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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兰这才缓慢的转头去看,她手臂外侧,几乎全乌青了!
那是刚才跟陈凤月厮打时,被对方扔花瓶过来砸的!
疼,当然疼!
可是,她从小疼就忍着,忍习惯了,也就不说了!
何况,这点程度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她挤出一个笑容,说:“王爷,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李淮看在眼里,都觉得疼,他张嘴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又吞了下去。
看完了右手臂,又细看左手臂,奚兰任由他摆弄着,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张一丝不苟的俊脸。
“身上……身上有没有哪里伤到了?”李淮停下来,问她。
她低头,抿着嘴唇轻轻一笑。“难道,王爷也要帮锦画看看吗?”
何为害臊?
对不起,龙公子不懂。
“本王去给你拿药,你退了衣裳,进去浴桶里!”
她眨着眼睫,又点头,与其说李淮非乘人之危之人,还不如说,他打情骂俏,不会给除了宁晚缀以外的人?
奚兰心中,突然觉得空空的,好像灌入了一阵冰凉的风。
看着李淮开门出去,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拢。
几下褪去了身上最后的衣衫,坐进浴桶里。
仔细看过了,除了身上那两处旧伤以外,就是右手臂那片淤青了!
腿上的伤,因为有百灵散药效,已经开始结疤的,只是手指轻轻扶过,会感到一些轻微的痛感。
她将头泡在水中,闭眼憋气,洗净这一整日的疲惫与污秽。
她又想家乡了,想祖母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抚摸她脸颊的感觉,还有祖母烙的饼,那味道,在金陵是绝对吃不到的。
哦不,这一辈子,恐怕都吃不到了!
祖母前年的寒冬走的,奚兰得到祖母病危消息时,人还在南方,她日夜兼程,骑马赶了十天十夜,才回到了龙门山庄,却终归是没到祖母最后一面。
“爹,奶奶给我留了什么话?”她跪在祖母的床前,眼泪刷刷流下来。
长这么大,她从没敢大声哭一句,那回痛哭流涕,爹爹倒是随了她。
“……”父亲的沉默告诉她,奶奶临终前,什么遗言都没有留。
奚兰是奶奶带大的,她想不明白,奶奶为何一句话也没对她讲,她甚至在灵堂里,不眠不休七个日夜,就为了见奶奶回魂一次。
可是,她连奶奶回魂也没见着,她想不明白。
“爹,这是为何?”去过那么多葬礼,见过那么多亡人回魂,却唯独,见不着自己祖母的?
龙父一身孝衣,虽年过不惑,亦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奚兰,窥天天机之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在龙父眼里,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吗?
那时候的奚兰不懂,现在也不懂。
她从小就对爹爹的敬畏多过了解,只要按照他的话行事就好。
“锦画……锦画……”似乎有人在叫她,她侵在水里有片刻了,想到那些,就忘了探头出来。
李淮进来,看见她头发飘在水面上,不免想起前一次在梨院里,她差点溺死在浴桶里。
放下药立刻去拖她,手才刚摸到她的臂膀,她就从桶里冒出头来,水溅得李淮浑身都是,甚至脸上都滴水了!
她看到李淮,就趴在桶上,在她面前,一尺的距离。
她甚至忘了遮挡面前的春光,惊讶喊道:“王爷!”
李淮立刻直立起来,脸偏向一边。“本王以为你出事了!无事就好,你先穿衣出来。”
说完,李淮就退到屏风后面去了!
这避而不见,让奚兰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她从低头,从水里站了起来,擦干身子,穿上真丝长衫,才对屏风后面喊:“王爷,可以了!”
李淮拿着给她用的药出来,虽奚兰身上已裹了长衫,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依然若隐若现。
他不是没见过她的身子,那次奚兰溺水在浴桶里,不正是他将她抱出来的吗,可是那次与这次显然不一样。
那次他一心担心她的生死,无瑕估计其他,也没有真的留意过,她是否迷人,而这次,似乎所有重点都放在了这上面。
奚兰坐在床上,看见他视线有意避开,也知他在克制,不想他为难,她也不是有心迷惑,只是觉得他们已经是夫妻,不必刻意遮遮掩掩而已,她伸出一只手来,说:“王爷药给锦画就好了……”
声音止住,她感觉自己伸出的手,触到了对方的手。
回头,便见李淮站在近处,低头打量着她,被谁跑过,带着红晕的脸蛋。
她吞了吞口水,“王爷……你的衣衫也湿了!”
是的,湿了!
“那就劳烦王妃帮本王脱下来吧!”李淮平静的说。
但这一句话之后,龙奚兰已然是不能平静了!
她吞了吞口水,应道:“好!”
心跳声这么大,他会不会听到?
她起身,伸出两只手,先去解李淮的镶玉腰带。
真丝袖随着手里的动作滑下,露出那双白皙的臂膀,她低着头,将解下的腰带叠整齐了放在旁边的托架上,然后又转身,将李淮身上的浅紫外袍脱下来,展开放在托架上。
坐完这些,她没有立刻回头,她在迟疑,接下来要做什么。
“锦画,过来!”
她咬了咬嘴唇,这男人,也许不知他这样的话这样的声音,对于她来说,有多么致命吧?
她慢慢转身,迎入眼帘的,是李淮那张还沾了水滴的俊脸。
“过来!”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虽然两个人离了五尺之距,她却觉得,他是在自己耳边说的似的。
奚兰乖乖步过去,用袖子为他擦着脸上的水滴。
她仰头看他的模样,并不像平日里,那样英色不凡,倒是多了几分妩媚。
李淮等着她擦完,手才一放下来,他就接过她的手臂,将自己从御药房外敷的药拿出来,打开盒盖,轻柔的抹在她淤青的皮肤上。
那药冰凉的,擦在手臂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奚兰很喜欢这药清淡的味道,与李淮身上的味道很像。她更喜欢,李淮的指尖抹了药,在皮肤上点落的感觉。
她低头盯着那双手,那双一度她认为很漂亮的男人手,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个笑容。
“好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她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可思议。
“锦画,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叹?”李淮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不知如何回答,就上前一步,两只手轻轻揽在他的腰际上,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李淮,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可以为他变成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她不知对方是否能体会她此刻的感受,她希望,他可以感受到。
“是吗?”但是上面却传来这样温淡的一声,这是李淮常有的语气,可为何她听在耳里,却那样的讽刺呢?
奚兰眉头微微一皱,她都快忘了,她现在是季锦画,季锦画爱的人,不会是李淮,而是莫恭懿。
她这样的表白,只会让李淮觉得她轻浮不自重吧?
所以她没有回答,却不舍得,放开抱着他的手。
李淮用手轻轻将她的手解下来,嘱咐道:“锦画,去床上躺下,别着凉了!”
她低着头,被他送到床上躺下,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是她错了,是她没有分清楚自己是谁,却提醒了李淮,他们是谁。
恐怕李淮一听见她的话,就会想到两个人,,一个莫恭懿,一个宁晚缀。
他们虽然已经过去的人,却会一直卡在他们之间,挥不去,带不走!
她用棉被裹着自己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不想去想此刻的尴尬境地。
睡一觉,也许明天会好起来呢?
良久,她感觉到李淮躺在了身后,她没有动,假装睡着了!
然后,李淮从后面,轻轻圈上她的身子,像这样做过无数回一样自然。
她身体一僵,出卖了她的假装。
此刻,她看不透李淮了,分明在保持相敬如宾,又矛盾的给她温柔。
她快被这模棱两可的方式,搞疯了!
可最糟莫过于,她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表现,她就像他手指上的那枚黑色扳指,无法自己主导情感的去向。
“锦画,我们都可以忘了以前的人,这样活下去吗?”李淮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想回答些什么,但终归什么也没讲。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李淮的矛盾,他想对她好,可是心里总有个人放在那里,一想起那个人,他就无法真的对她好。
其实,她应感谢他的诚实才对,没有用他擅长的温柔迷惑她的双眼,她也清楚,若他这样做,她便会信!
一夜无梦,她醒来时,李淮已经不见了!
床榻旁边的衣架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水绿色长袍,她动作麻利的给自己穿上,由宫里的宫女进来给她梳了一个头,她收整自己的东西时,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她脸色一变,站起来到处翻找。
宫女见她如此紧张,忙问:“王妃,您在寻什么东西?”
“荷包!本王妃的荷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