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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从挽霜阁回去后就消停了,开始闭门不出。姚文翔要给的休书终究没有送出去,而且是被姚冬暖压下的。
虽然他也想自己母亲能扶正,但善良的姚冬暖不屑于落井下石。他觉得没有了姚春怡,本身就是个沉重的打击,若再被休弃,嫡母一定活不下去。那样的话,还不如继续当自己的庶子,至少问心无愧一些。
霜落知道后,对着大哥叹息:“这个弟弟是个风光月霁之人,长大后必有出息。”
姚天祁点头,庶子和嫡子的差别犹如云泥,可是即便如此,姚冬暖还是选择做一个庶子,只为了不想伤害那个对他母子不算好的主母。
“我会帮他的。”姚天祁对着妹妹认真的说。庶子也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去考取功名,创造一片天空。
姚霜落深信不疑,因为大哥说到就会做到。
几日后,魏子萱和姚春怡的惩罚也被大理寺公布于众。
国公府曾经找了好些门路,想把魏子萱捞出来,无果。魏国公为此发了好大火,连带国公夫人与世子都骂上了。
萧停云不给他面子,可以说是他天煞孤星不懂事,可是连三皇子萧琛都不买自己的账,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刑部、礼部他也都找过,可是不待他说明来意,那些老滑头就摆摆手尿遁了,分明是不想管。
最后还是礼部的楼申好心给他提了个醒,说是三殿下和云世子不松口,那个女儿不如放弃了吧。
所以国公夫人再次催他救女儿时,被他指着鼻子大骂:“救救救,你倒是给我去找个人出来救!混账东西,让她自生自灭吧,她有胆子那么做,就是你平时宠的。这个女儿,我就当没养过!”
国公夫人瘫坐在椅上,想起小女儿不知在哪里受苦,就泪如雨下。
世子魏子谦托人打听到了处罚结果,安慰母亲:“至少人还在,过两年风声不紧了,我再求求情把她弄回来。”
国公夫人擦眼泪:“那时她都及笄了,弄回来这辈子也完了。”
魏子谦安慰她:“到时换个名字,就说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妹妹,一样能嫁个好人家。”
国公夫人这才作罢,不再垂泪,可从此看着魏子任的妻子安平不给好脸,横挑鼻子竖挑眼,谁让她是姚霜落的表姐呢。
安平不怕她,自己怀有身孕,魏子任又疼爱,还有个皇后表姨做倚仗,那老太婆不让自己侍奉更烧高香了。她只是有点自责,若不是大年初二把小姑带回家,魏子萱就接触不到霜儿,也不会因为嫉妒而陷害表妹,惹下这祸事。
再说被关在大理寺数日的二女,她们实在是度日如年。白日还好说,入夜后寺吏不给掌灯,小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还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老鼠窜过来窜过去,吓得两个人挤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本就是娇滴滴的小姐,养尊处优的,何时受过这等罪过。不过几日功夫,二人就眼窝深陷,精神恍惚,脸色憔悴不堪。
魏子萱曾在牢里声嘶力竭的喊:“快给我个痛快吧,我受不了了!我要见魏国公,我要见国公夫人……”
寺吏一鞭子抽进去,里面的人立刻收声。姚春怡白着脸躲在一边,看着魏子萱身上的鞭痕,她现在才真正感觉到了后悔,可惜悔之晚矣。
她原以为,即使东窗事发,有国公府嫡女撑着,也不会有大事。没想到,女学与皇家书院还有起舞阁一样,都属于皇家,她们二人的行为,是对皇权的藐视,她们和前不久被处罚的宇文婷一个罪。
大理寺宣布刑罚这日,围了不少天凌百姓看热闹。这次可是听说有国公府的贵女呢,活久见,咱们大天凌真是王法昭昭,做到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二人被寺吏押了出来,因着年纪小,未给二人上枷锁,只是上了镣铐锁住了两只手。因为吃不好睡不好,俩人都面色蜡黄,咬着唇耷拉着脑袋,等候着一会儿颜面扫地的游街。
寺正拿着布告,念完二人的罪名,就由寺吏贴到了一边墙上,算是公布于众。
他一抬手,游街就开始了。
好事百姓开始往二人身上丢鸡蛋,仍烂菜叶,不一会儿功夫,魏子萱和姚春怡就已经狼狈的不成人样。
有的妇人领着家里小孩儿看热闹,边看边指指点点,教育自己的孩儿:“你看,她们小小年纪不学好,害人不成反害己,咱们可不学她们啊。”
孩子童稚的声音钻进了姚春怡的耳朵:“我才不学这些坏人,娘,我要当好人。”
“真乖,这些个所谓的贵女还不如我们的丫儿懂事……”
姚春怡顿时泪作倾盆,她好想回到侯府,她一定待在家里不出门,她一定不再做错事,娘啊,女儿真的知错了。
她们游完街,被送去了皇陵,这下又和宇文馥不一样了。照理说宇文馥惹到的是大皇子,应该比她们罪名重,可是大理寺给她们的责罚却重得多。
庵堂怎么说也是人待的地方,皇陵,那可是阴森森的啊。魏子萱直接瘫在了皇陵门口,被押送来的寺吏强行架起扔了进去。
“你们藐视皇权,现罚你们来守皇陵赎罪。以后每日两餐来这窗口领,且去吧。”寺吏说完,锁上了皇陵的门,带着一众人离开。
路上他呼了一口气,终于圆满的完成了云世子交给的任务。这二女要怪就怪她们惹得人不对,能让世子这么百般维护的人,也是她们能害的?活该啊。
待此事了解,女学丙班早已开学数日。大家渐渐淡忘了这件事,魏子萱也和宇文婷一样,从贵女圈彻底消失了。
萧停云回到书院,姚天祁早已等候他多时。因着他一直关注着大理寺的事,这几日都没有来书院上课。
反正山长不会多说什么,先生们也觉得云世子来与不来,才华都在那里不多不少。
“姚兄。”萧停云以前也许会装看不见,但这会儿他恨不得多找点存在感。
姚天祁回了一揖:“方便否,借一步说话。”
萧停云微微一笑:“请。”
他带着姚天祁去了书院后山,这里是片竹林,山长最爱竹,标榜君子也。
山风阵阵,送来竹叶潮湿的味道,二人只觉得精神一振,连呼吸都通透了。
“这里安静,有什么事说吧。”萧停云背着手看着茂密的竹林,平时不往这边来,倒是一个清修的好去处。
姚天祁抱拳:“家妹之事,谢谢世子。”
萧停云转回身,唇角翘高看着他,“无需,份内之事。”
姚天祁脸色一黑,特么的要脸不,怎么就成了你的份内之事?
见他不虞,萧停云自知失言,毕竟说这个言时尚早,他连忙接了一句:“维护皇家名誉,是我之责。”
姚天祁这才缓和了面色。
“无论如何,我也该替妹妹谢谢你,不知世子哪天有空,‘一杯无’我请。”姚天祁真诚的说。
“哪天都行。”萧停云想都没想。
“也好,书院新生试咱们都得出席,不若就那一日吧。”
“甚好。不过姚兄,这次霜落的事还多亏了一个人,你要感谢,就感谢她。”萧停云正色的对他道。
姚天祁睁大眼:“是谁?既然如此,就一起叫上。”他可不想让人家说霜落不知恩。
“萧念的堂妹,玉玑县主。”还是叫上个女孩儿保险,不然,姚天祁绝对不让霜落出来。萧停云撇撇嘴,就让萧玉玑沾个光吧。
果然,姚天祁一呆,县主啊。
他本来想的是叫上梓成当陪客,请萧停云和萧琛去“一杯无”喝上一场就完了。谁料这当中还有县主参与,那么到时妹妹就一定要陪同。
姚天祁皱紧眉头,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他不想再让霜儿和萧停云接触,才提出自己请客的,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下如何是好。
突然他眼前一亮,脸上勾起笑意:“她们都在女学,就让霜落自己处理,咱们书院的,就由我来。再者,咱们喝酒,女孩子家也不愿跟着。”
萧停云嘴角一抽,看着姚天祁兴奋地样子,很想踹他一脚,谁愿意和你喝酒!
他摆摆手,止住姚天祁的妄想:“你有所不知,玉玑巾帼不让须眉,对酒情有独钟。她若是知道你请我们喝酒不请她,估计她会责问霜落。”
玉玑县主在女学甲班打了一个大喷嚏,她揉揉鼻子,以为是穿的少,还不知自己被酒鬼了。
姚天祁一听萧停云如此说,呆若木鸡。合着,自己妹妹陪定了?罢罢罢,反正有自己跟着呢,大不了,一喝完酒就带着霜儿回侯府。
想到这,他不快的点点头:“那就一起吧,世子想想还需要请谁,我不想失礼。”
萧停云满意的笑,这才对。
他没有回答姚天祁的话,首先纠正他的称呼:“姚兄,咱们是同窗,还是别叫我世子了,透着疏远,还是称呼名字为好。”
姚天祁奇怪的审视他,咱们一直没有近过吧,还透着疏远,本来就疏远啊。
但他见人和善,也不会回以恶意,从善如流拱拱手:“萧兄。”
“姚兄,咱们说定了,到时我会和三殿下与玉玑一起去‘一杯无’。”
“君子一言。”
萧停云美不滋的回去了课室,几日未见那丫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见一面了。也不知荷包绣的怎么样了,到时他可要问问。
若是绣的还合意,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叶玉佩,就把这个赠与她,算是回礼吧。他幻想着那场面,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楼明光奇怪地看他,婀娜郡主最喜欢的堂兄,最近好像魔怔了。他见了婀娜一定要问问,到底萧停云哪一点值得她那么崇拜,脾气不好也罢了,如今更是喜怒无常,笑起来像傻子。嫌弃。
书院今日的课业不算重,因为新生入学考试很重要,先生们都把心思放在那上面了,所以先生宣布大家可以回家。
萧停云看时辰尚早,就想着去凤麟楼看看,上次霜落画的事情还没完。那卖画之人一直未露面,虽然已知晓不是偷盗,但他就是不爽。
来到凤麟楼,店掌柜还是在勤勤恳恳的指挥小二擦画防蛀。萧停云一来,他脸上堆满笑,直接把人请进了账房。以前世子一年登不了一次门,如今月余就来了两次。
“上次那人可有消息?”未等店掌柜汇报,萧停云直接发问。
“未曾,也不知为何,本来很急的,现在竟然也不来要银子。”店掌柜也很费解。
萧停云颔首:“若人来了,不用通知萧声,给他五百两银子,然后派人跟着,看看到底是何处人士。不要打草惊蛇。”
店掌柜应了,“是!”
他想起上次说的那位普通书院的学子,就跟萧停云汇报:“那幅山水画的卖家,已经答应了咱们书画坊,以后画的画定期在这里卖。而且近期已经送来了三幅,全都高价售出。”
萧停云沉思片刻,然后说:“很好,就该如此。”
二人说着话,有伙计敲门:“掌柜的,上次那《仕女图》卖家来了。”
萧停云兴味的站起身,盼着他时,他不露面,不盼着他来,他却自投罗网。
店掌柜不知如何是好:“世子,您看……”
“本世子亲自会他。”他倒要看看,能让霜落送画的人是何方神圣。
店掌柜颠颠的出去叫人,萧停云又悠闲地坐了下来。手在桌上不停敲打着,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小六和张伯就这么局促的被请了进来。他们有些放不开,眼神怯怯的看左看右,只是来拿银子的,没必要见大老板吧。能不能不见?
萧停云本来挺直的脊背,一见到这么俩怂货,一下子塌了下来。臆想中玉树临风的温文公子,变成了乡下老农和少年,浑身脏兮兮的,他有些回不过神。霜落把那本该送给自己的画,就是送给了这么两个人?
他突然重重呼出一口气,气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