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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掌纹中握着的细沙,一不留神,就过去好多日了。
中秋将至,御花园中,满园菊香。夏天的暑热彻底散去,寒冷的冬天还没有来临,这个季节,秋高气爽,碧空万里,正是四季中气候最为怡人的时节。
黄昏时分,“嘘……”高大的马夫熟稔地拉扯着缰绳,一辆二骑马车稳稳停在秦府朱红色的大门前。
路过的行人不由地多看了马车两眼,到不是这马车多气派有多华丽,而是这辆雅致轻便的马车,车夫到有四位,两位在前,两位在后,个个高大挺拨,神情冷然严肃。
马车还没近前,秦员外早早就候在路边了。马车一停,秦员外忙不迭地上前去掀车帘,车夫漠然地推开他的手,自顾掀起车帘。车里,先是拎着裙摆下来一位模样伶俐的丫头,手中提了个药箱,接着下来一位身着素衣的蒙着面纱的女子。
“娘娘!”秦员外拘谨地上前施礼。
云映绿拦住,“秦员外不必多礼,这在宫外。秦公子今天能下床了吗?”
“论儿这几日食欲渐涨,气色好多了。前面来的几位太医都说腹中的毒愫在慢慢消褪,一切都在好转中。论儿昨天就能下床了,走一会虽然气喘吁吁,但是可以不要人扶,自已行走了。”
云映绿脸露微笑,抬眼看看天色,加快了脚步,走向秦论的厢房。跟在后面的竹青脚步象有千斤重般,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
厢房门前,云映绿回过头,看了看竹青,低声问道:“你若不愿意进去,就在门外等会……”
“那我就在门外等着吧!”竹青把药箱塞给云映绿,出宫之前,想见秦公子的心非常的激烈,到了这边,反到没了勇气。
见了又如何?一份无望的单相思。
想见不如怀念吧!
她默默地凝视着雕花刻草的窗格,转身走开了。
“映绿,你那么忙,怎么亲自来了?”秦论欣喜地从床上坐起,他正在翻阅前几个月药庄与棺材铺的账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精神一恢复,他的俊美秀逸又显山显水,一双美目顾盼间,灼灼生辉,倾嘴一笑,轻易就令人深陷其中。
他没有象别人那样恭敬地称云映绿为“皇后娘娘”,他还如从前一般直呼她为“映绿”。
“皇后娘娘”一喊,让他们之间立刻就多出了肉眼看不到边的距离。
“映绿”,却是好朋友之间的亲切称呼。
他知道映绿喜欢后者。
云映绿非常满意地展开笑颜,“什么叫亲自来?你本来就是我的病人,我来看诊是应该的。上个月,我实在忙得出不了宫,只好请别的太医过来。我看看伤口怎样了。”她落落大方地放下药箱,在他的床沿前的椅子上坐下,探过身,解开秦论的衣结,一件件地敞开。
原先如一条蜈蚣般的伤痕如今成了一条浅浅的红线,她欣慰地倾倾嘴角,“真好,一点都没发炎。”
秦论的呼吸稍稍有点率乱,美眸中的神采灼热了起来。映绿离他是如此的近,呼吸之间,他能清晰地嗅到她的发香、体息。他用力地闭上眼,怕云映绿发觉,拼命压下心底的躁动,佯装大笑,“我这胸膛呀,快可以拿出去展览了,每一个太医过来,首先要在我胸膛上趴半天,研究够了,才帮我诊治。”
云映绿“噗”地笑出声,“有这样夸张吗?”她含笑拉过他的手腕,微闭双眼,屏气凝神,在脉搏上扣上两指。
秦论的心跳声把外面的衣衫都掀动了,他窘迫地低下眼帘,唯恐云映绿听见。
“嗯,算恢复得不错吧!但毒愫沉淀太深,一直要坚持服药,不然素愫腐蚀到五脏六肺,我那手术等于白做了。”云映绿收回手,瞟了眼床被上的账册,“我不建议你尽快工作,你现在需要的是蓄养体力,别太急功近利。以后有的是大把岁月赚钱。”
“知道了,大医生。”秦论调侃地一笑,把账册推开,见云映绿不时扭动脖子,眉宇间写满了疲惫,心中一疼,“映绿,你最近有照镜子吗?”他柔声轻问。
“我脸上长了什么?”云映绿急忙抚抚脸。
秦论摇头,缓缓地握住她的小手,声音一哑,“映绿,你瘦了很多、很多……”
云映绿神色一僵,打岔地笑道,“哪有的事,我们才几天没见面,减肥也没那么快见效。我给你写个药方,这次药量要稍减。晚上我还有课,马上就走。一个月后,我再来看你。”她把椅子挪到一边的书案,磨墨蘸笔,眼眶却悄悄泛红。
“怎么是才几天?今儿是八月十二,我们上次见面是七月十八,足足二十四日了。”
“怪不得是奸商,算术真好。”云映绿轻笑摇头,语气愉悦。
秦论却没有笑,“映绿,你有恨过我们几个吗?”他突然问道。
云映绿握笔的手一抖,一大摊墨汁滴在纸上,她把纸揉成团,重新抽了一张纸笺。
“在说什么呢?”
“我口口声声说在意你,但在患难时,却把你往虎口上推,结果,却是你回过头来救了我一命;杜大人是你的青梅竹马,两次订婚,但在大婚之日取消婚约,而你为了他的男子尊严,曾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我以为比我们好百倍、千倍的皇上,为了自我疗伤,把新婚两天的你丢在一边,你却为他守护着江山。映绿,我们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傻傻的真心待我们呢?”
云映绿眨了眨眼,搁下笔,斜睨着秦论,“你今天是不是准备给我颁奖,尽夸我了。我对你,是因为我是一个尽职的医生;对杜大哥,那时我是他的未婚妻,保护他是应该的;现在,我是煊宸的妻子,他的江山也是我的江山,我不守护谁能守护?”
“映绿,你不要在我面前逞能。”秦论状似开玩笑地说道,“皇宫不适合你,不如我们私奔,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一对神仙情侣。我开药庄,你做医生。”
云映绿点点头,飞速地写下几昧药剂,“私奔是吧,行啊?你现在先下床,奔个几圈给我看看。”
秦论摸摸鼻子,“别这样打击我好不好,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建议。总有一天我会奔起来的。”
“四年后吧,那时我们再私奔,秦公子。”云映绿把药方塞到他手中,一瞪眼,“一日三膳,膳后服药,记得吗?”
秦论苦涩地倾倾嘴角,心中掠过浓浓的无力,他借势拉住了云映绿的衣袖,美目中泛起水雾,“映绿,我这不是玩笑,我会认真服药,早点康复。四年后,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真的会掳走你……”
云映绿面无表情地抽出手,“太远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把一天一天的过好才是真的。我现在只是累,不是不幸福。”
“我相信,映绿,你自己相信吗?”秦论追着她匆匆离开的脚步,问道。
“我相信。”她回答得很快,只是音量很轻。
秦论说他们二十四天没见面了,刘皇上是七月二十走的,她一天一天的数着,他走了二十二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她也没差人去寻找,找着了又如何,他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天已经全黑了,竹青坐在马车的角落中,想着自己的心思。她坐在另一角,让黑暗遮去眼中的落莫。
她哪里懂什么监国,朝中平安无事的撑到现在,还不是有虞右相和一批忠心为国的大臣们鼎力相助,但她也是日日累得头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
后宫的培训班上了轨道,妃嫔们之间欣起了一股学习的热潮,她们不再争风吃醋、胡思乱想了。走在御花园中,处处可见讨论功课、温书的对对倩影,她们现在争的是半月一次的测验冠军。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见娘娘们如此爱学,自告奋勇来当客座老师。阮若南诗词赏析也上得非常生动。
虞曼菱蒙着面,经常出入皇宫,有时是去看万太后,有时是来陪她。为了不让刘煊宸成为更大的笑柄,虞曼菱和虞晋轩决定不生孩子,怕生出的孩子与父亲相似,又惹别人猜测。万太后得知后,不止一次向云映绿暗示,想搬出皇宫,随虞晋轩夫妇一起住到边境上去。远离了东阳,虞曼菱就能生孩子了。
云映绿没有回应万太后,这是刘煊宸定夺的事,她不能擅作主张。
右相夫人也悄悄来过一次皇宫,抱着她的肩,哭成了个泪人儿似的。夫人有些话说不出口,女人出嫁从夫,苦水只能独自吞在腹中。
虞右相让自已为国事象陀螺一般忙着,他差不多吃住都在宫中,他想这样来减轻心中满满的愧疚。
虞晋轩是最最关心云映绿的,他的关心是默默的,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替她分担国事,默默地陪她在烦闷时,在御花园中走一走。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心有灵犀的,他非常非常想你。”
云映绿听了这话,通常是温婉一笑。
杜子彬本来就是个冷漠少言的人,现在更加冷漠,话语更加稀少,他每天都会到御书房替她阅折,提供建议,但仅限于国事上的交谈,其他方面,一句多语都没有。
有一次,奏折非常的多,他在御书房一直呆到近三更,她送他出御书房。
他突然幽幽地回过头,说了句:“等皇上回来,我想请求外放,到其他州府做个知府,独当一面来锻炼自已。”
云映绿轻轻点头,“我会把这个转达给皇上的。”语调平稳,一丝不乱。
他咬着唇,失望地闭了闭眼,走向墨黑的夜色。
“娘娘,我们到了。”马车缓缓停下,侍卫装扮的车夫回过头禀道。
罗公公提着宫灯,站在御书房门口张望。
云映绿跨出马车,瞧见御书房新置的两张书案后,虞晋轩与杜子彬手中捧着几封奏折,神情有些肃穆。
“发生什么事了?”云映绿心口一闷,接过奏折,匆匆浏览着几眼。
还别小看齐王刘煊羿,他不知是用银子还是用别的方式,鼓动起几位愚昧的前朝老臣,朝庭中又轰轰烈烈掀起了一股废除假皇上、让正宗皇室传人继位的浪潮,不过,这次不是来暗的,而是来明的。
这股浪潮特别受到到遗老们和保皇党们的响应。奏折是一天一封,有时是单人上奏,有时是联名上奏,理由都非常冠冕堂皇,为了魏朝刘姓江山,为了皇室高贵的血脉,一定要拥护齐王执政。
今天,关于这个提议的奏折特别的多,想必也是见刘煊宸久不回宫,欺负云映绿一个弱女子,他们有些肆无忌惮了,大有不听不罢休的气势。
云映绿镇定地一一翻着奏折,笑了笑,“齐王不就是想当皇上吗,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