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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顾小雨之前的老板,来这里是为了把她的工资结给她。”易航直接说到了钱上,他太了解贪钱之人的想法了。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工资两个字,妇女眼中就闪过了一丝贪婪的光,连忙吆喝易航进家聊,“原来是为工资的事啊,小雨之前也跟我提过呢,只是她走得太匆忙了,你进来说吧。”
说完还用手肘戳了一下顾小杰,用眼神告诉他“别在客人到访的时候给我胡闹。”
客人俩字或许可以换成财神。
进屋后,易航稍微环视了一圈,屋内很暗,为了节省电,妇女也没开灯,并且屋子的后面靠着一条刚修好的小山路,大白天的太阳也没办法照进来,以房子的建筑位置来说,确实没选到好的风水上。
这并不是易航迷信,只是他也知道一些风水学上的东西,一座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房子,多少会有点晦气。
“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啊?”妇女看了看易航的脸,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居然就已经当上老板了,估摸着应该是个富二代吧。
“我姓易。”易航简短回答。
“那我就叫你小易吧,我姓梅,你叫我梅姨就好了。”梅春芳一脸客套地给易航倒了杯水,顾小杰似乎也想了解些什么,气鼓鼓地站在门口听着二人的谈话。
“这是顾小雨没结走的工资。”易航递过去一个信封,这本来也是他准备交给顾小雨父母的。
即使他现在才知道顾小雨是被领养的。
梅春芳借过信封,心里兴奋得不行,光是摸着那厚度,都能猜到里面的钱不会少于五位数了。
但她也纳闷起来,顾小雨什么时候有那么高的工资了,不禁好奇起来,“那个小易啊,我记得小雨在华古的时候是在一家宠物店打工,怎么会有……”梅春芳顿了顿,生怕是易航记错账了,结果被她提醒后会收回这笔钱,所以她连忙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不过我们小雨确实是个好姑娘,人善良又勤快,从小就帮着家里做事,高考落榜后就肩负起了家里的重担,一边赚钱养家一边还要供弟弟读书,实在是不容易啊……”
梅春芳说的话虽然让人感动,但易航却一点没从她的语气上听出“心疼”二字。
与此同时,顾小杰也不合时宜地来拆她的台了。
“什么叫高考落榜,姐姐明明考上了!是你不让她去,说读大学太贵了,为这事姐姐还哭了好几个晚上呢!你就只会把姐姐当成赚钱工具!”
“小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被儿子这么直接地打了脸,梅春芳顿时咆哮起来,“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当时你还在上小学,你爸又是那副鬼样子,你姐不出去打工赚钱,我们吃什么?全家喝西北风吗!?”
随后她又意识到易航在场,急忙调整好自己的态度,朝着顾小杰吼了一声,“去,去看你爸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顾小杰见怪不怪地哼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了去。
望着儿子赌气外出的背影,梅春芳的表情迟疑了一下,但为了面子,并没有起身去追。
在听了这俩母子的争吵后,易航又更加了解了顾小雨的家庭情况,他也确实听到了里屋那边传来的哀声,结合这房子的风水,有人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并且在易航看来,梅春芳的身体也已经是久病缠身,只不过没有里屋里的人严重,但也是表面硬撑罢了。
“冒昧问一句,顾伯父他身体好吗?”易航有意识朝里屋看了一眼。
见易航已猜到个大概,梅春芳也没打算藏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老毛病了,我家老顾都瘫在床上好几年了,家里一直都是靠小雨撑着,没有她,恐怕我们早就死了。”
易航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感情。
“那我想了解一下,小雨究竟是去哪了?她忽然辞职我也很意外,其实我很看重她,她这一走,一下子要找个人来代替她,还真有点困难。”
易航的脑里有一秒闪过了苑璟那副“老娘哪里差了”的样子。
或许是顾小杰的话刺激到了梅春芳的内心,她垂着脸,花白的头发让她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缓缓说:“小雨她走了,跟着她的亲哥哥走了。”
说完后,梅春芳抬起眼看了看易航,可是易航的表情却十分地淡定,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梅春芳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明白,便继续说道:“其实小雨不是我的孩子,我很清楚自己当年生下的是一个死胎,但或许是医院弄错了,误打误撞将小雨当成了我的孩子……”说到这里,梅春芳眼里不禁泛起一抹红泪,“而我当时刚刚遭受了这样的打击,精神情况也不太好,在知道可以抱着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回家后,我也没有犹豫,就这样,小雨就成了我们家的第一个孩子。”
“直到小杰出生,我才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前几天她哥哥找来时,我看那样子也是个有钱人,小雨跟着我们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也是那孩子的福气。”
梅春芳说的话一点不假,但她没有将狄止阳给了她五十万的事情说出来。
她事后也后悔过,要不是自己当时表现得太在乎钱了,说不定狄止阳给的钱还能翻一倍。
“我能去里屋看看伯父吗?”易航站起身,试问道。
梅春芳愣了愣,一下子没想明易航提出这话的用意,但手里捏着那么厚一个信封,她也不好意思回绝,就点了点头,说:“可以是可以,只是那屋太暗了,我们家又潮,你别嫌弃就好。”
易航没回话,径直走向里屋。
房间很暗,唯一的一扇窗户还被窗帘死死盖着,但窗户外一座小山,即使揭开窗帘,也没有光会照进来。
里面的家具都是很旧的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隐隐的霉味,窗户的正对面放着一张大木床,看样子至少用了二三十年了,像这种样式的床,估计就算去一些老一点的家具厂里也找不到了。
顾诚德躺在床上,几乎和一个死人没有区别。
双手双脚都无法自由活动,大脑已经完全萎缩了,除了整体躺在床上,哪都去不了。
病到这种程度,连鬼血都无能为力。
“让你见笑了。”梅春芳走进来,即使有客人在,她也没有伸手去开灯,盖上窗帘也是她的意思,她实在不想再多看见自己的老公一眼。
梅春芳走到床前,扶起顾诚德,给他轻轻按摩了几下,她知道顾诚德是想喝水,水瓶也就在旁边,但她不想喂,对一个已经大小便失禁的人,多喝水就是让她多换一次床单,接着她旁若无人地揭开被子,用毛巾给顾诚德擦拭起身子,一年四季顾诚德都没有衣服穿,基本是光着身子睡在被子里,因为给他穿衣服,就意味这在洗床单的同时多洗一条被尿浸湿的裤子。
易航站在一旁,看着这冷漠的一幕,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哀凉,没想到,顾小雨竟然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
可是他也能理解梅春芳的心情,一个女人看着当年与自己恩爱的老公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再深的爱情也早就磨完了,剩下的只有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霉味。
易航准备走了,既然顾小雨已经不在这里,自己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听到了顾诚德从嗓子里发出地一声短暂的呼喊。
“肖……欲。”
大脑已经萎缩的人会渐渐忘记自己的家人,甚至忘记自己,顾诚德现在是连发音都发不准了,但却还是记得自己有个懂事的女儿。
或许他还不知道顾小雨已经离开这个家了。
梅春芳听到了声音,但她一句话都没说,手上的动作依旧粗鲁和麻利,她早就习惯了。
易航就是在这个时候对这家人有了一丝怜悯。
他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其实他之前备了两个,一个是以顾小雨工资的名义,一个,是以他作为老板对员工家庭的一点关心。
本来他不想把这个第二个信封交给梅春芳,因为这个女人爱钱胜过爱顾小雨,但他们家里,还是有一个爱着顾小雨的父亲。
“梅姨,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易航把信封递过去,原本还苦着脸在做事的梅春芳眼神一下就亮了,她接过信封,掂量着这比之前一个还要厚的钱袋,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还有事,就不逗留了。”易航朝梅春芳道了别,转身离开了顾家。
易航走出那座阴暗的屋子,走到转角处站了半天,心里有种沉闷的复杂感觉,在接触梅春芳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但在看到顾诚德时,这种感觉就窜了出来。
父亲……这两个字一直是易航生命中的禁词。
忽然,一个瘦小地身影从后方钻出来,易航还在沉思中,本能地反应让他直接用手掐住了后面人的脖子,要不是他已经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换做以前,早就将此人的脖子拧断了。
“是你?”
易航回过神,放开了顾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