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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袅袅又一次做梦了。
梦到一枝高岭之花变成了一只小奶狗。
而小奶狗面上扬着她从未见过的狐狸般的笑意。
顿时一个哆嗦, 醒了。
揉了揉眼, 从脸上捻下一把血痂, 抿唇鼓了鼓腮帮子, 便看到厉厉小奶狗般地蹲坐在她面前,一脸的喜气, “我就知道千秋会惊喜的, 都欢喜得晕过去了。”
惠袅袅:“……”三升老血堵在喉口, 想吐吐不出, 咽下去又太憋屈。
自己竟然拿一只最弱的厉鬼没有半点办法?!
欢喜?!
惊喜?!
分明是惊吓!
果然是呆子……
看一眼将要微微亮的天, 咳了两声, 让自己的气顺畅了下来,才开口道:“厉厉,我们商量一下, 你变成这个人的样子?”
厉厉歪着脸,一脸迷茫地看着惠袅袅,而后,又顺着她所指,看向画卷。
看到画卷里出采的男子,厉厉一脸嫌弃, “这么丑,不变。”
惠袅袅:“……丑???”沈子瑾这么出尘绝代, 哪里丑了?!
厉厉认真地点头, “当然, 我现在这样子, 比他好看。”
惠袅袅尴尬地扯动着嘴角。
她全然就没考虑过谁长得更好看的问题。
“你怎么评定谁更好看的?”
“他都不会笑,自然没我好看!”小奶狗傲娇起来,别有一番萌态,“又老又丑。”
老……
丑……
惠袅袅翻了个白眼,平复一下失速的心跳,猛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笑?你知道他是谁?”
厉厉抿着嘴,一副明明知道却什么也不肯说的样子,让惠袅袅忍不住挠心挠肺,“要不你把他的身份和住址告诉我?他身上有很重的鬼气,定然被鬼缠了很久了。”
微微一顿,她又道:“只要你告诉我,就不需要变成他的模样了。”
厉厉狐疑地看向她,“真的?”
惠袅袅汗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成?”
厉厉认真地回忆了一遍,掰着指头认真地想了想,才摇了摇头,“真的没骗过我诶!”
惠袅袅:“……”
狭长的眼睛缓缓眨了眨,“可这样还是不行,除非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告诉你……”
惠袅袅擦脸上的血迹,不理他。
小奶狗竟然还会和她讲条件了?!
他等了一会,傲娇地道:“不答应,我就不说了,他身上有鬼气有什么要紧的,能比得上你身上的多?反正,他的命也不长了。”
惠袅袅瞪眼看他,“……???”这能一样吗?她是了愿师!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质。
等等……他命不长了?
小奶狗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低头对手指,“我的条件也不难,只是以后就想用这模样了嘛……这么一个小条件都不想听我说完,委屈……你是讨厌宁之舟还是讨厌我呢……一定是讨厌我……”
抽抽嗒嗒的,好似在哭泣。
他没有泪,并不能以眼泪来断定是真哭还是假哭,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之气,不似作假,让惠袅袅心中跟着产生了难过心疼的心绪。
惠袅袅终是妥协了,安抚好厉厉,也得到了沈子瑾的消息。
沈笑,字子瑾,当朝右相……
她忍不住唏嘘起来。
惠逸毁了沈笑的姻缘,却在仕途和才学上永远被沈笑压制一筹……
大楚有右相高于左相,而沈笑与惠逸的政见时有不和,更是将实权握在手中,有意掣肘惠逸,让其空有左相之名,却在朝堂步履维艰。
他在用一生惩罚惠逸……
惠袅袅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趁着芸姑和春兰还没有来找她,又睡了个回笼觉。
厉厉将他所知道的沈笑的结局放入了她的梦境中。
前一世的沈笑,在不久之后,便突然病故。
病故之前告假不上朝,闭门谢客,谁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就是宫里派去的太医也未诊断出原委……
沈笑死后,惠逸迁至右相,从此,惠逸的仕途才算是真的顺畅,而后者最终又成了楚元勋的拥趸。
只是,厉厉当时自信地以为这些朝堂之争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谁也伤害不到他及他的家人……甚至不曾想过,沈笑这般压制惠逸,后者是如何稳坐左相之位的……
屋外,天空由墨色变成灰色,又转为蟹青色,而后如软蟹褪壳一般褪~去,露出熹微晨光,淡金色的,刚洒满瑾灵院,便又被一片厚厚的灰色云花给遮了去,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闷。
芸姑一面绾着发,一面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天边,“哟,这怕是要下雨了。”
春兰揉了揉头,不放心地往里间看了一眼。
见惠袅袅恬静地睡着,才松了口气。
以往在外间都是睡不安稳的,可昨晚却睡得异常安稳,一整夜一点声音也不曾听到,只是似乎着了凉,头沉沉的,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走出屋子听到芸姑的话,揉着太阳穴的手顿了一下,“不是昨晚就变天了吗?”
不然,她这么好的身体,怎么会着凉呢?
芸姑坚持着,“刚还看到了太阳,不过就是这转瞬的事,小小姐还睡着吗?”
春兰朝屋子努努嘴,“嗯。芸姑,那事儿……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芸姑将发尾固定,看了一眼屋内,轻叹一声,“小小姐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得听她的。她说得没错,当初定下这样的婚事,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们谁也没想到,小小姐会有突然性情大变的一天。”
“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啊?”
什么时候?
芸姑微微怔了一下,而后仔细回想了一番,“嗨,不就是那天你把她从祠堂里抱回来之后吗?她大病了一场,醒来就说了那些话。”
春兰觉得不对,在祠堂里,她就破天荒地没有认罚,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
可真正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怕还是从皇宫回来之后。
皇宫里的事情,她们只是听惠袅袅说了一嘴,具体如何是不得而知的。
天边响起一阵闷雷,让说话的人都惊了一下,惠袅袅也被这闷雷惊醒,起身从窗口向外看了去。
遮阳的云花变大了些,时而似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与它交融,时而又拉入了一片山丘似的云花,时而又自己扭了扭,变了变身形。
“这天儿……”惠袅袅有些遗憾,“怕是不好出门了。”
还想今日外出去寻沈笑的想法,只得暂时搁浅。
芸姑听着她的话,惊了一下,平日里说什么也不会出左相府的人,现在怎么成天惦记着出门呐?
不是昨日才出去过吗?
惠袅袅偏头看向她,“芸姑,今日还要去买食材吗?”
芸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她着想呢。
欣慰地笑了起来,“昨日里买回来的食材,有一尾鲫鱼,放在缸里养着,还有一块肉,取了井里的水来镇着,今日食用倒也新鲜,青菜也买了还没摘洗,一会把过夜后坏了的菜叶子摘了,今日不出去也是无妨的。”
其实这天气,不镇也无妨,只是芸姑习惯了这样。
春兰见惠袅袅起身,便端了水进屋让她净面,看到紫藤椅上的血迹,惊呼了一声,引得屋外的芸姑问话。
惠袅袅淡淡地看了春兰一眼,对芸姑道:“没什么,昨日一下子吃得太补,夜里流了些鼻血,被春兰瞧见了。原本不想告诉你们的,怕你们担心。”
芸姑默然。
想到惠袅袅一直以来营养不~良,昨日在点星楼里一下子吃了那么多好东西,是有可能虚不胜补。昨日里买了一尾鲫鱼外,还买了一些鲜嫩的豆腐回来,也养在水里,今日刚好可以做鲫鱼豆腐汤,滋补又不至于太过。
如是一想,便扭身进了小厨房。
倒是春兰,疑惑地看着惠袅袅,想的是,出鼻血出得这般汹涌,她在外间睡着,怎么就一点声音也不曾听到?
惠袅袅拧了面巾盖在面上擦了擦,对春兰道:“外间冷,今夜你便不要再在那里睡了,我若真要出去,你睡在那里,也拦不住我。只一条,莫要和芸姑提起。天亮前,我必然会好好地回来。”
春兰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当她夜里当真出去过了,闷了声。
天边又炸出一个闷雷,伴随着的,还有院门被重重敲响的声音。
“谁会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敲门?以往那么些年,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这两天,却是热闹极了。”春兰心中闷闷的,便将闷气发到了嘴皮子上。
惠袅袅将面巾放入水中,“去看看吧,这府里,总没有无缘无故来的。”
更何况,惠府里的那几个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春兰应了声。那边还未开门,便听到了苏氏身边黄桃的叫门声。
春兰迟疑了,回头看向惠袅袅,见后者神态淡然地朝她点了点头,才去开门。
刚拉开门栓,还未来得拉门,门便被一股大力从外推开,连带着把春兰推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惠袅袅眉心微微动了动,手指已经伸入了装满小石子的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