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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这就要嫁人了,我倍感失落。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指甲染了什么色、袜子破了个洞、中午吃面有没有加了个蛋、月经什么时候来、她那件粉红色外套最显黑……我都了如指掌。
我认为她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曾希望我们永远那么亲密。可如今,她马上要嫁的男人我都没见过。这才惊觉我们已经疏远那么久。
生活,我喜欢同彩凤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呆在一起就好。在Q大宿舍住的日子其实很不错,只是免不了嘈杂了些。所以,与彩凤同住的那段时光,大约是我已经走过人生中,最愉快的时光。她嫁了人,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人心绪难平时,会变成叨叨的祥林嫂,忍不住也打了电话给姜主任,同他说了李天诚对我的态度,他只无奈说自己也很长时间不同李天诚联系了。心中也十分埋怨他没有还给我钱。现在二人的关系也不好。
方舒后来也回复我了,语音满满好几大屏!
她最喜欢模棱两可的故作高深,说到拒绝了蒋世杰帮我还债的事情上,方舒说有好就有不好,“这世上的人,你若占了人家的便宜,就必定要忍受人家的轻视;你若给了别人便宜去占,就必定活在那人仰视的目光中。”
“嗯嗯,这句话我很认同,是哪个名人说的?”
“是我爸说的!”
“你爸真牛,接着说。”
“蒋家替你还,其实只不过是换个冤家而已,那些债权人固然叫人头疼,但你又怎知蒋家人不会叫你头疼,关键是这件事情不是蒋世杰个人来承担,而是他那整个家庭都牵扯进来。这种情况会让局面变得复杂,而这世界上最能形成对人残酷精神折磨的,往往来自于自己在乎和爱着的人。换句话说,你现在所承受的折磨,均来自于与你情感弱关联的债权人,折磨程度未必是最强。而你若接受了蒋世杰家看似的好意,到时候,你所承受的折磨,均来自于那个家与你情感强关联的家人。折磨程度恐怕会更强于现在。况且你这人活得不甚通透,所以这条路于你来说,也许更艰难。”
“我怎滴活得不通透了?”
“你这人虚伪,好面子,最在乎别人对你评价了,巴不得全世界都说你好!若有人说你好,你便能忍气吞声,吃了亏也不言语;若有人说了你个不好,你就非要揪着人问为什么,然后拼了命的要把别人的观念给转过来。你累不累啊?”
我有吗?
她这都什么理论,有时候忍气吞声、吃亏或许有,但揪着谁那什么没有嘛!我辩解:“没有嘛,我揪着谁问了?”
“你被债权人抓来抓去,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就是怕债权人说你不光赖账,人品还不好吗?你被安吉拉欺负得扇了耳光,不就是怕蒋世杰说你度量小吗?你不敢要蒋家为你还债,不就是怕蒋家人看不起你吗?你自投罗网莫名其妙嫁给胡昊然,不就是怕他说你受人那么多恩惠不知回报吗?你这也怕,那也怕,你累不累啊?”
她老问我累不累,搞得我真心累了,叹了口气,示弱道:“哎……你批评得都对,可如今已经这样了,你说还能怎么办嘛!”
“你那么聪明伶俐会不知道?”
……
自从着了怪胎的道儿,脑仁就全变浆糊了,加上最近又对自己的智商水平产生了怀疑,状态真心不好。
方舒也被胡昊然的处心积虑震惊了,说此人非同凡响。他是啥凡响我不在乎,直觉告诉我,我们很快会散伙。
其实今天与他们联系,起因是李天诚对我的态度,再一次深深伤害了我。绕来绕去终于同方舒说起这件事情。才说了几句就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她只简单叮嘱我去找张律师,说必须走正常法律程序,回头她会安排张律师去办。
“又去麻烦张律师?不好吧?”
“我怎么发觉你最近变笨了,有些拎不清方向!”
“啊?拎不清什么方向?”
“你该领的是我的情,我的情……不是他的好不好?他无非是拿了我的薪水必须帮我干活的打工仔而已。”她的傲慢总是自然而然的冒出来。
……
整个白天,我都在打电话说这些事情,比之前整个星期说的话还多,可放下电话,欠着的债还是照样欠着,困在这兰若寺,也还照样困着,那怪胎恨我,也还继续恨着……只剩下口干舌燥、虚弱无力。看着头顶上的吊灯,再一次深刻感受到抱怨的无力。
是啊,即便你赢来了满世界的同情,却没能想出个解决方法,终究都是无用。
与李天诚的对话,叫我对这笔债务产生了更深的绝望。之前绝望的不够彻底,总心存侥幸,现在难过得要死了。开始怀疑传统的《人生希望论》之正确性,不是都说有希望才活着吗?到我这儿就却反过来,若对这件事情心存希望,它便会一次一次伤害我,到还不如彻底绝望,叫它没有更坏的余地。
可还是免不了伤心。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以来,对还债这件事情的底气,最大的来源,还是对李天诚偿付能力的幻想。有时候郁闷不已时,会开解自己,没准李天诚明天就还我钱了,不但可以把所有人的钱还清,自己之前垫进去的一百多万还能出来呢!到时候,我要去某个海岛住一个月……
就这么想着,一个人委屈的抽抽搭搭了一阵,居然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有些黑,二楼怪胎房间的灯亮着,我起身,发现身上盖了毯子,有些纳闷谁帮我盖上的?口渴,伸出手去拿水杯,更被吓一跳,手指上缠了个创可贴,先前我想贴来着,可没找到创可贴。
这家里就两个人,会是这个怪胎?不可能,我宁愿相信自己梦游了,也不能信是他帮我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