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六十二条咸鱼不翻身:

雾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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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雷霆雨露,不过都在颜君陶的一念之间。

    说他的不是可以, 他还指望这些人越说越过分, 让他走个火入个魔呢, 但是说他的家人……那就对不起了, 他可没那么多好脾气!

    在来邹屠的路上,颜君陶看了很多市井流行的修真话本浪费时间。而在这些故事里,无独有偶的,总会有一个类似的桥段套路, 那就是在对方家里的大能长辈或者是师尊也在场的时候, 各种不按规则地摁着对方打。

    如果是公平竞争也就算了,但偏偏还有口出狂言、公开羞辱、使用各种阴谋诡计的。

    当时颜君陶就特想不明白一件事, 到底是谁给了这些人勇气?竟然会觉得大能尊者可以不计较?你都当着人家的面那样挑衅了,和直接扇大能一巴掌又有什么区别?若这样的事情能咽下去,那就不是佛性,而是以后别想在同道里抬起头。

    但偏偏那些大能尊者还真就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放过了这样欺负自己家小辈或者弟子的人, 总要等以后再说。

    颜君陶看的时候, 只能安慰自己,这毕竟是话本, 现实里没那么多脑残的。

    没想到,今天就让他遇到了一个。这颛孙强不会以为他也是什么“等以后再说”的性格吧?不巧, 他这个人一般有仇必然是要当场报的!

    不给自己的敌人任何成长空间, 是他的职业道德。

    所有人都被颜君陶的动作和眼神给吓到了, 可是又莫名地觉得, 这才是大能尊者。他不和你计较,只是因为懒得费口舌,可并不代表他就好欺负。

    就好比大象会特意和蚂蚁计较吗?明显不会,大象只会在蚂蚁挡道时,眼睛也不眨地碾压而过。

    颛孙强就这样感受到了什么叫命悬一线,而颜君陶的眼神也告诉了他,下一指,他绝不会再削歪。

    颛孙强自然是要认怂的,就是这么没骨气。

    “哐”的一声,颛孙强就给颜君陶跪了下去。他剩下的零星散发,便肆无忌惮地垂落在了头顶两侧,把比人到中年的地中海还要可笑的狼狈彻底暴露在了人前。而更让人诧异的是,在颛孙强藏在层层密发之下的头顶,竟然有着十分恶心人的斑斑点点,好似蛊毒,又仿佛有什么寄生物在皮层下涌动。

    场上不少有密集恐惧症的妹子,都直接恶心地转过了头去,当场吐出来的都有。

    而在颛孙强想要动一动遮丑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自己站起,又以一种完全不爱惜膝盖、动作僵硬反人类的姿态,猛地跪向了公子阳所在的方向。

    是谁迫使颛孙强下的跪,已不需多言。

    “是我一时失言,不敬公子。”颛孙强是个惜命的,哪怕再咬牙切齿地不服,也还是就势给公子阳道了歉。不过,他不作死自己,明显是不算完的,“只是,公子确实和皇室没有血缘,我措辞不当,可意思是好的。大能就可以无视规则,随便欺负人了吗?”

    颜君陶还没听完,就已嗤笑出声,为什么不可以?随心所欲,方是道法自然:“抱歉,大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飞升成仙,成为一方霸主?

    颛孙强差点被噎个半死。

    但这就是现实。既然颛顼强可以因着颛孙家仗势欺人,那颜君陶为什么不可以自恃修为反过来欺负颛孙强呢?

    说得再简单点,一个只是才被检测出先天灵体、未来如何还不好说的颛孙强,和一个已经成名、名震诸界的颜君陶,邹屠的百姓还是很明白该如何取舍的。而且,在今天连续出了那么多先天灵体之后,大家突然感觉这先天灵体其实也没有多值钱了。

    只要颜君陶一直够强,除了颛孙家的人以外,不出十年就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件事了。而对于修者来说,十年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当颛孙强想通这层,并意识到颜君陶真的对他动了杀意后,他这才知道了什么叫怕,再不复一开始的蜜汁自信。

    那种死亡临头的恐惧,一点点地渗透而来,密不透风地压得颛孙强都快没有办法喘息了,他外强中干,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了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娘,快来救我啊,快去叫那个废人来救我啊,他为邹屠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人这么来对待他的亲弟弟吗?他已经快要死了,我才是唯一能够传递颛孙家香火的人啊!”

    一个真觉得自己长了个金几把的现实妈宝直男癌,就是可以这么生动又形象地出来恶心人。

    如果说本来还有人因为颜君陶的霸道性格,而产生不满,在听到颛孙强这么说他们心目中的英雄颛孙少将军之后,对颛孙强的不喜瞬间压过了一切。这样脑残,还是让他死了吧,免得继续丢颛孙家的人。

    “你陷害我的兄长,导致他姗姗来迟,如今又千方百计阻挠他跟着本家亲戚一同进行检测……我怎么对你,都不为过吧?”

    当然,在杀死颛孙强之前,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能够参加收徒法会的年龄上限是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岁,公子阳和颜君陶一般大,如今已经五十六岁了,错过了这届,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登上仙途。颛孙强的这一手,不可谓不恶毒。幸好,公子阳其实并不太需要这个灵根检测,之前颜君陶就说过了,他不建议他哥入和光界的九星门派。但公子阳需不需要,都不能掩盖颛孙强本身的恶!

    “我不是,我没有,”颛孙强疯狂否认,把头摇得就像是拨浪鼓,这种事他肯定是不能认的,他只是没想到颜君陶在没有任何证据、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就敢张口说出这样的话,一般人不都会很谨慎吗?

    “你冤枉我!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我做的?明明是他自己迟到!你怎么能这般颠倒黑白?!”

    颜君陶等的就是颛孙强这句话。勾唇,抬手,一气呵成,颜君陶的掌心便出现了一面仿佛是用银砂而做的镜子。银砂时刻在镜面上下不规则地流动,实时变化,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奇幻上古种。

    “此物唤砂之镜,仿的是上古神器尹寿十五镜,不能照人,却可以借此召唤上古种的一道分-身下界。”

    随着颜君陶的话,镜面上流动的上古种,缓缓定格在了一只怪模怪样的独角羊上。

    有见识的人已经惊呼出声:“是獬(xie)豸(zhi)啊!”

    传说,獬豸是狱神皋(gao)陶(yao)用来决狱断案的神兽,它能识善恶、辩忠奸,拥有确认罪犯的天赋神通。

    和只会让人开心的腓腓、贪图下界龙肉鲜美的犼不同,獬豸早已举族搬去了上界,而还在下界且知道獬豸本领的修士,就制作了这样一套法宝,用以请獬豸的分-身下界继续发挥作用。世人都知獬豸的公正,只要被它触倒在地,就代表了那人有罪,无可辩驳。

    唯一可惜的是,砂之镜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任何下界所拥有的材料,都扛不住仙力降身。

    “我兄长为何会迟到,就让獬豸告诉我们吧。”

    颛孙强自然想不到颜君陶手上还有这等法宝,心中大骇之下,做贼心虚地不敢再去看颜君陶的眼睛,刺耳的哭号声也低了不少,但嘴上却还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毕竟你都已经让我跪在这里了。娘啊,你的儿子就要被冤死了,你怎么还不过来,你怎么这么狠心!”

    颛孙家的二夫人不是不想过来,也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从一开始,颛孙家的所有人就被他们根本反抗不了的大法力压在了原地,脚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所谓的尊者和他们之间隔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天堑。

    对力量一无所知的时候,才是最有勇气,也是最愚蠢的时候。

    颜君陶嗤笑,只见他掌中的银砂镜,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地迅速扩散开来,在空中开始绕着颜君陶转圈:“谁不信它的作用,可以随便试,我这里有的是。”

    一次性消耗品?不怕啊,随便耗。

    看热闹的人都傻了,这样一面神奇的镜子拿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但颜君陶却像是不要钱似的,变出了这么多面奇镜。九星门派的底蕴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天知道这些东西,和天衍宗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开始吧?我已经有点烦了。”颜君陶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酷,也是从未有过的让人觉得可靠。

    这就是颜家的公子陶,只要他在一天,颜家就一天不会倒下。

    所有的颜家人均在振奋地等待结果。

    “客人想必也看腻了。”颜君陶说的自然是邹屠以外的门派以及外域之人。

    这种时候当然没人敢说腻,他们均摇头摆手,纷纷表示,没事没事,检测灵根的阶段,出现这种构陷他人的恶事,怎么能行?一定要彻查!

    都用到“构陷”这个词了,其实基本已经代表了立场。他们可不知道什么颛孙,只认颜君陶的。若能因为站队正确,巴结上颜君陶,那就是三清显灵了好吗?哪怕巴结不上,在颜君陶面前露个脸,也够他们吹个百年了。

    邹屠这边的百姓也在羊群效应下,都觉得不需要等什么獬豸了,那颛顼强一看就有问题!

    他堂兄的功绩,又与他何干?

    “还是照一下吧。”颜君陶显得是那样公正公平。

    但颛顼强却只感觉到了说不上来的寒凉,因为颜君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在说,我就是要你身败名裂才能开心!

    “我知道。”在颜君陶上辈子经历过的六百年里,足够他了解很多秘密了。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天衍宗那姓陆的老匹夫和你说什么了?!他当年也不过……咳,见了我师姐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娘有的是办法替你收拾他!”暴露真我之后,颜夫人对天衍宗的陆掌门连称呼都变了,平时的戏可以说是很足了。

    “掌门待我极好,就是一直不肯允我拜师。”

    “哼,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颜夫人忍不住抱着哪里都小小的、软软的颜君陶晃了晃,“我儿可是成仙至圣、有大造化之人,怎么能困在和光、同尘这等世界。”

    “这里挺好的。”至少不会崩塌,并且离事发地中间还有一个上界作为缓冲。

    颜夫人长长地叹了一气,吐气如兰,肤如凝脂,抬起柔荑,怜惜地摸了摸儿子既不像她,也不像颜老爷的精致容颜:“以前只道你这如玉的容貌像,却不承想连念旧的心也像,真好啊,我的陶陶真好啊。”

    颜君陶明智地没有问“像什么”。

    “所以,门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颜夫人很执着。

    “宗门一切都好,掌门好,长老好,师侄、师侄孙们也很乖,”颜君陶在天衍宗的辈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高,“儿只是……”

    颜君陶其实已经是渡劫期了,并且到了即将飞升的最后二十年。

    事实上,上辈子的此时,颜君陶已经在闭关,冲击上界了,经历从一个修者到仙人的转变。结果闭关了不到二十年,颜君陶就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万千诸法世界最年轻的七十三岁之龄,飞升了上界,成了此后人人都在传颂、却再无人可以超越的存在。

    这辈子的颜君陶,重生的时间点比较微妙,正卡在他刚刚开始闭关的时候。

    他一睁眼,在几次掐算了前后因果后,就利索地打断了自己。在先天灵体的作用下,他虽然没能如愿以偿地走火入魔,但至少让修为停在了他最大限度可以压制的范围内。而除了陆掌门以外,无人知道颜君陶这次闭关的目的是为了飞升,他突然有感从闭关状态醒来,也没人奇怪。

    不对!

    其实还是有另外一个人知道的。

    就是那个在颜君陶圣生的最后,被他莫名其妙想起来的人。那人在闭关前送了颜君陶一朵永不会迷失方向的迷榖,看不清表情,道不尽真言。

    重生回来,颜君陶这才终于回忆起了那人的名字。

    容兮遂,容兮遂兮的那个容兮遂。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境界高深,道法莫测,在天衍宗主峰的禁地也可以来去自如,却并不存在于天衍宗的记载里。颜君陶只知道连陆掌门见到容兮遂,都要低眉顺目、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前辈”。

    一直到飞升上界前,颜君陶也是这般跟着掌门规规矩矩地尊对方为“容前辈”的,只不过多带了一二友谊的亲密。

    在颜君陶如古井一样平波无澜的修生里,他意外地有个好人缘,不闭关时总有人上门叨唠,颜君陶也从不会嫌烦,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对方自言自语,最后再安安静静地送走道友。

    这个习惯的始矣,就来源于总是不请自来的容前辈。

    等颜君陶好不容易习惯了容前辈——颜君陶修生中的第一个道友——颜君陶就飞升了。

    而一直与颜君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容兮遂,却在颜君陶真的渡劫成仙出关的当日,与颜君陶割袍断义,决绝地转身而去,连目送颜君陶登上天梯也不肯。

    一如容兮遂阴晴不定的性格,翻脸最是无情。

    这辈子当颜君陶生硬打断闭关,从洞府里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长身而立的容兮遂。他一直抿唇,紧盯颜君陶闭关的洞府,视死如归,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茶白法衣,袍角滚滚,目光悠远地站在一种冬夏常青、像竹子一样有枝节的古怪细树之下。绿荫如伞,无风自动,唯有绵软却掰扯不断的秋色之叶,如绾如带,窸窸窣窣地落下。

    颜君陶发现自己上辈子记错了,容兮遂不只是好看,也不是特别好看,而是好看到了让他没有办法形容,也许连圣人都要为之羞愧的程度。

    这回,等待颜君陶的再不是形同陌路、连句话也不肯说的转身,是让天地都要为之失色、时间也想为其停止的笑容,容兮遂的眼睛里有着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光华,他轻声打破了沉寂:“你,真的回来了。”

    ***

    与此同时,在邹屠边域,星垂平野,月涌江流。一座浮空的深山群,于大法力下拔地而起。刹那间鼓角大鸣,地动山摇,犹如亘古擎天的巨人,发出了千万年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