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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渭浑身已快要散架,没想到啊没想到,元四看似只出了一招,却如摧枯拉朽一般,后头跟了无数招,与北蛮私通密信的事儿他还没搞清,又要应付起吃空饷来!
不过这事儿,他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推脱,卫所禁卫虽也属枢密院调遣,但毕竟下头带兵的不是他。
遂一咬牙,叩头在地,“臣失察!往日里点兵派遣之数都是按照卫所上报而来,臣身为枢密院院使,掌度着全大梁的兵士将领,却疏忽了眼皮子下头的方寸之地,还请陛下治罪!”
忠亲王早料到他要如此说,嘴角挂着笑,看戏似地看着他。
永宁帝只觉吃空饷虽然严重,也比不过和北蛮私通严重,缓缓道:“你既失察,自然要补起大梁遭吃空饷之损失来。正道。”
永宁帝吩咐:“把开封所有卫所,统统重新点兵点过一遍。”
忠亲王笑着点点头,又对刘渭道:“不过,刘大人,本王还有一事不解。此次查出来,发放饷银的账册有两本,一本为发放一百二十二人的册子,一本为发放五十八人的册子。而实际点出来的,只有四十六人,敢问还有十二人去了何处?”
他这一问,点醒了永宁帝。
是啊,如今来看,至少证实了那卫队失踪是确有其事。
刘渭汗又上来了,“那十二人,在贞庆道观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忠亲王冷冷扫他一眼,又向永宁帝道:“陛下,臣以为这十二人下落有些蹊跷,遂派人去枢密院中清查调兵记录。谁知,没查到这十二人的情况,却查出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永宁帝少见忠亲王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也跟着垮下脸来。
刘渭汗如泉涌。
正好这会儿太医院来了人,永宁帝着人将刘渭抬到边上处理伤口。
这边忠亲王挥手,示意小宦官递上两个册子来,他接过亲自指着上头记录对永宁帝道:“七月十一,七月十二两日,分别有濮阳、刑台两地禁卫剿匪调动。其中濮阳调兵百人,兵败而回,而刑台调兵两百人,却是有去无回。”
永宁帝揪起眉毛来:“闹匪了?既然贼匪那么厉害,何不多调些人去打?”
忠亲王一抱拳,“陛下英明!臣起初没发现异样,陛下只听这一句便看出了问题来!”
他这句话说得永宁帝飘飘的,其实他也没发现究竟有什么具体问题,就觉得兵打不过匪,简直是给大梁丢脸!但忠亲王这么说了,他只好装作确实这里头有问题的模样,点点头,继续听他往下说。
“若真是剿匪,既然打不过,为何不再派些人去?”忠亲王顺着永宁帝的话道:“此为其一怪。”
“其二,濮阳、刑台两地相隔百里,怎的都恰恰好在这两日闹匪剿匪?”
“还有其三,这两地都同时闹匪,且这匪贼还让大梁好几百禁卫有去无回,为何不上报朝廷?“
“是啊!”永宁帝也听出蹊跷来,“那这些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七月十一,恰好是枢密院元主事出开封上衡水的日子。”忠亲王肃然道:“在元主事回开封后的上报中,刚刚好提及过两次遇袭。”
“一次是在威县外的驿站中,击退身份不明的来人。”
永宁帝听得手攥紧了龙椅扶手。
“一次是在衡水城外,遭遇北蛮袭击,来者多达两千多人,幸好衡水城主冯潇早有准备,与北蛮在大蟒山脚下激战,斩敌六百于人。”
“不过,在查验敌方身份时,发现除了有北蛮士兵,还有汉人。”
忠亲王说到这里,微微停顿。
永宁帝则瞬间想到方才那密信,刚才还看不懂的那句话,在听了忠亲王这汇报之后,忽觉豁然开朗!
一切的一切都清晰了,密信、莫名其妙的剿匪调兵、不明来源的袭击,一切都说明是刘渭向北蛮通风报信,所以才有那哲布给他回复说带兵前往衡水,而刘渭这边也调兵前往,双方在衡水共同想打击元峥和冯萧的谈判,让大梁与东辽的结盟第一步就被打破!
永宁帝“噌”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一定是这样,若没有人给北蛮人报信,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衡水?
“元四的折子呢?”
“臣看过之后让刘大人转呈给陛下,如今应该在存档之中。”
永宁帝双眼冒火,他根本没看到过元四从衡水回来后递上的折子。
“陛下!”小宦官过来通报:“鸿胪寺卿来了!”
永宁帝此时几乎已不用再让鸿胪寺卿来判断那密信上的北蛮印章真假,但还是让他过目了一番。
结果当然毋庸置疑。
这密信是元峥当日在衡水让哲布亲自写下的,印章是如假包换的北蛮印章。密信则是昨日在刘渭进宫之后,让青衫潜入刘府放在当初永宁帝那封密信一起。
在印证了这一点后,永宁帝终于彻底暴怒。
元峥当初上奏的折子也被送来,里头还包括冯萧的亲笔叙述,他们是如何包抄击退了藏在大蟒山中的北蛮人。
当然,东辽人自然未被提起。
元峥心里很明白,在永宁帝一心想和东辽人结盟的时候来泼他冷水,并不是明智之举。
而刘渭通敌的证据确凿,除此之外,还陆续找出了他在永宁帝被囚之时,与太子来往频繁的证据。
所以,刘渭在刚刚好包扎上额头伤口之后,就迎来了摘官帽送下狱的圣旨。
刘渭被人从宫里拉出去的时候仍是圆睁着眼,他不明白,元四这张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就铺下的!怎么他忽然就被包得严严死死挣都挣不脱?
他不告他吃空饷,不告他滥用私权,反而费尽心思做了个通敌的圈套来嫁祸于他!
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他偏偏就做成了,永宁帝偏偏就信了!
他还能如何?
“哐当”!狱门关上。
刘渭一个趔趄,跌在潮湿霉臭的干草堆里。
狱卒头子笑着道:“刘大人,这里头是没外头舒服,但这间牢坐南朝北,已是这里最好的了。俞弈俞将军就住您隔壁,算是跟您搭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