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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192上门
陆清石坐着车,看着泥瓦匠从山顶上下来之后就陆陆续续去运来一车车的木头、泥瓦,往村子里的学堂而去。他趴在窗边看着,问长姐:“姐姐想要重建学堂吗?”
陆清婉点了点头。
她得努力地多“挥霍”些银子,一改当初低调收敛的姿态。怎么样出风头,怎么样来。即便是挥霍,与其白白浪费了,还倒不如拿出来做点用处的事情,重建学堂便是一个。
她还记得当初家中无钱,她没法子供幼弟念书的无奈之感。
陆清石很高兴,嘴角上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开心地笑出了声音来:“姐姐真好。”
他虽然已经搬到了城里住,但是对村子里的徐先生还有以前的同窗,情分却没有浅下来,一直都以惦记得很。
“你啊,先睡会觉,这几天一直在赶路,也累坏你了。”陆清婉点了点他的鼻子说。
陆清石问道:“二蛋不跟咱们一块回城里吗?”
二蛋即周福安,石头的师兄。
幼弟这句话这真是问道点子上了,陆清婉确实没有把周福安带回去,她留着他在村子里还有要紧的事——调查调查十八年前的一件事……顺带着,也帮着照看一下那个男人。
她忖思了一会,说:“过段时日,他会自己回去的。姐姐留了些事情让他帮忙,忙完了他就回来了……再说了他也是有家的人,得回去多陪陪爹娘。”
陆清石听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乖乖地脱了外衫躺倒小塌上睡起觉来了。昨夜他跟着长姐守了一夜的长明灯,脸上满满的都是疲惫,一闭上眼就沉入了黑香甜之中。
陆清婉掀开车帘,如碧洗的天宇下,那片宁静的村庄渐渐地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放下了车帘。她在帘子后,隐隐地叹息了一声,很快便湮涅在哒哒的马蹄声之中。
半个月之后,留南村的新学堂已经落成,工程一点都不偷工减料,均是用上好的木料,泥瓦。朱漆灰瓦,密密麻麻的新瓦代替了原来屋顶的破漏,雨天一点也不用愁被淋到了。敞亮又大气,坐在学堂里光线充足,冬暖夏凉。条件比原来的不知好了多少个层次。
只不过建好之后,学堂里挂上的牌匾变成了族学。
这个意思就是以后学堂的束脩费用陆家全担下了,但是这个名得改一改,改成陆家的族学。留南村的周村长也想了许久才答应了下来的。学堂一建好之后,村长心底里那点子疙瘩也消了。如今学堂的那个条件,跟原来比起来那就是天差地别,比起造福村人来说名字叫啥都是其次了。
再说这学堂挂上了陆家的名头,以后陆清婉能不管它吗?若是以后村子里出了秀才,出了乡去考科举的路费啥的,陆家指不定还得补贴上一些。
村长还庆幸多亏了那时听了老娘的话,应了下来。不然村里的学堂哪里有这样的风光。
学堂建成之后,他脸上也多了不少的笑容,当初他拉了把那个陆家的闺女,真是没帮错人。就冲着这些新建好的学堂,他这个当村长面上就有光。
这么大的学堂,不仅他们村的孩子可以上,附近几个村子的也可以过来。还不用交昂贵的束脩。这样的好事一提起来,谁不得问问留南村的村长是谁。他在几个村长之中也倍儿有面子,走起路来也脚下生风。
隔壁的刘村,也有不少的人去留南村打听情况的。刘氏的小姑子嫁去了留南村,加上侄儿还是个举人。不少人便去问刘氏:“留南村听说真不要束脩,能给那儿的村子递个话,送俺们的几个娃子去念书不?”
刘氏当然也听说了,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建了学堂的就是那个卖果子的陆氏女,她还给村里的老人包了将近十两银子的红包!
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真是让人眼红不已。几百两银子哗哗就花出去了,连眉头都不带一个皱。想起丈夫累死累活,被人暗地里连带着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进去,到家家户户去征壮丁搜刮来的“免征费”,还不够人指缝里漏下的多。
眼见着儿子也要讨媳妇了,刘氏也开始急起来了。她心里门清得很,徐刘氏手里已经拿到了这个月的五十两银子了。过了几日,她便带着自家闺女刘惜君去了徐家串门,去的时候还割了一块肉,两斤鸡蛋。
刘氏拍了拍自家闺女的手,同她说:“你去看看你表哥吧……”
她同徐刘氏说:“大郎还没醒来?”
徐刘氏没搭理她,明摆着的事。她的视线,淡淡地从桌上的鸡蛋、肉上边移开。心底里对这个大嫂一毛不拔的性子还是清楚得很的,这样不年不节的还带着肉上门,这显然有事。
刘氏说:“大郎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夏天根儿还要忙着种棉花,种豆子,又是耕地又是除草的,可不得累坏人?二郎身子又不好了吧……”
刘氏没顾着小姑子沉下来的脸,继续自说自话:“不若便让大丫来照顾照顾大郎吧,反正他们也是一块长大的,这亲戚的情分深着呢。”
她没说表兄表妹的情分,而是点了亲戚这两个字。
刘氏顿了顿继续说:“你看到外边去请个人来伺候大郎,指不定还得花不少的银子。让自家人来干这活,可不是知根知底么……虽然把屎把尿的活腌臜了些,一两银子也勉勉强强看着亲戚的份上够了。”
徐刘氏皮笑肉不笑地直直地戳破了刘氏的话:“当下人倒是委屈了大丫,不如来给大郎冲冲喜吧……我和根儿前段时间就商量着了。当初二郎身子骨也是冲喜冲来的,看着大丫这身段,指不定比二郎媳妇早点抱上孩子。”
“大丫那丫头给了她表哥当媳妇,指不定心里得多欢喜。以前大郎在家之时,少不得见她总跑过来。”
刘氏眼里充满了不屑,那也不看看当初如何的风光,现在又是啥样子,掉进了泥巴里都没他落得惨。
半个月了也没听见醒得来过,她还听说早几个月前人就已经不行了,才被那葛大爷赶紧送回了乡下。大侄子的魂怕是早就投胎了,光剩个壳子。这还把闺女送上门去,不是生生地坑人是啥。
她眼里闪过了一抹贪婪的精光:“俺得给俺家二郎攒点礼钱,没办法了才送大丫来伺候人。你这个做小姑的咋也得表示表示吧……毕竟当年可不是俺拉了你一把,帮你……”刘氏话几乎隐去声,满眼威胁地瞧着徐刘氏,继续说了下去:
“这回从大郎身上得了那么多的银子治病,这会子你手头也是挺宽裕的,有钱了也不会忘了咱这些人的恩情吧?”
徐刘氏听了这话,脸沉了下来,捏着茶杯的手变得通红。
另一边,刘惜君按着亲娘的话,乖乖地去看了徐凌,脸上是满满的期待。
她心里想着丰神俊朗的表哥,那么多闺女心悦着的、又从不曾正视过她的表哥,心里因他生了重病而自己总算有了机会接近他,暗自窃喜。
她推开了门,看见了阿乔。阿乔看着这个头上裹着一块碎花布的村里姑娘,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挡住了她。
“姑娘,还请你离开。”
“我是徐大哥的表妹,来探望探望他,我和他一块长大的,不是啥外人。”刘惜君说道。
她绕过阿乔,慢慢地掀开了徐凌床上的帘子,直到见到床上躺着的那人,瞳孔猛然地一缩,忽然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了几步。
表、表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床上躺着的男人,凸起来的高高的颧骨,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整张脸庞瘦削得令人头皮发麻,发白的唇透着淡淡的青,一动不动,和躺在棺材里的人没什么两样。
以往的丰神俊貌,兰芝玉树全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这哪里还是徐凌,就是徐二郎那副病秧子的模样,都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刘惜君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