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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晚上,瓢泊大雨稀里哗啦地下个不停,油菜地里的收成肯定要折损不少,村里人又该叫屈。
我心里想,鬼是不是跟人一样也怕雨,这么大的雨天,估计也会藏在坟里头不出来。
娘啊,这么大的雨,你就好好歇息,别再出来折腾了,让我也睡个好觉吧。
可是,事情往往跟脑子想的完全相反。
忽然,一道霹雳亮透半边天,紧接着便是震耳的响雷,吓得我赶紧蒙上被子,这些天被娘的事情吓破了胆,神经越来越紧张,要是以前,再响的雷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嗒——嗒——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我全身顿时绷紧,呼吸的声音都调节的很匀称。
哗啦啦~
雨下的越来越大,落到地上,宛如石子打在地上。
溅过来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浸湿油纸。娘真是不顾风雨赶来害自己的亲儿子,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委屈,感觉自己这条命真是贱的连狗也不如,狗也不会害死自己的骨肉。
我只顾着不出声,反正窗户和门上涂了鸡血,娘也进不来。
哗啦啦~
又是一波雨水打在窗户纸上,窗户纸被浸软了,泡了,竟然被雨点打开一个小洞。
完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雨水该不是把鸡血给冲掉了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娘岂不是……
经过前天晚上的教训,我这次拉下栓子,锁了窗户,只是鸡血如果被冲掉,会不会出事情?
院子里的脚步声停止了,我死死地盯着窗户,希望娘只是喊几句就离开。
过了半晌,还没听到娘的喊声,只感觉背后阴凉阴凉的,一溜子阴凉的风儿从我的后脖子灌入后背,令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我感觉背后有东西,而且是不干净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忽然有个人出现在背后一样。
我缓缓翻过身,转过头来,看到穿大红衣裳的女人站在我的床边,脸面藏在长发下面,只看得到带着诡异笑意的嘴巴,还有那条裂到耳根的伤口,几条蛆在伤口上翻滚,享受着腐肉的美味儿。
“鬼,鬼…”我嘴里念叨,心脏都快停止跳动。虽然这是第二次见到鬼,但这次她没在屋外,而是在屋内,与我共处一室,笼子内的老鼠绝对不会惧怕笼子外的猫,但共处一个笼子后,老鼠的神经肯定会崩溃。
“顺生,娘死的好惨,陪娘。”
娘的声音悠长而又空洞,还带一丝颤音,宛若来自地狱,令我的头发不由得就是一阵发麻,神经崩紧到极点。
娘缓缓抬起双手,朝我走来。
“不要,走开,走开。”我退到床角,整个人缩成一团。
呼~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满头热汗,看了看房间,娘不在,原来刚才只是做噩梦,只是这个噩梦太真实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估计天快亮了吧。
啪啦~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银白色的亮光透过窗户上的油纸,面积才十来平米的房间被照的格外亮堂。
我睁眼一看,房板上有个倒挂着的女人,正朝着我笑,纯白色的眼珠子都快溜出眼眶,咧嘴一笑,左右两边的嘴角竟然裂开一道直到耳根的裂口,娘居然一直倒挂在我的房板上,刚才我睡觉的时候她就一直这么瞅着我笑,那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一声尖叫从我的嘴里发出来,我本能地弹起来,伸手打开门栓,猛地一拉,可是外头被奶奶用铜锁给锁住了,完全拉不开。
“奶奶,救我,救我。”
我着急地大喊着,娘不知何时落回地面,正站在我背后,朝我伸出苍白的利爪。
吱呀一声,屋堂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奶奶从她的屋子里跑出来,拿出钥匙给我开门,右手拧着一碗鸡血,直接往我头顶上浇。
“顺生,赶紧去找村长,让他护着你。”
我一溜烟就跑到前院,沿着前院前的小路往村长家里跑去。
“你这个贱女人,到死也不放过我的孙子,想要我家绝后,有我老婆子一天在,那就没门。”我的房间里传出奶奶恶狠狠的咒骂声,奶奶胆子大,也略懂一些打鬼的土法子,娘应该奈何不了她。
我跑着跑着,感觉很累,蹲下来喘口气,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家虽然独占一地,没有街坊邻居,但五十米内就是二狗子的家,再跑一百来米就是村长家里,古村比较小,跑几步就到了,但我这一路至少跑了几百米,累得够呛也没找到村长家。
我站直身子,抬头一看,这哪里有人家,而是一片盛开的油菜地,我的面前是一堆小土包,是娘的坟。
我怎么糊里糊涂跑到这里来了,真是邪门,娘现在应该被奶奶缠住了吧,我没多想,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娘伸直双手,朝我这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她的脸藏在长发里,整个人在幽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顺生别走,顺生别走,陪娘。”
娘的呼喊声在夜空里回荡,远方的山里飘来唱戏的声音,嗓音十分尖锐,唱得很好,可是在夜里唱戏,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我哇的一声大叫,拔腿跨过娘的坟,跳上田埂,朝村子里的方向跑去。
忽然,我感觉脚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摔倒在地,脑袋磕在泥地上的石头上,晕了过去。
……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看到的两个人分别是村长和奶奶。
“顺生,你终于醒了,吓死奶奶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等你爹回来,我咋跟你爹交代。”奶奶抱着我又是哭又是看,“咋样,没事吧?”
我揉了揉额头上的肿包,摇头说:“没事,就是头撞了一下。”
村长爷爷说:“顺生他奶奶啊,幸亏你昨晚往顺生的身上洒了鸡血,否则这孩子早就完了。”
奶奶说:“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冲了二狗子的身,然后擦掉我涂在顺生房间窗户上的鸡血,这么费尽心思害我孙儿,我老婆子可不是好惹的,村长,你可别怪我心狠,这可是那个恶毒的女人自找的,我要把她沉尸,沉到湖里去,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村长愣了愣神说:“这样不好吧,湖底沉的都是咱村的恶人,顺生他娘总归是他的亲娘,就这么沉了,让她到湖底跟那些恶人打交道,于心何忍。”
奶奶气恼地说:“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你自己都说了,要不是我给我孙儿泼了鸡血,我孙儿就被她害死了,一只害人的恶鬼,难道还不够凶恶?”
村长吧唧抽了口烟,陷入沉思,半晌后慢悠悠地说:“这是你家的事,我也做不了太多主,但毕竟关乎顺生他娘,这事总得跟顺生他爹说说,把他喊回来商量商量,一起把仪式给办了,不然顺生他爹准会记恨你。”
我奶奶噌的一下站起来:“这事由我这个老婆子做主就行了,我儿子的媳妇儿都是我张罗着娶进门的,现在要把她沉了也得我老婆子一个人张罗,把他这个跛脚的喊回来作甚,再说顺生将来娶媳妇儿的礼金还得靠他爹赚呢。”
“这…好吧,你张罗着吧,需要帮忙就找我通通气。”村长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气。
奶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可是找不到帮手,因为二狗子昨晚被我娘冲了身子,然后昏迷在我家门口,村里人都说我家里邪乎,不愿意帮忙,奶奶只好找村长,村长在村里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句话就把三娃和粪团等几个年轻小伙子招来,帮我奶奶一起挖出我娘的棺材。
棺材买了十多年,有点腐旧,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顺生他奶奶,这棺材有点奇怪,怎么连棺钉都没得。”三娃看了眼棺材,跟我奶奶说。
奶奶凑近一看,果然没棺钉,但两边各自三个钉眼还在。
奶奶一招呼:“快,把棺盖打开。”
三娃有点犹豫,这棺材埋了十多年,就算要沉尸,也得跟棺材一起沉了,打开棺盖那就是犯忌讳。
奶奶着急,一把推开三娃,抢过三娃的锄头,勾在棺盖的缝隙里,往下一压,棺盖就翘起来,奶奶力气大,双手一使劲,就把棺盖推到一边,往里面瞅去。
顿时,奶奶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谁也拉不起来。
我凑过去往棺材里看了看,泪水也止不住地流出来,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