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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侍郎府的庶子周岁宴,以大闹一场而告终,成了京城中的笑话,楚昭和赵纯的婚事究竟如何了……毓秀到还真不怎么知道,反正,据清平所言,楚昭自那次之后,是在没出宫见过赵纯,而赵纯,却几次三番上帖子,想要拜见皇后……
没亲眼‘观赏’过那一场大戏,清平将此引为平生至尽憾,因此,便隔外关注后续,每隔几天,总会给毓秀传来新消息。
什么赵纯又堵着楚昭了?楚昭甩袖而去了?两人在宫门吵架了云云……算是应有尽有。
毓秀对此虽然不甚感兴趣,但出人意料的是,刘素确是兴致高昂,每天早起晚归,跟着清平四处瞧热闹,这两位到亲如一人似的,反到把毓秀撇开了。
就这般,时间在围观赵纯和楚昭的闹剧中度过,转眼就到了秋日。
秋闱将近。
这一日,毓秀正坐在院中,摆棋谱打发时间,外面突然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钟赢来了。
“哥哥?他不是去找朋友秋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毓秀低低自语两声,随后便放下棋子,起身,招呼丫鬟,“快请哥哥进来。”说着,举步向前,准备出门迎接。
“诺。”丫鬟答了一声,连忙快步出院,没一会儿,在正门口,毓秀就迎到了钟赢……和柳侑。
“柳大哥,你怎么有功夫来来?”毓秀微惊,连忙侧身相让,将钟赢和柳侑请进院里,坐定后,才疑惑的问,“潘理院的事儿不忙吗?我记得辽使还没走呢吧!”
“确实未走,说是还想多赏赏我大楚风光。”柳侑叹了口气,坐在石桌旁边,顾不得什么文人风范,抓起桌上的茶壶,都顾不得倒入杯中,而直接对嘴了壶嘴儿,生灌了进去。
猛猛灌了好几句,茶水顺着嘴角流下,好半晌儿,他才深深吐了口气,抬目瞧着惊讶望向他的毓秀,柳侑忍不住苦笑一声,“钟妹妹,你不知道辽国使臣有多么难缠,上次,因清平公主之事挥了他们的面子,那宋凝许是气不顺儿,将理潘院折腾的鸡飞狗跳,我和几位大人头发都快白了,却也没什么法子。”
“怎地不上报万岁?”钟赢皱起眉头。
“上报?呵呵……”柳侑苦笑,“怎地没报?理潘院院使都快把折子写烂了,万岁爷亦不过下旨,令我们忍着些,只把他们哄走就是了。”
“唉……”听柳侑这么说,毓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知道楚皇的,性子最是软懦,上次拒绝了辽国求清平和亲之事,怕就已经使足了全部的勇气。如今,宋凝闹一闹,在楚皇看来,并不是丢大楚脸的事儿,总归,宋凝终归是要走的,忍到辽使回国,便也没什么了。
“忍忍吧,又能如何呢!”她摇头劝着,心中却颇为难过。楚皇性子那般,大楚在辽国面前毫无威严可说,而大楚未来的继承人——太子……晖表哥,他的性格,比之楚皇,哪怕强硬些,也是有限。
看来,大楚想要追上辽国,恐需几代人的努力了。
“真憋屈啊!”钟赢锤了锤桌面,面现愤愤之色,复又想起什么似的,挑眉望着柳侑,低笑道:“怪不得你今日急慌慌的跑来我这儿,连酸秀才的架子都顾不得了,赶情是太憋屈了,想找人散散心情啊?”
“无妨,无妨,你有什么憋屈事儿,全都跟我说,我虽不能给你拿主意,但是,好歹听你说说,跟你骂上两句,到还是能做到的。”他豪气的说,又建议道:“光说没什么意思,要不,我陪你去喝酒?”
他拍了拍柳侑的肩膀,直接站起身,“走走走,我请客!!”
“钟兄!”柳侑被拍的一颤,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钟兄你误了,我并不是来抱怨,而是有事跟你和钟妹子商量。”
他虽初入官场,但性格却是坚韧,哪怕有些清高,也不至于因为宋凝的些许刁难就心中郁闷到,要找兄弟喝酒的地步吧!
“哦?!柳大哥是有何要事啊?”毓秀颇为好奇的问道。
最近……说真的,除了楚昭和赵纯闹的欢之外,京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啊。
“钟妹子,钟兄,如今九月中秋……秋闱将近了!”柳侑面色沉重,轻声叹着气,满面正色的道:“前次,春闱之时,我多得钟妹子和钟兄相助,才能逃得苏仕明和楚……算计,有幸夺得头名。但,春闱之中,我之同窗……”
“我曾也相交过几个,竟颇有不少不识学问之人,甚至,就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亦是三甲有名……”柳侑长叹,面带愤愤之色,抬目望向毓秀和钟赢,声音中满含担忧,“楚……咳咳,昭王殿下行事顾无忌惮,又在春闱中尝到了甜头儿,怕是不会就此罢手,而会一直这般下去……”
“泄露考题,买官卖职,长久之后,国将不国啊!”他紧紧抿着唇,难掩担忧之色,“不瞒钟妹子和钟兄,此次秋闱,我说有好友要参加,他的能力学问,我敢担保,并不比我差,可是,我实在担忧……”
“柳大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毓秀抬手,轻声打断了柳侑的话。
秋闱——说句实话,毓秀还有些忘了这件事儿,实在是,最近楚昭和赵纯闹的太厉害,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上头,竟有些将秋闱之事给忘了。
或许,这就是楚昭要和赵纯闹僵,引得京中人笑话的理由?让人家只关注闹戏,而忽略秋闱,方便他安排人手,出卖都是,拉拢势力吗?毓秀蹙了蹙眉头,心情有些沉重。
她一女子之身,哥哥并无官职,而柳侑亦区区一小官,哪怕知道楚昭的错处,又能如何呢?父亲和祖父行事太过保守,在没有真切证据之前,毓秀知道,他们哪怕相信她之所言,亦不会有所行动。
而钟皇后或太子……她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毕竟,连祖父和父亲都是如此了,她又怎敢指望旁人?
“这事儿,依然还是要从长计意啊!”毓秀幽幽长叹,抬目瞧着钟赢和柳侑,她低声道:“咱们没有证据,而楚昭身体尊贵,轻易搬不掉倒他,且,秋闱到底还未开始,楚昭怕也不会行动,咱们不如……且在等等,柳大哥你看如何?”
“唉,”柳侑苦着脸,无奈的点头,“等便等吧,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我位卑言轻,哪怕昭王之事,是我们亲眼所见,亦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柳大哥何必妄自菲薄?邪终不会胜正,楚昭此等行事,到底会有大白天下的一日。”毓秀连忙劝他。
“但愿意能如此吧!”柳侑耸耸肩,并不抱希望。
几人商量定了,柳侑依然佯佯不乐,钟赢心中亦是不平,两人便携手出去喝闷酒了,毓秀女子之身,哪怕心里在不痛快,也不好这般放肆,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相携离去,独自回了院子。
秋闱啊!她坐在窗前,仰面瞧着外面天空,秋色染染,枫叶飘扬,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悠然轻雅之意,可谁又知道,就这样般淡雅的秋景之下,又隐藏着如何脏污的交易。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如水般流逝,几乎眨眼的功夫,秋闱就已经开始了,无数学子涌入京城,遍地朗朗读书之声,菲然文采之意。而毓秀,也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
楚昭买卖试题,操纵学子之事,她手头虽没有实证,但因前世记忆的原故,多多少少,她对这届学子中,谁人中举,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便提前求了钟赢和柳侑,让他们不着痕迹的去接近那些中举的学子,随后发现……
当真,大部分人都没有能够高中的才华,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这些,怕就是楚昭为敛财而买卖试题的对象了。
至于那些少数较为有才华,据柳侑所言,还有希望能考上的,据毓秀猜测,怕便是楚昭准备拉拢到自己势力的人。
甚至,她还发现了,今日秋闱之中,竟然多了不少前世未曾出现过,但却在楚昭登基后,才暴露出是他的人的学子……
那些人,本都应该聚集在太子和旁的朝臣名下,可如今为何都在此时出头?毓秀一时还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辗转反侧好几日,她想的眼圈儿都泛黑了,这才多少转过脑筋……
想来是因为今日局面不同前世,楚昭的势力发展并不好,即没娶到她,拉拢到钟家,亦没有害死太子,和亲清平公……本身不过区区庶三皇子,不像前世被钟皇后看好,不过依然无势皇子罢了,这才有些着急,过早的暴露了他的势力。
眼下参加秋闱的这些人,除了真正不学无术,只为敛财之辈,博学之人亦是不少,若这期真的都能考中,被楚昭揽在门下,那么,数年之后,他怕是都能占据半边朝堂了。
最起码,在底层官员中,楚昭不会在像如今这般,根基浅薄,在朝堂之上,几乎半句话儿都插不上,除了楚皇这外,一无所靠。
“到真是狼子野心,屡教不改!”低头瞧着钟赢送上来,这参考学子的名单,看着上面无数熟悉至极的名字,毓秀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楚昭已经把爪子伸出来了,她就不介意直接砍了它!!
“姑娘,您笑什么呢?怎么瞧着凉嗖嗖的!”晚翠站在一旁,瞧着自家姑娘盯着张纸抿唇冷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问。
“笑什么?我笑有人自不量力,自以为如何了得,实际不过跳梁小丑罢了!”毓秀抿唇,口中说的轻蔑,可实际上,却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她是知道楚昭多年布局,深不可测。亦是见过楚昭前世如今登基为皇,深谋远虑,可她依然没有想到,今生,在局势跟前世差了这么多的情况下,楚昭依然可以聚集起这么多的人,为他筹谋,为他效力。
楚昭——哪怕在看不上他,在如何深恨,毓秀亦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为当世枭雄。
“谁自不量力了?谁是跳梁小丑?姑娘你在说谁啊?”晚翠歪着头,根本摸不着头脑。
“算了,听不懂便不要听了!”毓秀扯唇笑了笑,起身挥着衣袖,吩咐道:“好了,晚翠,去将外裳取来,伺候我洗漱,姑娘我要出门。”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啊?都要用晚膳了!”晚翠疑惑的问。
“当然……是去寻祖父了!”毓秀苦笑一声,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自嘲般的道:“要不然,我还能去寻谁呢?”
“虽然知道希望很小,可是,除了祖父之外,还有谁能帮我呢!”她喃喃着,眼神悠远。
这一瞬间,重生而来,明明知晓一切,却不被任何人理解和明白的孤独感,几乎要压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