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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眼眸一亮,抬头看着韩朔道:“她去了春风楼…啊不是,春风楼有什么新的好颜色?迟暮被送入宫中,风妈妈正恼着丢了摇钱树,这洛阳哪里还有迟暮那样大名气的美人儿?”
韩朔听得好笑,却也不揭穿他:“韩某哪里知道,上次也不过是去过一次罢了。冲轩若是不感兴趣,我们不去便是。”
“哎,哪里哪里,我还是感兴趣的。”秦阳嘿嘿一笑,站起来道:“天下男儿,没有几个对美色不动心的。咱们去看看也不吃亏,反正太傅你这成竹在胸,也不急着处理事务。”
长歌回春风楼,这可是她难得一次出宫来。就算是打着韩朔的名头,他也想去见上一见。哪怕她对自己有半分好颜色,他也就能向韩太傅开口,将人给要过来。
韩朔笑而不语,跟着他往外走。
“公子。”玄奴站在车边,见他出来,走上前伏在韩朔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哦?”韩朔挑眉,轻笑出了声:“已经交给风妈妈了么?”
玄奴点头:“长歌姑娘带去的,没人拦着。风妈妈拿着进了房间,这会儿底下的人也正在看着。”
有意思,那丫头能给个老鸨写信,要说什么呢?韩朔脚下快了些,上了马车便吩咐车夫:“快些到春风楼。”
马蹄飞扬,秦阳坐在车里头看着韩朔那一脸古怪的笑意,纳闷地道:“这又是哪里知道了什么趣事?怎么不说与我听听?”
韩太傅微笑着望着窗外的街道,侧脸如劲笔勾勒:“韩某养了一只猫,最近情绪不太好,韩某以为它是已经累了倦了,不会再伸出什么爪子了,正觉得苦恼。今日突闻那小东西又活泼了起来,所以心里高兴罢了。”
秦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韩府哪里养了猫?这厮分明是养在宫里了吧?真不知是怎的个想法,那位主子跟他对着干,他倒还高兴些。若是没什么动静,他倒反而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动物似的,真是怪哉。
“你也不怕哪天被那猫抓破了相?”
“要养一只野性十足的猫,是要付出些代价的。”韩朔心情愉悦地捞开车帘往外看,再过两条街,便是春风楼。
春风楼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莫不是穿金戴银的。风妈妈终于不在门口了,倒是换了个清秀些的管事,甩着帕子道:“客官您里面请哎,咱春风楼的姑娘,什么样儿的都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要什么就给您来什么~哎,这不张爷么?好久不见啊,里面请~”
韩朔下了马车,那管事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就迎了上来,压着声音道:“哎哟韩太傅,您一来,咱们这春风楼简直是蓬荜生辉!快请进,楼上厢房给您备着呐!”
秦阳跟着下来,楼门口的姑娘们瞬间涌上来将他围了个严实,这个问好那个撒娇,很是熟稔。
韩朔瞥他一眼,跟着管事往里走,边走边问:“风妈妈怎么今日不在门口了?”
管事没回头,笑道:“哟,您瞧瞧,这不是长歌回娘家来看看么?正搁楼上和风妈妈抱头痛哭呢!长歌可是妈妈一手栽培起来的,蒙了太傅垂青,那也毕竟是心头肉。这么久不见,女人家的话自然是多的。”
“哦,是么。”韩朔低笑,随着管事上了二楼天字房,接着后头就有一大群姑娘随着秦阳进来,将厢房填了个严实,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不过他坐在这里,倒了酒安静地等着,身边有姑娘来,却是不怎么敢靠近他。
“太傅,奴家可能为您倒酒?”轻罗裳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问得这么一句。
韩朔不答,只凝神听着外头。层层喧扰声之中,有响亮的嗓门在对门响起:
“啊呀?太傅来了?你们这些贱蹄子怎么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怠慢了可担待得起?”
秦阳听见声音,也知道是风妈妈来了,连忙温柔地将身边的女子都打发出去,盯着那门口。
风妈妈肥硕的身子挤进了门里来,扭着腰连声叫道:“哎!韩太傅!秦太保!我这春风楼今天怕是要被镀上一层金,承蒙您二位光临啊哈哈哈。”
长歌跟在后头进来,看见韩朔,也走过来行礼:“妾身见过太傅。”
韩朔挥了挥手,在风妈妈刺耳的声音里依旧微笑儒雅:“不过是听说这里有新的颜色,便陪着冲轩过来看看,不必这么大架势。”
风妈妈捂着嘴咯咯笑:“太傅和太保消息就是灵通,我这些姑娘才刚调教好,你们便来了。长歌总也是太傅的人,就在这里陪着太傅吧。妈妈我这就去叫人来!”
秦阳轻咳两声,看着安静站到韩朔身边去的长歌,略有不满:“这会儿叫什么人?刚刚才请走一堆呢,别来给爷添堵了。风妈妈还是站着吧。”
长歌还是一眼也未瞧他。但是他总觉得,偶尔有什么时候,她是看着他的,只是待他抬头,她早已经收敛了目光。
真是恼人。
“的确是不必忙活了,韩某还有话想问妈妈。”韩朔捏着酒杯,静静地看着风妈妈道:“还望妈妈不要隐瞒才好。”
风妈妈眼珠子一转,瞧瞧长歌,再瞧瞧韩太傅,谄媚地笑道:“太傅可是想问从宫里来的东西?”
“妈妈真是爽快。”韩朔颔首。
“奴家只是做生意的人,有利可图,自然就图。在银子面前,没有什么不爽快的!”风妈妈冲韩朔抛了个媚眼,随即就将怀里的信给拿了出来。
长歌微微皱眉。韩朔接过信,上头却是歪歪扭扭的字。大致看了内容,韩太傅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
“长歌,这是那位主子写的么?”韩朔转头,将信纸递给长歌。
她接过去,佯装认真地看了看,点头道:“的确是娘娘左手所写。”
左手……韩朔微微抿唇,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她的右手被废的时候,是常用左手写字的。而她的左手字,他还没有见过。
“那位主子是什么身份,妈妈不是不知道。”他将信纸拿回来,放进自己的衣袖里:“这样的药,妈妈该给还是不该给,要命还是不要命,都要自己看着办。”
这男人分明是很好的容颜,说出来的话却能吓得她背后冒冷汗。风妈妈战战兢兢地应了,自打了个嘴巴道:“奴家刚刚利益熏心,还在想要不要将绝孕药给了长歌。哎呀呀,幸好太傅给奴家提了个醒。”
韩朔脸上还是不太好看,兴许是被那信给吓着了,站起来跟秦阳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好端端的,要什么绝孕之药?他还当她寄信给个老鸨,是要做什么事情。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若是敢有不要的想法,他定然是要楚家家破人亡来偿!
长歌看着他出去,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风妈妈扭着身子继续招呼秦阳,她的任务却是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长歌姑娘留步。”秦阳推开风妈妈,拦住要走的她,叹息道:“好不容易出宫,做什么又要急着回去?长歌姑娘的琴音在下的好久没听见了,可还能弹奏一曲?”
她皱眉,风妈妈却连忙上来打圆场:“哎呀呀,太傅和太保这也是交好的,长歌你就不要总是拂太保的意思。妈妈我正好还有事,就劳烦你再招呼太保一回。”
总是带着谄媚的眉眼朝她使了个眼神儿,长歌看懂了,叹息一声。转身对秦阳道:“太保想听什么?”
风妈妈满意地扭着身子出门了,还转身将门给好好地合上,而后才一扭一扭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从袖子里掏出真正的那封信来。
“嗳,这些个争斗,咱们不过是个图利的,越少掺和越好哇。”风妈妈喃喃地说着,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贵妃娘娘可真有钱,一出手就是千两,足足抵上她这销金窟半个月的收成。
不挣钱的老鸨,不是好老鸨。咬咬牙,风妈妈将银票揣在怀里拍了拍,而后提笔,工工整整地开始写潋滟要的东西。
春风楼歌舞升平,一片颓靡。这间屋子里,老鸨层层脂粉下的脸,却是带着些忧虑。
“若是真有一朝换了天,咱们这些百姓,不知道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哟。”
叹息一声,风妈妈将写好的单子装进一个香囊里,而后推门出去,脸上又是妖媚而夸张的笑意。
“啊呀呀,孙爷,胭脂可要伺候好了,妈妈等会儿就去敬酒!”
“绿柳,你这小蹄子站着干什么?还不往门口去?打扮那般好看,又不是给妈妈我看的!”
扭回了天字号厢房,推门就见秦阳正站在长歌的琴前头,一手轻轻拨弄琴弦,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长歌脸色微红,看见门口进来的她,像是瞧见救星似的,从琴后头飞快地跑过来。
“妈妈,我要回宫去了。”
风妈妈顺手将香囊不着痕迹地塞进她的衣袖,脸上却是带着惊讶的表情:“这是怎么的了?哎呀,若是你有急事,妈妈就让其他姑娘来陪太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