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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道:“文章写作不易, 若持有章不足三成, 请静候十二时辰。” 奉玉神君虽是神身下的凡, 但在凡间却同凡人一般, 若是仙子,不该不知仙凡不可相恋的忌讳。而不是将军在凡间看不到仙气,若是对方慌成自己是仙子, 弄错也是有可能的。
虽说查不到仙籍也有别的可能性, 但总不如这种来得高。
奉玉一顿,手指轻轻在桌上叩了叩, 回答道:“肯定是仙子。”
长渊不解:“为何如此确定?”
奉玉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又从袖中取出那枚印有桃花的护身符,拿在两指之间摸了摸。
虽然微弱,但这护身符的的确确是附着了仙气, 若是弄错,自是不可能如此。
长渊在登仙台上就看到将军手里拿着这个护身符,此时一感, 便也察觉到了上面附的仙气。他不禁一愣,问道:“可若是如此,为何会没有仙籍?”
奉玉道:“不知。”
奉玉蹙眉,果真是想不出头绪。事情到此,竟是断了线索。
长渊想了想, 主动提议道:“要不将军……我再命人在仙界各处找找问问?这阵子凡间太平, 未有公务在身的天兵不少, 可以再加派些人手。”
长渊说得认真, 等说完,就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奉玉的回应,他原以为以奉玉神君前几日的急迫和焦虑,立刻就会答应。然而奉玉沉默了一会儿,却道:“……罢了。”
“将军?”
奉玉摇头道:“这本该是我的私事,不应麻烦你们。如今我神魂已经恢复……这几日,着实有劳了。”
说着,奉玉对长渊感激地略一点头。
长渊受宠若惊,连忙颔首行礼,笑着道:“将军哪里的话,能帮将军的忙,我等乐意之至。不过……”
他稍稍一顿,对奉玉先前之言有些在意,担心地问道:“将军若是要自己找人……准备怎么做?可有什么办法?”
长渊自是担忧的。连仙籍都没有,可谓没有一丝线索,这样要在三十六重天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仙子,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奉玉闻言,闭了闭眼。
他自认在天庭应当也不算是全无名号的神仙,但他回想当初白秋的反应神情,大约是当真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她年纪在仙中着实不大,而他已许久不曾在外露面,几年前又下了凡,白秋若是真没听过,也是有可能的。
对仙人来说,凡间的婚姻本就做不得数,但是……
奉玉的心神不禁微微晃了一下。
他睁开眼,手一拢将护身符收了起来,思沉微瞬,重新看向副将。
奉玉微顿,问道:“……长渊,天帝近日可有宴待天界神仙的意思?下一回群仙之宴……是什么时候?”
……
这个时候,玄英已经从天军营回到了他与白秋所住的仙宫。他到家时,白秋正裹在棉被中睡觉。她脸埋了一半在被子中,睫毛垂在眼睑上,身体蜷着,九条尾巴都放了出来裹着自己。
白秋唯有在情绪不安时,才会人形时也将尾巴放出来裹自己。玄英见状一愣,想了想,上前替她将被子拢了拢,好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正如他先前对长渊所说,他这个妹妹自幼体弱,故而备受父母呵护,未经过什么风寒……不过,要说她是真的病弱,似乎也不是,至少在玄英看来,白秋从小蹦蹦跳跳挺好的,唯有架不住这世间有一种体弱多病,叫“你爹娘觉得你体弱多病”。
秋儿当年出生时,他们娘已经有一百六十年没有养过小狐狸,早忘了狐狸崽子刚出生会有多大,刚生了孩子精神又有点敏感,故而她左看右看都觉得白秋这么小小一团不及他这个儿子来得大,想到仙胎并不是没有早夭的,就担心得要命。后来娘和爹商量了一番,便由他们父亲掩了白秋的天机,以此辟祸,也躲邪气。
既然是他们父亲亲自掩得天机,那么这普天之下,除了天帝幸许还能有力一算,其他人只怕都别想要算出来。哪怕天官掌管的仙籍也是如此,除非是知情人去取,否则是拿不出来的。秋儿乖巧地待在家里,一待就是十五年。按理来说仙界出生的孩子到了七八岁就该外出拜师学艺,但白秋便索性拜了娘为师,直接跟在家里同爹娘学,一直到她活蹦乱跳地长到及笄,他们始终提心吊胆的爹娘才总算松了口气。
天生的仙狐原型虽然长得慢,但人形在十五岁前都与常人无异,直到十五岁后才会缓下来,因此白秋虽说狐狸的样子看着还是个小的,但人形好歹也是个大人了。数月之前,他们爹娘定下外出云游后,至今还未归,白秋在家无人教导,他们便允了她下凡游玩,同时在山中给她立了座狐仙庙,若是闲来无事也可攒攒功德。
不过玄英如今想来,觉得他们父母大概也没想到白秋第一次出门就能跑那么远,还在雪地里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玄英想着想着便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又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妹妹,叹了口气,替她理了理睡得掉在脸上的头发,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
翌日。
白秋醒来时已是清晨,她刚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就听身旁有个稚嫩的女声高兴地唤道:“小师姐,你醒啦。”
白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印入眼中的是个娇小的女童,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娇俏的粉色裙衫,头发整齐地梳成了两个环儿,是双平髻,额头用胭脂点了圆形的朱红,她神情天真,但举止却是端庄,看着很是可爱的模样。
白秋认出对方,忙喊她名字道:“柔心。”
仙宫之中大多会有仙人点化出的仙童负责看守院落、引客,兼顾做些杂事,白秋出生起便住在她父母所居的仙宫中,而柔心则是其中的仙童。
仙童因未经修炼便点化进了仙门,算不得是正式弟子,若无机缘便始终是孩童的性子和模样,除了师父,对仙宫中的其他成人模样的人便一缕都恭敬地唤师兄师姐,亦或是称尊号。他们仙宫里原来是有童子与童女一对的,但童子说是要比柔心被点化的时间长一些,也就先一步等来了机缘,一年前被偶然来拜访的天成道君看中,收作正式的门中弟子,就离了宫,故而现在旭照宫门下的仙童只剩下柔心一人。
白秋小时候是同柔心一起玩的,自是熟悉她的性格。童子走后她约莫是觉得有些寂寞的,但柔心生性温柔,不喜给人添麻烦,就始终不大表现出来。
此时,柔心道:“我听玄英师兄说你精神不大好,所以做了些点心来给你,本来想放下就走的,没想到正好碰上你醒。点心我已经放在桌上啦,你等会儿记得吃。”
说完,柔心又对她弯腰行了下礼,就跑着离开了房间。白秋见她跑走微微愣了下,继而抬头去看桌子,果然看到上面摆了盘精巧的点心。
白秋其实不大有胃口,仙人也不需要进食,但若是一口不动未免辜负了柔心一番好意。白秋想了想,还是下床来取了糕点吃,接着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在凡间的那几个月显得太过漫长,她便觉得像是许久不曾回家,此时她回到了自己往昔熟悉之地,对于仙界的记忆也渐渐走了回来。
他们所居的这座山脉名为浮玉山,其主峰名为仙人顶,仙宫便坐落于仙人顶的云端,名旭照宫。白秋和玄英皆是出生于此,亦生长于此,处处都熟悉得很。
因爹娘替她在山里立了狐仙庙,若是非要算仙的种类,白秋如今约莫可以算是个山神,不过事实上,她没怎么用过那个狐仙庙便是了。
白秋花了一点时间尽量吃了几块糕点,剩下的则存留下来,等着日后再吃。她太久不曾回仙宫,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竟有几分无措。
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两日,白秋的脑袋总算渐渐清醒过来,但记忆却莫名变得有些模糊。她记得奉玉战死了,可不太记得清之后发生的事,隐约间她似乎觉得奉玉的身体忽然消失了,可脑海中又弥着一层朦胧的雾,让白秋记不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假的也就算了,可若是真的,在奉玉身上发生过这等怪事,白秋心里难免要生出几分他可能还会回来的希望来。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接下来几日白秋都连着做了奉玉会回来的梦,他乘着马归来,翻身下马,笑着将她搂到怀里。
这个梦连着做了几夜,白秋梦里明明很高兴,可是醒来脸上总有泪痕。她想来想去,终于还是跑去找了玄英。
“哥哥,我想再下山一趟。”
等找到正在庭院中练剑的玄英,白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接着便认真地看着他。
玄英请了假在家里陪妹妹,本来看白秋来找他还很高兴,然而听了对方的来意,他却不禁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你不是才刚刚被我从塞北抱回来,才在家里待了几天,怎么又要走?”
白秋自然是想出去找奉玉,但这个理由不好和玄英明说,她来得匆忙,都没有想好借口,故而玄英一问,就卡了壳。
玄英看她答不上来,也没强逼。他自是察觉到自己向来活泼乖巧的妹妹自从凡间回来之后就颇为沉闷,有时候早晨醒来眼眶都肿肿的,故而玄英只当她是想出去散心。
只是经了先前雪地那一遭,玄英短时间内是绝对不敢放白秋自己出去乱跑了。再说……白秋现在只怕也确实出不了门。
想了想,玄英抬手摸了摸白秋脑袋,说道:“抱歉,妹妹,本来你想下凡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了,但是现在……”
一边说,玄英一边摸出了一封请帖,递到白秋手中,让她翻看。
白秋一怔,慢吞吞地接了过来。趁她自己翻的功夫,只听玄英道:“这是今早有天官送来的,关于天帝的群仙之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他虽然写完字提了笔,可握着她助她握笔的手却未松,手指寸寸都扣在她的手上,两人靠得极近,白秋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奉玉抱在怀中,她稍稍动一动后背就会贴上奉玉的胸口、稍稍抬头鼻尖就会碰到他的下巴。此时奉玉为了与她说话而略微低了头,哪怕还没碰到,白秋也能感到他的嘴唇应当离她的耳侧极近,说话声响起时就在耳畔,气息也靠得很近。
故而白秋一动都不敢动,她能嗅到他衣服上一点点清雅的熏香味,但不敢看他。桌上是奉玉刚刚执她的手写下的那一排不同字体的“秋”字,他写得自然是漂亮的,只是天下明明有那么多字,奉玉却偏偏要挑这一个,白秋看着那一排工整的“秋”字,心跳得厉害,总觉得他话里好像有深意,脑袋乱成一团。
她局促了一会儿,还是答不上来,焦躁地微动了一下,慢吞吞地低了头,耳朵尖却静悄悄地红了。
奉玉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耳朵上渐渐染上粉色,心尖一动,忍不住低头靠近过去。她整个人都被他揽在怀中,无意识地、羞涩地缩着,奉玉俯首想去亲她泛红的耳尖,然而下一刻,他怀中忽然一空,就看见白秋化的小白狐慌慌张张地从他膝盖上跳到了桌子上,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先把嘴里叼的笔放回笔架上。
白秋把笔放好了,但还是不敢看奉玉,盯着桌面上的纸匆匆道:“我、我、我觉得……”
奉玉:“……?”
“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白秋焦急地道。即使她此时是狐狸,奉玉也能从她晃得毫无章法的尾巴和闪烁的神情上看出她的惊慌与惶恐,不禁微怔。
只听白秋低着头接着说:“神、神君,我……我要回去陪文之仙子了,我答应她马上就回去的……”
奉玉看着她低垂着的耳朵,还有不自觉地在桌上挪来挪去的爪子,即便没有亲见,却也能猜到白秋此时白毛底下定是整只狐狸都红了。奉玉一愣,自是觉得她为他害羞是可爱的,心软了几分,情绪也有些变好了,但他脸上却不显,只颔首道:“嗯。”
听到他这一个“嗯”字,白秋顿时如释重负,赶紧慌乱地从桌上窜下去跑走了。奉玉看着小白狐拖着尾巴跑掉,按捺着的嘴角总算上扬了些,一笑,又柔和地望着她跑掉的地方看了许久,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
自这一天之后,白秋有好一阵子不敢天黑了再去找奉玉,好在第二日奉玉也恢复了常态,一般就安安静静地纵云载着她飞,没有再动手动脚。倒是文之仙子那晚坐立不安地等白秋回来,结果没想到等得比想象中久不说,这狐狸回来了还慌慌张张地绕着客栈跑了两圈才肯上床,一上来就团成一个白团子死活不肯动了,弄得文之仙子对她口中的“神君”愈发狐疑,动不动就要担心地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