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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骄阳透过帘栊洒进屋内,氤氲着些许濡热的暑气,竟然纨扇下的香风都是湿腻腻的,令人恹恹的不想动弹。
我吩咐冰绡从冰鉴中取来一碗冰凉的乌梅汁,捧在手里冰凉从手心直润肺腑,散着淡淡的酸甜味道,颇是诱人。我才捧去唇边,他却来了,走近身边说:“才说腹痛,忌寒凉,这乌梅饮乍喝进去激了心就不好了。”
我见是他来,只得深深看一眼那琥珀色的乌梅饮,恋恋不舍的只得作罢。
他满眼的嗔怪,拉我的手坐去榻上,吩咐冰绡进来撤下乌梅饮,反是板起脸佯怒着训斥冰绡:“你是如何伺候你主子的?不知她的身子忌寒凉吗?”
见冰绡委屈的嘟起小嘴,更有些惊惶无助的样子,我慌忙替冰绡开脱说:“不怪冰绡,是我一时觉得心里热得难过,想喝些酸凉之物祛暑。”
“怎么,想喝酸凉的?”他问,摆摆手打发冰绡退下,忽然转向我眸光里含了一丝促狭的笑,话音却极其暧昧地问:“这妇人贪酸,莫不是澜儿你真的有了?”
我知他在打趣我,羞恼得赌气般扭过身子,酸酸地问:“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漪澜过府圆房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先是有哪位姐姐这样快便开枝散叶了吗?或者,是老爷疑心澜儿。”
他头一遭见我如此娇嗔的样子,先是一怔,旋即轻笑了打趣道:“可是你自己说的贪酸,怎不令人多想?倒是澜儿你,这话矫情了。”言语间也柔和了许多。
我听他如此一说,反似在责怪我,更将身子扭转了几分道,“旁的人说澜儿矫情倒罢了,如今老爷竟也说澜儿矫情。”
我嘟着嘴,赌气的样子,他牵牵我的衣袖,见我扭头不肯回身,手便渐渐的松放,他叹口气起身。衣袖垂落时空荡荡的,我的心一沉,随后也立时空悠悠没个着落,仿佛落子忘记留后手,只得任他离去。一时间想留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又气又恨暗怪他好没个情趣。
“莫动!蜈蚣!”他忽然惊叫一声指了我身后,惊得我头脑“嗡”的一声,倏然跳起,不顾一切的急扑去他怀里,失声惊叫地问:“哪里?”
我周身瑟缩在他怀里,毛骨悚然,想起那周身是腿的毒虫就吓得魂飞魄散。
他搂着我,轻轻的抚慰片刻,我惊惶的眸光恰在慌乱中遭逢他那满眼的笑,浅浅的笑意,笑里满是促狭和得意。只在望见他眸光是瞬间,我的心一沉,不必去看那坐榻,便已醒悟过来中了他的圈套,又羞又急,恼得赌气地一把推开他就轻轻啐了他一口奚落:“看来统领千军万马的总督大人也有走眼的时候,莫不是把一绺青丝错当了蜈蚣;抑或,不知是哪位美人儿遗落在老爷心中的乌发吧?”
他伸手来拉我,我去恼得扭身,他一把揽我入怀,我恼得推开他,他却一个趔趄,惊得我忙去搀他,谁知他不过是虚晃一招,趁势一把搂我在怀中,紧紧的,生怕我会从他怀里溜走一般,轻笑了责怪:“澜儿耍小性儿时,倒别是一番妩媚可爱呢。”
我去气恼道:“老爷只会欺负人家。”
戏闹了片刻,彼此静静的说话,我吩咐冰绡从冰鉴里取来些翡翠绿伊犁马奶葡萄,冰凉的,一枚枚小心的去了皮,递去他口中。他吃了两枚,一把却握住我的葇夷不肯松手,我面颊微赤望他一眼又瞟一眼门外,示意他外面有丫鬟婆子们看着,不得造次,心里却一阵柔软,隐隐的甜蜜。
他却不肯放手,拇指肚轻轻擦揉我新涂的蔻丹问:“这个颜色,红得艳丽,抢眼而不俗媚。”
我欲撤回手,他却不肯,我垂了眸盈盈笑说:“不过是慧巧姐姐新漉得的千层红,分了我一些。”
他摇摇头,打量着似不信,却依旧在品玩。我才补了一句:“原本是大红色,略显艳了些,我调进去一些黄月季花瓣,更加了些珍珠粉,才显得色泽透亮莹莹珠光。”
他捏着我的指尖,频频点头说:“果然是不同的。你毕竟是学过丹青,这色泽上,无人能及。”
听他夸赞,我满心的窃喜,点滴间,都满是浓情蜜意。
“改日,再为我画幅小像。”他说,话语极为温柔,听得人心都要醉在他淡淡轻语间,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如玉树临风,眉目中的俊朗刚毅,让我如何还能拒绝他?
我含羞地望他,恰同他的眸光遭遇,那目光中清寒而朦胧的柔光,一如一汪春波,风吹皱,令人陶醉。他也凝视我,抚弄我指甲的手徐徐执着我的手抬起,送去唇边,深吻。
我怀了几分羞涩,任他轻轻拢去我的发,面颊徐徐靠近,渐渐的清晰。
呼气中淡淡温热的清香,静静流泻……
此后,一连七日,周怀铭都宿在我的水心斋。
各房姨太太未免颇有微词。
三姨太好煲汤,煲得一手好汤。午膳时,她吩咐丫鬟为众人分汤,却将两碗双份放在我的面前。
“我有了,这碗是哪位姐姐的?”我婉谢到,直当是哪个丫鬟马虎,胡乱的放多了一碗在我面前。
直听到三姨太酸酸地笑道:“不多不多,这是滋补身子大补的汤。妹妹一人担负了我们姐妹七人伺候老爷的活计,自然当喝七份才是呀。”说罢掩口咯咯地笑。
我的脸腾然一红,如虾蟹落水般,满是窘态。
三姨太才说罢,六姨太轻轻一哼抚弄自己的猫儿笑道:“那是姐姐的汤煲得味道不足,不然,如何好端端的无人问津呢?”
“真若受宠,哪里须得喝什么大补汤?我看八妹妹不喝什么汤,也是留得老爷乐不思蜀呢。”
“嗯,你如何见得咱们八妹妹就没服什么大补汤?或许人家下面吃了什么夏宜散、回春汤,咱们都一无所知呢。”三姨太说罢,咯咯咯地笑着,又向我挤挤眼,仿佛我似服了媚药勾引老爷一般。
我本欲发作,但一想我如今专房之宠,令她们众人寂寞空闺,怕也是望穿秋眼了。便是牢骚几句又能如何呢?
回房后,我百思之后,还是委婉地劝老爷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见老爷日日来漪澜这里,反是不妥呢。”
他好奇地望我一眼问:“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我摇摇头,只说是自己观历代的悲欢离合小儿女,不无有此感叹。
“你若闲来无事,不妨去继续作画。你那西洋小像,就画得颇是传神。”他显然是想我独善其身,不要卷入女眷们的争风吃醋。
听他提到西洋画,我多少明白他的用意,思忖片刻忽然,恳求道:“说起西洋画,漪澜还要恳请老爷开恩呢。”
“开恩?”他不解地问,看着我。
“漪澜学西洋画已两年,在家乡时是师从一位西洋教堂的女画师。如今漪澜嫁到周府,画技还思精进。恳请老爷恩准,再为漪澜物色一位画师才是。”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