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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你可能不信,”夏一南低声说,“我昨晚已经和神棍吃了一顿霸王餐,那家伙还是教授的狂热迷弟。”
黎朔同样低声回话:“那家伙竟然还会吃东西,我还以为他是吃人的。”
“以他的精神状态,大概快了。”夏一南切开一小块牛排。远处希尔德正朝他们礼貌微笑着,侍者的服务极其到位,替他们添上上好的红酒。
有了昨晚的经历,夏一南再看面色惨白的他们,总觉得怪怪的。毕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类似僵尸的东西提供贴心服务。
这场晚宴出席的只有四人,除却他们两个和希尔德,尼坤也被邀请了过来。
古堡房间里有为他们准备的干净衣服,他们现在全部西装革履。桌布洁白,烛光摇曳,倒真挺像是一场优雅的宴席。
只是这四名绅士明显不在晚宴的状态,夏一南和黎朔一直埋头窃窃私语,希尔德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偶尔插播几条神棍语录,而尼坤有效流露了最适合这个情况的表情——他的脸臭到好像刚刚有人把红酒泼到了他的□□。
夏一南说:“这里就没有一个活人。”
“真的吗,”黎朔挑眉,“死人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阴曹地府的待遇不错啊,想一想我都不怕死了。”
“我认真的。昨天宰了一个侍者,他的血是暗绿色的,身上有感染症状。这个神棍多半也是。”
黎朔被噎了一下:“……还有这种事情?”他顿了一下,“孔雀也不知道了解多少情况。”
孔雀是尼坤站长的绰号,黎朔专属的那种。两人从性格到异能都毫不兼容,出于公务不得不见面的时候,免不了一通冷嘲热讽。
在黎朔看来,尼坤沉迷在总站长面前邀功请赏,还常年“花枝招展”地涂发油,每天至少花一小时的时间整理外形,摆起架子来虚伪得要死,好像一只闲到发霉的孔雀。
而每天和下属没脸没皮·开会翘着二郎腿·车站火灾隐患·黎朔,被尼坤冠以“野蛮人”的称呼。黎朔倒是不介意,在他的理论中,野蛮人对上孔雀绝对是完胜,一只手都能掐死。
在一种尴尬的沉默中,夏一南看见尼坤拿餐巾擦了擦嘴,清了清喉咙:“陶施芬博格先生……”
“希尔德,叫我希尔德就好。”神棍亲切地打断他。
“……希尔德,首先非常感谢你招待我们的这场晚宴。”尼坤说,努力从表情不友善的面孔上扯出笑容,“但我现在衷心挂念我的战友们,可否请你告诉我他们如何了。”
“他们很好,现在在我们的照料下。”希尔德微笑,“他们本身并非优秀的存在,没资格参与晚宴——这里我向娜塔莎·塞西尔小姐表示遗憾,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今晚无法出席——等过段时间,作为你们的下属,他们也有机会参与到进化之中。”
“进化是什么?”黎朔低声问夏一南。
“按照他那套破烂理论,大概是想感染他们。”夏一南说,“这家伙坚持认为感染者比人类高级。”
“感染者有可能像他们一样保持神智吗?”
“就算可能有,也是在长久的进化中产生的。现在我们周围的感染者不存在半点理智,难以想象这里恰巧聚集了一大堆神志清醒的。”夏一南说,“可能是我们不了解的特殊情况。”
尼坤说:“能给我们一个见面的机会吗?”
“很抱歉,不行。”希尔德微微摇头,“‘交流’与进化的时间正在接近,为了保证纯净,你们还是少点和他们接触比较好。”
黎朔低声说:“这家伙疯了。”
“早跟你这么讲了。”夏一南耸肩。
“……但是,”希尔德话锋一转,“你们三位和塞西尔小姐,可以自由在这里活动,这是你们应有的待遇。当然,也有一些基本的要求,第一是别去到广场或是地下室。”他露出个笑容,“第二,遵守宵禁。要求只有这么两条,请将这里当作你们的家吧,这是神的仁慈。”
夏一南和黎朔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抹轻松。只要能给他们自由探索,异能又还在,找机会逃出这里多半不在话下。
难的是怎么把战友们一起带走,并安全回到车站。据神棍所说,所谓的“与神沟通”就在五天后,时间并不多。
古堡的宵禁是夜晚十点钟,等到晚宴结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在侍者的带领下各自回到房间内。
夏一南的房间里各种装饰品布置得精巧,床铺柔软而整洁,拉开窗帘,宽大的落地窗后就是古堡背后郁郁葱葱的树丛,和高大的城墙。
围墙十分高大,没有勾爪辅助,不可能上的去。而石桥处的大门被娜塔莎炸毁,至今没有修复,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出口。
但广场上可谓是一览无余,即使是晚上,被周遭的游乐设施灯光一照,他们人数众多,绝对会暴露。
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不该如此铤而走险。何况那天导致他们集体失去意识的气味究竟是什么,都还没有定论。
深夜夏一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考虑着种种可行的方案,直到困意袭来。
第二天清晨,他们四人在古堡的宴客厅见面了。只是好不容易出现的娜塔莎略显暴躁,差点把一个侍者的脑袋给摁进面包里。
侍者并不管他们的交谈,只是总在身边走动,他们也不敢太张扬地交流。饭桌上,夏一南听见尼坤殷勤地问娜塔莎:“昨晚你怎么了,怎么没接受晚宴的邀请。”
“尼坤站长,那是因为我认为我们不该向敌人妥协,才断然拒绝。”娜塔莎冷冷说,“这里很明显都是非人类,甚至和普通感染者都不同,就算把脖颈给扭了一圈,都不会死的。”
黎朔笑到:“听上去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进行了很多尝试。”
娜塔莎扭头说:“黎站长,现在战友们生死不明,情况万分危急,我认为我们应该将态度放严肃。”她把叉子狠狠怼进面包,好像那是侍者的眼睛一样用力。
饭后,他们从宴客厅出发,一路观察。夏一南还记着晚上见到的那些窥探者,但白天他们全部不见了,从破损的门看进去,房间内空荡荡的,床铺上都是积灰。
夜晚的一切都好像噩梦中的幻觉,宵禁与热情的招待轻飘飘封锁了古堡的真面目。
古堡面积很大,即使是多年前有指路牌的时候,也有大把游客迷路在其中。第一天整个白天,他们勉强将古堡五层楼全部走了一遍,有好几处阳台与房间窗子正对着广场,适合逃脱。
而从东面的阳台,他们看见了一座高塔——那曾经也是游玩的地点,供游客眺望风景。只是它如今破损得严重,半面外墙体都不在了,露出了里头层层的老旧楼梯,远看摇摇欲坠。
这座满是青苔的塔非常高,隐隐超过了城墙,要是从塔尖上头跳下去,说不定能直接落在城墙上,不失为一条避免通过广场的路线。
在古堡内,他们没看见任何类似囚房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关押地点,就是希尔德不让他们踏足的地下室,那里有着大量侍者走动,还有一些身着盔甲的侍卫。
一切都麻烦得要死。难怪娜塔莎一直扬言要把希尔德的头摁进马桶里再冲个水下去。
夜晚,夏一南坐在桌前,凭印象画着古堡的地图,计划着逃脱计划,忽而听见窗户外传来喧闹声。
这两天这里都是死寂,夏一南推开窗子,探身出去看。
声响是从左侧传来的,他勉强透过层叠的树干,看到广场的边缘。
那里乌泱泱挤满了一堆人,大部□□上装备着外骨骼。夏一南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他们全部围着面巾。
之前的疑惑忽而迎刃而解。
掠夺者是独立于车站的存活者,大多不愿意被车站束缚,只相信自己。他们鲜少集体活动,小团体决定了他们不会吸引众多感染者,这也是得以在地面生活的条件。
他们大多挑那些隐蔽而封闭房屋居住,打猎或是去以往的军用设施里找寻食物,按照需求随时转移自己的位置。他们无组织无纪律,偶尔还有胆大包天的袭击车站队伍。
内讧是常见的。尽管他们的外骨骼都是老式的,食物都阴霉潮湿,也足以让别人觊觎。在城市中彼此难免撞见,长久以来恩怨不休,面巾遮住面容是避免仇杀的最好方式。
这些年打打杀杀,为数不多活下来的都是最狡诈精锐的,精通在城市中游走捕猎,几乎都有外骨骼。
直到上次叶淮逃出车站,车站队伍遇到的那一群有着明显的谋略。配合上这几年的失踪案,车站一度怀疑他们形成了某种联盟。
现在事实证明,这座古堡正是他们的大本营。出于某种目的,希尔德给他们提供了庇护,给予了他们大规模行动的条件。
也就是说,在这末世的平城市内,终于出现了第二股势力,也许还拥有足以与车站抗衡的能力。
而他们目的不明,却毫无良知和底线,难说究竟会对被俘获的战友们做什么。好歹相处了快一年,夏一南并非太冷血的人,也会希望避免他们的死亡。
他皱眉,正觉得头疼,忽而觉得脚踝处有些冰凉。
低头,黑色的雾气缠绕。墙角处狰狞的生物已经爬出,从厚重皮毛里发出咆哮,口器径直射向他的面颊,尖端闪着可怖的光。
猎犬来了。
在他一次次在世界中不经意代入真心与感情时,它们好似都会出现,用最饱含恶意的攻击提醒他——
你只是一个过客。
违逆规则穿越时空,占据他人躯体,活该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