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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肌肤……
云映绿盯着眼前一道亮光闪闪的珠帘,心底一再重复着这两句话。
不管历史学得好不好,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在清朝出了个祸国殃民的慈禧太后,她做过最著名的一件事,那就是垂帘听政。
不知历史上有没记载,魏朝时,曾有一位云太后也做过这么惊世骇俗之事。
云映绿动动僵硬的脖子,头上那顶凤冠实在太沉了,她偷觑下外面象吓傻了的文武百官,如果他们瞧不见里面,她能不能悄悄把凤冠先摘下来,然后出去的时候再戴上。
“娘娘,上朝啦!”还没抬手,罗公公俯下身,在她耳边悄然说道。
“哦哦!”她忙正襟端坐,双手放在膝上,笔直地看向前方。
“……娘娘千岁、千千岁!”朝臣双膝着地,不管老少,齐声颂道。
云映绿有点恍惚,下意识地摸向袖袋,捏到一封信笺,轻轻抽出,她深吸口气。
“宛白:原谅朕的不告而别。朕在床边坐了很久,看着你恬睡的面容,朕想吻吻你,但怕你惊醒,一对上你清澈的双瞳,朕就没有离开的勇气了。”
“宛白,朕此刻很乱,象失去了魂魄的空壳,没有办法定下心来治理国事,没有想好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发生的一切。朕不是弃位,也不是逃避。朕需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形下,把所有的事都好好的想一想、理一理。”
“朕只要呆在皇宫中,看到太后、右相、晋轩,朕脑中就一片空白,心象被人扯着一般的,生疼生疼。二十六年来,看着曼菱与晋轩的温馨相处,朕曾偷偷奢想过,如果朕是右相的孩子,该有多好啊!当朕的愿望实现时,朕发觉这一点都不好,甚至是残酷的。事情的前前后后,你都知晓了。朕很早前就猜测到朕有可能不是太后所生,朕曾旁敲侧击试探过太后,但每次太后都以严词斥责朕。朕所以才任由齐王来折腾,想以齐王之手来解开朕心中的疑惑。可是朕又多么不愿意那是真的呀!”
“宴会殿上的一幕,朕不算很讶异,朕只是有一点心碎,感到朕象一根漂泊无依的草,颤微微的在天地间寻觅着家的方向。真正把朕击倒的是右相为了成全太后的野心,把朕送进宫,毁掉晋轩的脸和面容。晋轩一定是知情的,他这些年压下自己对曼菱的感情,顾着孝心,顾着兄弟情,顾着太后的打算,远离东阳,流浪在外。幸好朕替他照顾了曼菱,有你的协助,二人终成了眷属,这算是朕唯一欣慰的事。”
“太后做了什么,右相做了什么,所有所有发生的事,朕无力追究,他们说起来,都是朕的亲人,可是他们‘亲’在哪一点呢?朕的心凝冻成冰,朕这时候真的撑不住了。宛白,真的支持不下去了。朕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崩溃。”
“全魏朝现在都知道朕是个假皇上,朕怎么还能不明不白地高居在那皇位上呢?但是朕不愿意让位给齐王,虽说他是名正言顺的王子。朕在意的不是那皇位,而是全魏朝的百姓、江山社稷、满朝文武的生命。齐王一旦登基,必然先拿太后、右相、元帅还有许多拥护朕的大臣们开刀,那时候,皇宫将会被血淹没。朕不能无视这一切,可朕现在又无力治理国事。”
“宛白,朕只能信任你了。在朕离开的这期间,请你替朕管理江山,好吗?你不是寻常的女子,你来自于一千多年后,你的见识、渊博的学问、见解、眼光、胆量都远胜过男子,你可以完全胜任监国一职。宛白,朕拜托你了。等朕整理好一切,回宫后,朕会给世人一个交代。”
“宛白,朕真的很对不住你,新婚之夜,让你受到惊吓,冷落了你,朕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弥补你的。煊宸匆匆!”
新婚第三天的早晨,刘煊宸丢下一封信,还有一道任命她为监国的圣旨,还着四位侍卫,走了。
去向暂时不明。
这封信和那道圣旨,云映绿看了不下有十遍。
他说他信任她,而不是他爱她。这话虽说很浮浅啦,可是有时候就特别想听。
骄傲的男人吝于言表,她不敢苛求。
他说她从一千年后来到这里,可以胜任监国,而不是特地为他生儿育女来的。
她这是怎么了,理解出了问题吗?
他不知道把一个国家扔给一个妇产科医生,那会是什么状况吗?
异想天开。
这时,方才明白他趴在她耳边说“帮帮朕”原来有这层深意。
归定,是他对她歉疚的表达吗?
确实,现在想出宫太难了。
他说以后会好好弥补她,希望彼此都有这个机会吧!
因为她爱他,她慌他此刻慌乱无章的心情,懂他心寒如冰,罢了,夫妻同体,她咬着牙应下这一切。
于是,几天之间,她的身份是三级跳的变了又变,从太医到皇后,皇后到监国。
眼前这一个乱摊子,就让她来收拾吧!
她怕是成了魏朝史上最夺人眼球的传奇了。
云映绿把信塞塞好,隔着珠帘打量着文武百官,天,该从哪里诊起呢?
“咳,咳……”她清清喉咙,下面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大臣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盯着反光的珠帘,看到里面有抹倩影,就是看不清晰。
这位新皇后,他们在婚宴上有幸目睹过风采,那个强悍的辩才,可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才隔了一天,皇后成了监国。
女人再有出息,这监国????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朝臣们不屑地想哼一声,可瞅瞅虞右相、虞元帅面沉似水,谁敢微词?
一个国家,只要牢牢掌握了兵权和财权,那根基就牢了。
杜子彬也在朝臣的其中,他担忧得眉都刻成了一个“川”字了。
映绿,她现在好吗?
“皇上临时出去休假,我替他代班几天。”新皇后终于发话了,一开口就把大臣们的下巴差点吓掉下来,“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医生,对于治国安邦是一窍不通。不过,我想了想,觉得这治国也和治病差不多。没什么症状时,咱们就保健、调养,有了病状,咱们就对诊下药。好了,众位大人,今天哪里不舒服呀?”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惊得掉了一地,拼命地掏耳朵,他们听错了没有?
杜子彬咬着唇,忍俊不禁到差点破功。映绿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娘娘,不叫哪里不舒服,”罗公公急得直拭汗,咂咂嘴,低声提醒道,“而是有事早奏,无事退散。”
云映绿眨巴眨巴眼,“意思差不多呀!”
罗公公闭闭眼,差不多吗?差太多了吧!
户部大臣四顾看看,硬着头皮上前对着珠帘禀道:“娘娘,臣近日盘点国库,发觉库银与往年同期相比,款额相差太多。”
“哦,为什么呢?是赋税收不上来吗?”云映绿问道。
“现值百姓秋收之季,秋税还没开始征收,春税的收成也是不错的,臣搞不清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云映绿一挑眉,“那你要好好排查状况呀,既然收入不少,为什么库银少了。那是不是开支有些大了呢?”
户部尚书讶异地抬起头,想不到云映绿一言就点到痛处,“娘娘提醒的是,今年夏季干旱,朝庭发出大批赈银,还有北朝边境的战事,兵部用度也不少,这些都是比往年多出来的开支,如此一说,库银减少是正常的。”
“嗯,不过下班后还是要把收入与开支列个明细,送给我看看。”
“娘娘,库银减少,秋税还没征上,为了提防急事,臣建议朝庭这几月要压缩开支。”
“行,你把怎样个压缩法,写几条建议,和明细表一同送上来。”
户部尚书退回行列中,刚刚一些带有不屑想法的大臣们撇撇嘴,站直了腰,态度自然而然带了几份尊敬。
“娘娘,”武官的队列中阔步走出一人,“前晚,皇上说让齐王暂且回王府,稍后再作处置。请问娘娘,这处置方案出来没有?”
“这人谁呀?”云映绿悄悄问罗公公。
“齐王府总管之子,现在工部任职。”
云映绿点点头,齐王爷的铁杆粉丝,替齐王爷抱不平来了。
“接道理,齐王爷前晚谋权篡位,罪该斩首。但是考虑他也是有苦衷的人,就两相抵消吧!”
“娘娘……”虞右相惊得眼珠子都瞪出了眼眶,这不是放虎归山吗?“这事要等皇上回来再作定论。”
云映绿一笑,“没事,皇上让我监国,这事我还能做得了主。”祁左相已离京归乡,那些个残兵败将都已抓获,齐王上窜下跳,还能做出什么伟业?煊宸说过,要看到鱼儿跳跃,才知水深水浅。齐王一直呆在府中,不知又会搞什么鬼,不如看他出来,象个跳梁小丑般蹦蹦。
“娘娘所言当真?”武官惊喜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君无戏言,呵,不,我从不食言。好了,谁还有事?”云映绿捧着凤冠,老天,她真的快吃不消了。
“娘娘,那齐王明天可以来上朝吗?”武官又追问了一句。
“欢迎之至!”云映绿站起身,“没事,大家就下班去吧!”
朝臣们没有象往常整齐地排着队,有序地往外走去。而是边走边回首,想有没机会再睹皇后娘娘的风采。
“罗公公,快帮帮忙!”云映绿吃力地拿下凤冠,累得直喘,罗公公忙上前接住。
“呼,呼,呼……”云映绿转身往后堂走去,“我终于也可以喘口气,回寝殿休息休息了。”
“娘娘……”罗公公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瞟了下收上来的一堆奏折,“你还要批折子呢?”
云映绿回过头,一看堆得象座小山似的折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刘皇上,你逍遥去了,可知我好命苦?
她无力地耷拉着肩,步下台阶,认命地往御书房走去。
刚到门口,便发觉御书房外已经站了三人,旁边与后宫相通的宫门里,密密的站满了宫女和妃嫔。
云映绿眨眨眼,后宫妇女要开大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