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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229游说
这闺女犯起轴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若非看在她给村里盖了学堂的份上,周村长这会才不会这般和颜悦色,端茶送客都算是客气的了。凭她嘴皮子轻轻一碰,便让人割谷子,搁谁谁高兴得起来?
偏就她多事,这还特地登门来游说人了。周村长心里有些犯了难,既不想把人给得罪了,也不想按着她的意思把谷子早收了,白白糟蹋。于是只有闭口不谈,专心吃饭。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陆清婉特意上门,是有事而来。但周村长愣是慢腾腾地把饭给吃完了,也没有分出多余的心思的搭理她。
陆清婉明白这事急也急不来,只含笑地等着村长。
农家的口粮不会留得太多,尤其像留南村这样的穷乡僻壤。每年打完谷子,存够全家人一整年的口粮后把剩余的谷子卖了换钱,维持家用。
在青黄不接之时,地里的谷子付诸一炬,又无存粮,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卖儿卖女,被迫流落他乡要饭度日,别无他法。眼下的这些谷子若是保住了些,也不至于沦落到饿死这个地步。
陆清婉看着村长不假辞色的脸,心里已然明白面前的这个双鬓染了霜色的男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周村长喝了口茶之后,淡声地说道:“大侄女,俺这也不瞒你。你要求的事,俺半分都帮不了你。为了这件事,村子里已经闹了很久了。这事往大里说了,那便是动摇人心,谣言蛊惑。叔也知道你的心也是好的,不管你是好心的,还是有自个儿的小算盘,大侄女要还看得起叔,那这事就到此为止。”
陆清婉听了这句话,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面上虽然依旧含笑,但是心里却不着痕迹地打了个突。
她接下了这句话,忖思着说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清婉还能打什么小算盘呢?平心而论,这一年来清婉是怎么对待乡亲们的,可曾有过亏欠过大伙的地方?这事若非十万火急,清婉也不会出此下策。”
周村长抿了口茶,听到这眼里已经浮起了一丝不悦,他慢慢地说道:“大伙帮你做果脯,晒500斤也才能拿得一贯钱,叔听人说,侄女你那食记卖的果脯可是一两的轻重就卖几百文钱。那些蜜煎更是不必再提。为了干这活大伙起早贪黑,天阴了怕潮了,天热了又怕晒坏了。你们陆家要求也不低,辛辛苦苦每月也才挣这么几个钱……”
言下之意就是食记坑了乡亲们很多钱,肥了自己。
食记的果食的价钱不是什么秘密,定价颇贵这一点村民心里多少有点谱子,食记做了那么久了,生意依旧兴隆,交上去的果食那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结果才给了他们九牛一毛。
陆清婉淡笑着说道:“村长是嫌食记给大伙的工钱少了吗?”
心不足蛇吞象,得到了好的,自然会继续再图谋更好的,永远都不会满足。好在她当初把制作的整个过程分成了好几节,把最简单、也是最繁琐那一节活交了出去,涉及秘方配置的全都是卖身契捏在陆家手里的仆人。而且得凑够所有的人才能合出一张方子来。
秘制的配方泄露出来的可能性极低极低,否则……
早就不得太平了。
做生意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尤为复杂,各种税收租金,叠加到一块来,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利润可图。若不是有那男人的帮助,把食记的果食推到徐州颇有身份的贵人府上,怕是也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
结果乡亲们瞅了眼食记果食的价格,再比比自个儿腰包的银子,便觉得亏大了,心存不愉。
陆清婉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的,无意同村长纠缠这些事情。至今没有人闹出事来,那是因为食记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没有把握取代食记之前,没有人敢毁了它。而且陆清婉也相信,这些村民绝大部分都是淳朴老实的庄稼汉,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老实本分。除却里头有那么一两个贪心不足的。
她给的每个月1贯甚至2贯的银子,也没曾亏待过谁,不理亏。
周村长听了陆清婉说话的语气,暗自皱了皱眉说道:“这些叔都帮你压下来了,谁敢在叔面前提,叔肯定得一个耳刮子打过去。”
“但收粮食的事情,可不比晒果脯熬蜜煎。那些工钱赚多少就是多少,毕竟乡里乡亲的帮衬着也是情分。这谷子马虎不得,那就是一整年的口粮的事,打早了花费的心血全都白白浪费了。”
有些谷子种得晚,要是按这陆侄女的意思来办,压根收不到啥,全是些干瘪的壳子,谁愿意?
三两句话的功夫,村长已把自己的态度摆明了。那是既想让她领情,又不愿去当那个罪人。
陆清婉唇角的笑渐渐地淡了。
她摁下略微复杂的心,耐着性子细细地说道:“清婉是盼着大伙都好,才愿意这般费心思计较。叔你的年纪也大了,经验自然也比清婉多得很多。清婉就想问问叔,若是真的来蝗灾了,这个节骨眼上凭着家里的存粮能活得下去否?”
“平日家中的仓库,可足够撑到下一季谷熟?”
“这一年的蚂蚱可是比往年要多得多?”
“为啥每次蝗灾都会死那么多人?那全都是因为谷子被糟蹋光了,人没粮食吃,活生生饿死的。每一次都来得那么突然,连存着点粮食的时间都没有。”
陆清婉说到这里,语气也变得平缓多了,顿了顿问:“清婉愿意用两个铜子的价钱向附近村子收粮食,即便是少卖点钱,还能少得了多少?”
她看着村长一幅不愿意相信的模样,想来是在他的眼中,以及村民的眼中……她这些话就是动摇人心,妖言惑众。蝗灾这种捉摸不透,毫无根据的事情,连钦天监这样专门观察天象,预测节气历法灾难的部门,都没有动静,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这帮村民绝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但不代表他们能够让人随便糊弄,也不会轻易信服她的三言两语。
陆清婉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她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说到这里,清婉也不瞒村长了。不久之前,徐州进士葛嘉和清婉的夫婿已奉旨入京,为着便是这个蝗灾的事情。走得特别地急,一点都耽误不得。太仔细的清婉也不能多说,这番话若是有半分假,有欺骗叔的地方,清婉就不是个人。”
周村长被眼前的女子长长的一段话,说愣住了,不由地多瞅了她一眼,将信将疑。
奉旨入京?
在山沟沟里刨了一辈子土的周村长听到这个词,眼皮子都跳了一下。
“这……”村长终于收起了敷衍的态度,看着眼前的女子,喉咙跟塞了团棉花似的,哽得厉害,这一刻心跳得也快了些。
他年近四十,曾经经历过一次蝗灾。他不会不明白,蝗灾这个词,对于所有人来说是怎样的一个梦魇。一整个村子的人都饿死了,一点都不夸张。
周福生迟疑地问:“这……可是真的?”
陆清婉抿起了唇,正色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清婉怎能胡说。”
周村长仍是不愿相信,他继续问:“若这是真的,为啥子县令爷没说,让你这小丫头来说?”别人也没知道,就她知道?
周村长心跳得厉害,但片刻之后已经平复下来了,还能马上挑出不对劲的地方。越是这样,才越能够让自己安心。
陆清婉不由地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