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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豆熟
“姐姐，我在学堂看见了二蛋。”陆清石走出去，在长姐的脚边拉了一张小板凳坐着。
陆清婉想了半天，也没有记得二蛋是谁。不过陆清石之前似乎提到过一次，她知道了二蛋也在徐先生那里念书。
但下一刻，陆清石就闷闷不乐地对陆清婉说：
“二蛋家好像准备不让他继续念书了，要他回去放牛种田。我要去学堂了，二蛋就快要回家了。可是我看得出来二蛋有些不舍得离开学堂，他看上去虽然比较淘气，经常被先生责怪，但他是很喜欢念书啊。”
“姐姐，我不想二蛋休学回去种田，我……”陆清石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姐，眼里带了一丝的期待：
“我能不能把姐姐给我的三两银子……借、给二蛋？”他吞吞吐吐地说，似乎觉得直接给不好，换成了借。陆清石很珍惜长姐给他的这一笔钱，一分一毫都没有舍得花，每晚睡前都宝贝地摸上一摸。
陆清婉把幼弟送到学堂念书，也对学堂的束脩有所了解。陆清石念书是准备考科举，而并不是简单的读书识字，所以要交的束脩比较多，一年需要五两银子。
听陆清石的描述，二蛋极有可能不是走继续读书的路子。这样算来上交的束脩大概一年三两银子就够了。即便是三两银子，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仍然是一笔不轻的负担，二蛋年纪差不多了自然也不愿意再继续供下去浪费银子。
陆清婉有些诧异幼弟会这样舍得把自己那么宝贝的钱全部都借给朋友，但毕竟三两银子对陆清石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钱，所以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友能让陆清石产生这样的想法。
陆清婉想到这里说：
“石头，你有这样慷慨相助的念头很好。当初姐姐也告诉过你了，这笔钱怎么花姐姐是不会过问的。所以你打算把它拿来替二蛋交束脩姐姐也不会阻止。不过……二蛋他自己是怎么说的呢？他的家人同意他继续念书吗？如果不同意二蛋继续念书的话，你就算借钱给他也没有用。再者说光光是解决了束脩费用还不够，接下来还会有很大一笔的开销。你同姐姐去城里买的那些书、笔、墨、纸、砚，也知道它们多费钱了。所以，石头要是想让二蛋继续念书，可不单是借三两银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陆清婉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地说给幼弟听，看他迷茫的小脸，陆清婉就知道幼弟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只是把束脩的费用给填上便可以继续念书了。
“现在你问姐姐答不答应你把银子借给二蛋，姐姐就告诉你，你可以借。”
至于二蛋领不领情就另当别论了。如果他只是一个别有用心单单指想哄了石头的银子的人，那也算花些钱让石头认清了一个人。如果他愿意遵从家里的安排，从此拎上锄头埋在地里干活，当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如果他真想和陆清石一样，念书识字考科举……
接下来的路有可能会比较难走。
陆清婉自己都深感到来自生活的压力了，要供养一个读书人确实不是一件易事。这意味着家里少一个劳动力的同时，还多了一项巨大的开销。
石头发现长姐说的好有道理，自己想得是简单，可如果真是把自己当成二蛋来想，发现身上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如果他是二蛋，家里没钱继续供他念书，他也不会肯念书的。
“姐姐我知道了。”陆清石仰着说，一双眼珠子水水润的。脸上带着极认真的表情。
陆清婉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这个二蛋还真是她家小石头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啊。她想了想便说：
“如果二蛋这件事情遇到了什么麻烦，石头一定要告诉姐姐。”
陆清石点了点头。
陆清婉继续剥他们的豆子，在院子后面的一片土地上种满了豆子，等到成熟之后就收割用来榨油。全年他们一家吃的油就靠这一片豆田了。大豆榨出的清油不多，但是种了一大片却是足够他们一家吃上一整年了。比起到铺子里买油或是买肥肉回来炸油都划算许多。
而且种大豆可以肥田，也不用尿粪灰捂地，一锄头挖下去就是黑肥的泥。等收割完了豆，再撒菜种过几天就绿油油的一片了。陆清石和陆清婉姐弟吃的素菜全出在这一片地上，吃不完的陆老爹还会挑个扁担到城里沿街叫卖。
可是要将成熟了的它们都收割了回去，却是把陆清婉累坏了。
一大片成熟的大豆，她既吃不完，现在也不缺油吃，可真是把她给愁坏了。好在播种的时候，她跟幼弟两人人力单薄，也种不了太多。要是陆老爹还在的话，那是开垦出来的地全部都种上。
陆清婉剥完豆子之后，揉了揉手腕。要是搁在以前，身娇体弱的徐夫人，见了这一片豆田怕是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要是让陆清婉眼睁睁地看着长得讨喜人的豆子烂在田里，却是不会愿意的。
她就自己先收几天。剩下的等到了五日一休沐的时候石头回来，到时候姐弟俩一块收豆子赶一赶一天也能收完，然后再摊在地上晒几天就差不多了。
“石头，过几天我们收豆子。”陆清婉说。
陆清石点点头。别看他年纪小，但力气还是有的。往年都是爹爹和他一块收豆子的，长姐快到说亲的年纪了，爹爹便不让长姐到田里干农活了。但爹爹去世了之后，长姐为了操持生计，又抡起了锄头到田里干活。
“到时候我让二蛋一起来，二蛋力气大着呢，割草放牛砍柴种田喂猪样样都行。到时候我们两个一天就能收得完。唔……对了，要不我就让他明天下了堂就过来，傍晚收也凉快，就不让姐姐干农活了。”陆清石挺起胸膛说：
“等石头长大了力气肯定比他大。”
陆清婉看着幼弟挺着胸膛自信的模样，噗呲地笑了一声：
“石头还是多吃几碗饭才能快点长大，现在的石头还是小石头。”
但是想了想石头要是带个二蛋来收豆子，有外男，她就不方便跟着他俩凑在一块干活了。
陆清婉剥完今晚用来炒菜的豆子，便歇了一会，站起身来远眺着对面连绵的山。
山头那边那一轮渐渐沉下的红日，烧得火红的云霞绚烂，山头苍翠的绿被夕阳的光辉镀上一层光，山头的上种满的果子也该熟了。
陆清婉不得不感叹，入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