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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一切都是粉色的,云朵触手可及,软糯而梦幻。一切都是柔软的,除了祝随春身下的床板。它坚硬,以至于祝随春能够清醒地认知到自己的的确确是躺在某个地方了。
接着,云朵四散开来,变成雾气的形状,它们把祝随春的身体当作洁白的舞台,一点一点地渗入,一点一点地跳跃。许是和变幻莫测的云学坏了,这些雾气竟然开始在空中扭转出形象和姿态。分明只是水雾,可祝随春就是知道,感受她的正是宋欲雪的手指。
花露在雾气里流淌,从小溪涧到旧森林。它行动缓慢而干脆,全然不像是初次探访。于是莺啼婉转,春色丛生。
——!
祝随春烦躁地把手机铃声关掉,脑袋往枕头一埋,可一分钟后又响起了另外一道铃声,她不得不清醒过来,两眼无神。她开始讨厌自己设闹铃一设就七八的破习惯了。
等缓过来点,昨夜梦里的一切又在祝小四脑海里重演,像是一场小黄片被放映。祝小四感觉湿湿的,她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把人棉被挟持在两腿之间。
妈呀。祝随春刷地红了脸。
于皎这时候刚好拉开帘子想叫她起床,看她这模样,与有荣焉地夸奖:“不错嘛,会打腮红了。不过你这粉底都没画呢。你是不是傻?”
打,打你妹的腮红啊!
祝随春伸手把于皎的脑袋推出去,等外边动静小点了,她才猫着身子下床从衣柜里拿了一条崭新的内裤,背着舍友偷偷换好。
嗯。贴身衣物勤换洗,幸福生活你我她。
由于祝随春偷偷获得了消息今天程老要回学校,并且给他们开交流会,622的四姊妹早早收拾完毕出了门,吃了早饭就去教室占座。信息公开?不,不存在的。这种时候率先抢占好位置才是头等大事。
可没想到她们几个到的时候,教师已经有了好些个人,其人数之多完全超乎她们预料。董思雨看见了她四人,站起来招手示意。她在第三排正中间占了好几个位置。
祝随春搞不明白:“怎么这么多人?这才刚七点半啊。”
于皎也是,她看着董思雨,不明所以:“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董思雨瞥了眼蔡梦,对方率先承认了错误:“我把这事告诉了董思雨,她说她晨跑起得早,顺便可以帮我们占座。”
田琪琪也弱弱地举手,“我,我给学长说了。”
学长,田琪琪男朋友,新闻系大三学生。
祝随春听完这话环顾四周,哦剋,怪不得这群人都这么面生,跟从来没见过似的。合着都是高年级来的。
程老名声大,学生都是说得出名字的新闻界能人,因而这经验交流也摸不透能看见多少名人。那些闲着没事干的自然是一窝蜂凑过来,不说能学习多少东西,至少拍个照发朋友圈装个逼还是能做到的。
“欸,来了来了!!”于皎低呼。
程老得六十好几了,可还是一股子精神气通向天灵盖,虽然他天灵盖秃了,拿帽子遮着,可还是能叫人一看就觉得,呀,这小老头可真特么的老当益壮。
程老讲话也敞亮,他拍了拍话筒,先是给大家自我介绍,又唠嗑了两句,为自己之前没来道了歉,又感谢了宋欲雪这个代课老师。
“你们宋老师啊,读书那阵也跟你们一样,坐在下面听我这个老人家叨叨。哈哈,不过那时候也算不得老。宋老师优秀,刚毕业就去了中央台当记者,不过现在自己出来干了,是个调查记者。”程老揪了揪自己的小胡须,笑得像个老顽童,“像她这样的你们的师兄师姐还挺多。我这不就想着第一天给你上课,也就跟大家唠嗑唠嗑,热闹热闹,请了几位师兄师姐回来。行了,我这个老木头就不说话了。来几个同学帮忙把椅子搬到台中间吧。”
这教室类似于放映厅,讲台那块有一个长长的空余。
男孩一窝蜂跑过去帮忙,祝随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开心嘛,要见到宋欲雪了。可她也难受啊,这好好的一锅粥被结婚这颗老鼠屎搅得乱七八糟,呼吸都觉得痛。祝随春有点不敢抬头,可是当宋欲雪第一从门口走进来,上台,坐下后,她却移不开眼了。
这是哪路神仙姑奶奶啊,她满肚子的纠结和委屈,难过与不开心,只要远远地隔着三尺讲台看见她礼貌地笑,就全部溶解了,如同砂糖掉进沸水里。
宋欲雪是第一个,后面跟着个儒雅的男人,再接着就是位打扮时尚的女人,最后进来的,是祝随春熟悉的人,祝舒雅。
她姐怎么也来了?
手持话筒被递上来,宋欲雪笑了下,跟大家唠嗑:“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前几周大家估计见我都见腻了。”
祝随春没敢跟着少男少女一起嚎不腻。
儒雅男人叫陈葛乔,现在为财经报撰稿。时尚女人拎着包,放在自己两腿之间,姿态优雅,她叫臧蕴,是时尚记者。而祝舒雅则有名得多,至少在一班是这样。她可是知名校友,年纪轻轻就成了中央某报的二把手,多写时政,但也涉猎别的。
程老:“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问了。你们先聊会,等我再让师兄师姐们讲讲自己的事情。”
于皎刷地举手,她站起来,嚎:“臧师姐!时尚记者是不是常常能拿到第一手新款啊!就比如你这包,G家最新欸!”
臧蕴噗嗤笑出声,“这包我买的,不是送的。能白拿新款的是代言人,不是记者。”
“陈学长!当财经记者是不是得去学经济啊!”
“同学,别想了,高数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
“那个,师兄师姐,我想问,你们一般工资多少啊。”
虽然现实,但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关系的话题。祝随春下意识去看宋欲雪,她还是温柔得笑着,却又好似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程老摁开台式话筒,“这问题我可不让他们回答啊。不然你们听了不满意,退学怎么办?”
“程老,晚了。现在退也来不及。” 祝舒雅笑着讲,“工资的确也不好透露,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给大家分享个事吧,之前有次我跟同事进山采访塌方,咱俩打车进的,人开奥迪A6出来的。懂我意思?当记者,你要想赚钱,有的是门路。可你得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考了新闻系。要说赚钱,隔壁金融岂不是更赚钱?”
大家笑作一团。
又有人提问,祝随春认得他,是三班的男孩,全年级著名愤青,其实倒也算不得贬义,只是他为人处事常常态度过激。
“宋老师。”
祝随春一听,心都悬在了嗓子眼。这人怕不是要给宋老师找麻烦吧?
“你觉得在当今的社会,调查记者还有必要存在吗?现在国泰民安,社会稳定。调查记者不断揭黑,难道不会激化社会矛盾吗?”
教室里嘈杂一片,讨论声四起。
祝随春的脑袋断了线,眼睛紧紧盯着宋欲雪,手心都出了汗。她很怕,很怕宋欲雪坠落神坛。
被担心的人倒是显得自在多了,她轻松地笑笑,接过话筒。
“其实这个问题,有部电影已经替我做出了回答。电影很烂。”她顿了顿,看了下在座的同学,语气担心,“觉得电影好看的同学可别在门口堵我啊。”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化解,大家哄笑成一团,还有男孩给面子地问,是什么电影。
“《等风来》,看过吗?”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原话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那老师上课时在说。”宋欲雪的声音沉了下来,柔而坚定,像是水,却可抵万斤钢铁,“你们所选的这个专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因为以后,在座的各位都将成为现实世界的扫雪工。假象,虚伪,流言。他们会汇集成一场磅礴的大雪,遮盖世界。大家出门时赏雪会说,这个世界真美。但被雪盖住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我们需要扫雪工,把那些假象清理。在扫雪的时候,有人会骂你们,但只有你们心里清楚,你们所做的事,是正确的。”
“所以我清楚,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宋欲雪目光坚定又柔和,像是一把劈开了万丈孽罪的利剑,又像是一场吹绿江南的春风,“我一直相信,调查记者,代表的是新闻行业的原则和底线。我们有时不能说真话,但起码,我们不能说假话。”
“即使新闻已死,仍留下圣徒无数。”
“调查记者,就是不论人间如何恶贯满盈或万事和平,都永远执剑的圣徒。”
“要有理想,也要学会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