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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若是有人来查, 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她因为牵连进去的原因,更不可能将此事抖出去。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完, 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再到一步步结缘, 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 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至少冯正死了,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 单论人品来说,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 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 风刮的大, 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怕了, 也不慌了, 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 装了那么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她自己无师自通,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姐姐先别急,且回去养着,面色红润了才好去找圣上请旨。”
这事最少也要等姐姐过了月子,有养育过继皇子的能力才能真正的成。
否则他这边与顾晏生谈好了,结果姐姐那边出了岔子,皇上一句怕劳累皇后,便能将她打发。
皇后面上不情不愿,看他的眼神略带哀求。
何钰狠下心,“姐姐,这事当真急不得,三皇子在冷宫里待惯了,受尽世间冷暖,不是善与之辈,若没有降伏他的手段,匆匆过继,只怕日后受苦的人是你。”
顾晏生那么凶残,他母妃又死了,相当于再也没有了弱点,他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自己,所以行事作风每每挺而走险。
无论是杀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还是帮红烟设计害了冯正,都没有给自己考虑退路,因为他没有退路。
何钰方才在林中溜达,并没有白溜达,找几个人一问,德明宫果然出事了。
红烟的衣襟处绣了个‘明’字,这是德明宫的意思,他脑子灵活,早就暗暗记了下来,将德明宫发生的几件事一关联,若说里面没有顾晏生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凭红烟一个人能扳倒冯正?
皇后娘娘被他说的有几分惴惴,“当真如此?”
何钰点头,“千真万确,我虽没与他正面交锋,不过见过他做事风格,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条毒蛇,比你我都狠。”
这回皇后娘娘真的被他吓到了,也打消了催何钰赶紧忙活的心思,“那你与他相处……”
“姐姐放心,三皇子不是易与之辈,难道我是吗?”他也是一匹狼,比顾晏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
何钰明白,“姐姐也早点休息。”
他扶起皇后的手,“我送姐姐出去。”
他的屋子与皇后不在一处,他姐姐也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对他避了嫌,将他安排在偏房。
门外晚霞候着,门刚打开便替了何钰的活,将皇后送了回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心里琢磨着加快进度,尽快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
“少爷,被子我都铺好了,可以歇息了。”元宝手里抬着木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少爷要睡觉,睡前肯定要洗个脚,他提前把水打来了。
何钰瞥了一眼,“端下去吧,我睡睡就起,四更时叫我。”
元宝点头,“少爷放心,保证不会误了少爷的好事。”
他还当成何钰是寻花问柳,其实何钰平时不花,怎么就给了他这种错觉?
再说将顾晏生当成未来少夫人?就不怕少夫人吃了他?
何钰想了想那种画面,登时打了个冷颤,若顾晏生真是当了他的少夫人,保不齐连他一起杀了毒了静悄悄干掉,连个全尸都不留。
元宝不知他的想法,顺手解了他的腰带,仅留亵衣。
何钰现在年龄尚小,身上看不出,便不甚在意,没有阻止,被他伺候着上了床,被子一盖睡去。
元宝将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将木桶端了出去,收拾好后关了门,去了他的屋子,跟着眯了一会儿。
万一少爷兴起,突然觉得有他跟在身边伺候更好,一言不合将他叫去,他没有睡够,岂不是要出洋相?
事实上他想多了,与顾晏生见面,何钰不会带上他,最多让他在门口等着。
四更时元宝准时叫醒何钰,何钰睡的正香,颇有些不情不愿,在床上耗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起来,梳洗打扮一番,提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去往皇家书苑。
就在宫中,是皇上特意划出来给公主皇子们学习的地方,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最多只能算是个陪衬,不过也能学到很多。
这里有足够的场地,也有各色各样的武器,轻薄的剑,厚重的剑,枪,弓,应有尽有。
何钰把地点选在这,除了想教顾晏生一些旁的功夫外,也是想与他切磋切磋,对自己也有好处。
他熟门熟路打开书苑的门,在练武场等着顾晏生。
等人的过程是煎熬的,何钰打开食盒取了壶酒,小口抿着,待他喝了大半,顾晏生还是没来。
菜是热过的,温度连上好的食盒都留不住。
何钰抬头看了看月亮,竟发现不知不觉待了小半个时辰。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来?
是迷路了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何钰担心是后者,折身返回,去了景南宫。
顾晏生还没睡,坐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一根蜡烛,用红灯罩着,里面的火遇到急风,便是一阵不稳,摇摇晃晃,映的人也有几分可恐。
一块石头突然从墙外射来,打中那灯笼,将火灭掉。
顾晏生回头看去,一眼瞧见墙头上立的白衣少年。
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觉得白,全身都白。
“我夹在箭里面的信你没看吗?”
“看了。”顾晏生回答。
“那你为什么没来?”何钰继续问。
“字太丑,我没有看懂。”
他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冷宫是清凉,但是种了菜,还新鲜,自己洗也放心。
太医服拖沓,不方便做饭,他脱了那身过于明亮的衣服,换了身穿了许久有些破旧还打了补丁的长袍。
这衣服用来干活不错。
年龄长了,食量越来越大,想吃的东西也多了,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他将砖头掀开,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从前得宠的时候雪梨,白梨,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发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他便趁娘好的时候,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首。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首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发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被干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首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首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首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了武,曾告诉她,这是蓄势待发的意思。
红烟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娘说如果害怕,伤心,出现不正常的情绪,就用这把刀割自己一下,身体痛了就不会再想其它的。”
他把害怕和伤心比喻成不正常的情绪,难怪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大概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借给你。”
顾晏生手腕一转,将匕首尖正对下方。
风吹过,刮起他单薄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白痕,因为年纪小,愈合的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细细一数,居然发现多达十几条。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割自己刀子,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出能让自己难过心慌的情绪。
这说明顾晏生经历的生活和环境,艰难到她难以想象。
顾晏生生长的环境确实很复杂,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开朗活泼,但是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年轻人的特征。
没了朝气,也没了这个年龄段的乐趣,他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拼尽全力。
环境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催化剂,你跟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自然会变得孩子气。
如果你生活在到处都是机关算计的大人世界里,久而久之你也会变成大人,尽管年龄还没到,但是心已经到了,甚至过份生长,进入老年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