上,十几年旧帐,今年两清。”
文无忧赶紧问文天:“爹爹,这是什么故事?”
文天哈哈笑上一声:“燕南威,我女儿,你的勤王大帅问这是什么故事,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奚四公子冷眉冷眼:“说吧,你这个卑鄙小人!亏你还有脸摆十面旗子出来,我没拔了去,是听说丢了小一,小一方便寻你。当年的故事,你说!”
“说就说。”燕南威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但在这激将下说起来:“当年,你们十个混蛋。”
文天微微一笑,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模样。
奚四公子把个酒碗对着燕南威,随时打算泼的模样。
燕南威冷笑:“你送的酒虽多,我也劝你爱惜!”接着说下去:“当年你们十个混蛋,不自量力的选京都十大名公子。可巧我进京面圣,我想可笑,一没护过驾勤过王,二没有朝廷建树,几个纨绔就敢称京都名公子。你们要是叫小溪名公子,我不管。叫泥土名公子,我也不管。京都二字,是随便可以称的吗。我想着我得去瞧瞧,顺了眼,我就不管。不顺眼,把你们一锅儿烩了。”
“这不是你打我表弟的缘由。”奚四公子横眉怒目。
“我不知道地方,就寻思找个笨蛋跟上他就行。你表弟太笨了,我一跟就跟到山里,眼看快到地方,一巴掌打晕了,我去了。你们不是要十个人吗?我也算一个。怎么样,你不服?怨你表弟没能耐。”
奚四公子气的放下碗,攥紧双拳起了身:“你以为我表弟没发现你!他后来对我说,你对他有恩情!”
“别说他让着我,有这么多好吃的在,别让我倒胃口。”燕南威很不高兴。
“他确实是让着你。他有个亲戚往南边贩货,差点让蛮夷抓走,是你救下来。他知道你想跟去,装作不知道。等快到地方,他回身本来想对你打声招呼,没想到你这个不要面皮的,一巴掌打上去,你还是人吗?英雄要是你有这一份儿,从古到今的英雄都跟着耻辱。”
燕南威冷笑:“这么说,有我在,你就不是名公子喽。”他夸了夸自己:“这倒不错。”
“有你!这十公子重排!我下山后知道这事,就让宇文天重排。还没跟他说明白呢,他不见了。我们几个为了找他,为了把你撵出这排名,我们才出京。”
奚四公子一字一句地道:“燕南威!有你,都不服。”
“重排。”文天插话。
奚四公子和燕南威齐声问:“怎么个排法?”又互瞪一眼。
文天捞出一块翻滚的排骨给女儿,又给妻子挟一块,正要说话,小郡主讨好的送上小碗:“文伯母说今天当我母亲,也给我和嗣哥一块吧。”
文天一笑,已知道她和嗣哥的含意,给她四块,方便分给大毛二毛和三毛。
奚四公子和燕南威气汹汹还在等着。
“老四,燕老帅瞧不起咱们,说咱们没有建树,这话有道理。眼前是个机会,但是先说好,我女儿是大帅,谁也别想改。谁要改,谁就自己勤王去,别在我眼前呆着。”
奚四公子和燕南威主要是相看两不顺眼,对这一条没意见,点一点头。
“现在有几位王爷,大半个中原要收复,谁的功劳大,谁就排前面。”
文天的话刚到这里,凌甫乐了:“我父亲不在,由我代替。”周知也这样说。
奚四公子想到一条,坏坏地道:“咱们是排名公子,不是排名老头儿,过了四十的不要。”他这样说,是他知道燕家少帅在南边守城。
这难不倒燕南威,吼道:“燕猛燕烈,你们俩个给祖父争一回脸面。”燕猛燕烈大声说好,再反击一句:“既然我们排名公子,公子公子,过了二十岁的不要。”
这也难不倒奚四,奚四晃晃胖脑袋:“我有儿子。”
“在哪里在哪里?过时不候。”燕南威的话乱迸。
奚四公子鄙夷:“做什么要对你说。”转向文天:“老二老三听说你可能去了东瀛看美人儿,”
“嗯咳咳咳,”文天干咳。顾氏和文无忧相对而笑。
“老六老七和我常联系。前阵子我见过侄女儿,就给她办年货去了,没功夫见他们,让我儿子去找他们来。”奚四公子淡淡一瞥燕南威:“有孙子了不起?大家都有孩子。这一回年纪对得上,不会有人一把子年纪装少年。”
燕南威皮厚的道:“这么说,你知道低我一辈?”
“你却和晚辈称兄道弟这些年?”奚四反唇相讥。
燕南威和他争上一通,这个守岁十分热火。
桂花酒不醉人,但小郡主在热气蒸腾中薰然有醉意。这是个把文无忧带离京都,让她的父母忧心的孩子。但文天和顾氏已找到女儿,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想到郡主家人不在身边,都愿意照顾她。给文无忧烤个果子,也给郡主一个。
给文无忧涮肉片,也给郡主。
小郡主太快活,话多出来。
“可惜我母亲不像文伯母这样,要是像就好了。不知道我不在家里,她会不会像我一样照顾嗣哥儿。”
“父亲对我说,嗣哥儿是弟弟,弟弟应该让着我,我也应该疼弟弟。不要常去打扰母亲,母亲要歇着。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想着别的人。她以前和别的人定过亲事……。”
逃难的路上,小郡主不止一回说这些话。文无忧直觉上怀疑让长安长公主念念不忘的人,应该是自己父亲。
哪怕京中有十位名公子,呃,见过燕帅以后,就只有九个可以入选。无忧也没考虑过别人。
但她旁敲侧击问过二老爷等人,二老爷都说文天不曾定过亲事,文无忧才放下心。
宇文靖为侄子选定亲事,没到下定那天,二老爷等人自然不会知道。小郡主认为的“定过亲事”,是她的猜测。没定过亲事,怎么可能一直想着。
这就小郡主又说这件,文无忧寄予同情。对父母悄声道:“多多疼爱玉成吧,真不知道长安长公主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的母亲是长安长公主?”文天面容略有变色。
文无忧没看出来,顾氏看到。
夫妻的座位,是中间坐着娇女。原本还想坐个小郡主,小郡主要陪大毛二毛三毛,就坐到顾氏另一侧。
只隔着女儿一个人,顾氏和丈夫说悄悄话方便的多。趁着无忧伏到自己怀里和小郡主说笑时,顾氏在女儿身后欠长身子,在丈夫手中一拧,低低问道:“实说,太师当年为你定的哪家亲事?”
因为没定亲,文天回答的大大方方:“哪有。不信你问老二老三和老七,他们有没有听到过。”
说这话时,眼睛难免投向同坐这里的宇文二老爷、三老爷和七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和七老爷都是点头哈腰的陪笑。
他们见到文天时,不用说羞愧难当。文天没放心上,说几句好好跟着大帅勤王,功名眼下虽没了,以后还会有。大家又谢过文天在京里的“流配”之情。
那“流配”本是照顾,早就明了与心。
他们的笑蒙不住顾氏,顾氏在丈夫手上又是一拧,佯嗔道:“太师的打算,他们怎么会知道。招了吧,太师为你有过什么打算?”
给女儿选的都是皇帝,给侄子还能错得了。
先帝已逝,宇文靖不在这里,顾氏不可能有证据,文天当然不会承认。承认了,岂不是破坏今晚的新年夜。
但是他殷勤地给小郡主挟菜,对她笑得格外亲切:“今天晚上,你可以当我是你的父亲,把文伯母当成你的母亲。”
玉成郡主小面容放光,人有醉意听成:“真的吗?我很愿意多个伯父这样的父亲,也愿意有个伯母这样的母亲。”
顾氏没有证据也猜得差不多,但是她也愿意疼爱小郡主。听过小郡主的话,顾氏对长安长公主有腹诽。有这样可爱的女儿却不知道疼,这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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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