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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渭挣扎着僵硬的手脚爬起来,猛地扑到边儿上去,拼命摇晃着铁门,“我要见元四,你叫他来见我!我要见元四!”
狱卒头子笑嘻嘻道:“行,会帮您转达给元四爷,让他来看看您!”
他看了看刘渭,又往前走两步扫了眼里头的俞弈。
只见俞弈半个身子都埋在稻草堆里,似乎对这边的闹腾充耳不闻,狱卒又甩着手中一串钥匙踱了回去,再不理刘渭,哼着小调离开。
刘渭突如其来的下狱震惊了整个开封城。
“私通北蛮叛国”的罪名已足以将他压死,往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个个吓得茶饭不思,生怕一个不好就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其他罪或还有可缓之机,北蛮!那是官家大忌啊!
忠亲王回到王府,萧齐颇有些激动。
“爹,我这才明白,您当初说元四爷懂官家最在意的是什么,指的什么意思。”
忠亲王笑容满面,“知道了吧?这叫对症下药,元四无论把吃空饷查得多么清楚,或者是把刘渭滥用职权欺君蛮下的种种劣迹都推到台前,都不如一个叛国来得彻底。”
“那他是真私通北蛮了吗?”萧齐睁大眼睛问。
忠亲王笑意更深,摸了摸萧齐头顶,淡淡道:“是的,就连当初林家军被葬送在饮马河畔,也都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
“那他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萧齐愤然道。
而崔更府上,刘渭下狱带来的波动同样不小。
崔更已将今日殿上所发生的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刘渭通敌?
他一百个不信!
那些所谓的证据,谁知道是不是忠亲王怎么给倒腾出来的?
还有元四那小子,真的是越看越碍眼,当初怎么没觉得他是个刺儿头呢?
崔更看着被忠亲王送回来的原石发呆。
他知道忠亲王不好讨好,但没想到他这么不好讨好,不过是几块儿原石,人家就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是明明白白在拒绝他!
可是,不管刘渭通敌是不是真的,他从此垮下真的是真的了。
而接手枢密院的,目前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要么是忠亲王自己,要么是他手下的人。
兵部尚书、开封府尹,这些刘派只怕一个都留不住。
这样下去,整个开封城,几乎就有一半落在了忠亲王府里。
那崔府,会极其被动啊!
所以,就算忠亲王摆明了拒绝他的好意也好,他还是要去做最后一次努力。
“叫夫人来!”崔更往外头招呼道。
元峥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他还留有后手,若是永宁帝对刘渭仍有信任,再过几日,便让他彻底打消这份信任。
不过,显然永宁帝是吃够了北蛮的苦头,在这一点上就算对自己曾经的宠臣也一丝温情都没有。
晚间自然又是玉馔阁酒宴,这回是崔十一做东,开心得恨不能将玉馔阁整个楼都包下来。
元峥带了金豆和阿白前往,吃过几口酒之后,只叫上阿白,悄然出了屋,带上风帽,拉低帽檐,往御史台行去。
金豆则在他们出门后,也找了个借口溜出门,折返回元府去。
阿白今日出门没带那竹竿,走路无声息,悄然跟在元峥身后。
“新买的院子都收拾好了吗?”元峥闲闲问,转头示意阿白和他并排而行。
他找人查过了,都说阿白昨日下晌去了新买下的院子那边打理。
阿白往前赶几步,温和笑着,“让尾巴再帮忙置办些床柜,就可以托他放在牙行租出去了。”
“不自己住?”元峥微笑着:“住元府耳房里,会不会委屈你了?”
阿白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四爷客气,小的最喜欢睡的莫过于马棚,四爷能收留我,已是小的福气。”
元峥叹道:“以你的本事,不管在任何地方都能谋到个好位置,为何听说此前你还在马市上潦倒度日?”
阿白眯了眯眼,“人生在世,必有所求,有人求富贵,有人求名利,小人无甚出息,只求温饱能养马,足矣。旁人看我潦倒,我自自在逍遥。”
二人行走在街边暗影里,阿白的声音在夜色中带三分沧桑,三分孤傲,三分狂妄,元峥直觉这是他肺腑之言。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是苗疆携带燕子令的人,最终目的是为夺宝吗?
他一个人想和梁湛与忠亲王抢夺?不大可能。
元峥带他同去御史台,本就存了试探的心思,若此人可靠,当全力拉在他们阵营中,且在救俞弈的过程中也能用上。
普通官员犯了事,一般会先呆大理寺。
而刘渭和俞弈这样永宁帝钦点的犯人,则关押在御史台大牢中。
御史台里,一半是元太师的人。而看守大牢的,又几乎是唐侯的人。
是以元峥去探监看刘渭,一路畅通无阻。
“四爷,您来了。”御史中丞是元太师的学生的学生,见到元峥仍是恭恭敬敬,亲自领路将他往里带。
“刘贼今日下狱之后,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元峥微微一笑,“既然他想见我,我便来看看他找我有何事。”
阿白守在外头,天牢的狱卒和牢头见御史中丞亲自来,也不多说,忙给打开门,引二人进去。
地牢在半地下,沿途有高窗在地面,刚刚好可以看见地面低矮凌乱的灌木根,映着灯火,更像是鬼怪的触手包裹在地牢周围。
走过长长的通道,往前是一间一间独立的隔着后墙的牢房,虽是牢房,毕竟是给官员用的,已经算是够干净整洁,至少没有满地乱窜的耗子和蟑螂。
元峥目光往前探着。
“到了,就是这里。”拐过一个弯,牢头儿停下来,躬身笑着指了指里头一间牢房。
他话还未说完,刘渭已看清了元四,疯了一样扑过来:“元四!你陷害我!是你栽赃构陷!和北蛮私通的就是你!不然你怎么会有他们的亲笔信,怎么会有他们的印章?”
牢头儿仍旧乐呵呵在旁待着,御史中丞回头朝他招招手,“走吧,你去前头给我备点儿酒,我在外头等。”
牢头儿是唐侯的人,本还想听听看元峥和刘渭说些什么,但中丞大人有令,他不得不听,只得哈腰跟了去。
“哼。”元峥冷冷往前踏出一步,一面听刘渭在旁谩骂,一面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刘渭牢房隔壁。
铁栅栏一根一根往后退去,隔壁牢房一点一点露在眼前。
果然,他看见了那个人。
俞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