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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蓉和云淇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都屏气敛息。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人走路的声音,而且由远而近,还有人的说话声,只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出来吧。我们是刚才救你们的人,我是拿锄的那个人。”外面的声音此时很宏亮。
张茂初偷偷往上抬抬头,顺着草木的缝隙往外仔细看去,的确是拿锄之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拉着傅蓉和云淇出来了,说道:“我还以为是刚才的士兵呢!”
“他们虽然大胆,可是大白天的还不敢追到这儿!”
“爷爷!”傅蓉看到拿锄之人旁边的老者,也顾不得脚疼地跑了过去,一下扑在老人怀里,差点把老人撞翻。老人抚着孙女的头,泪花也晶莹泛光。
“还未请教壮士尊姓大名?”张茂初抱拳施礼道。
“在下夏侯功。”拿锄之人也抱拳回礼道,“这位是祝成,多亏他刚才放箭,才救了我们,不过他中了箭,庆幸的是箭上没有毒。我已替他把箭拔了,等会到前面的柏乐村,找大夫敷药就可以了。这位老者就不用介绍了吧。”
“我们刚才已经知道了。在下张茂初,这位是云淇。”
“张兄的这根棍子看来不是凡品呐!”夏侯功指指张茂初怀中的十思棍,目不转睛地盯着,“可否让小弟见识一下?”
“这……”张茂初心想:虽然这夏侯功看起来一脸忠厚,而且急人之难,但人心隔肚皮,况且这又是墨家的信物,万一被人识破,或者会招来祸患。“这个就是一般的铁棍,防身用的,没有什么稀奇的。”说着,张茂初握紧了棍子。
夏侯功看到张茂初有所顾虑,将他拉到一边,附在耳边小声说道:“我与祝成皆是墨家弟子,阳城君与我墨家十分交好,所以这个地方的墨家弟子也比较多。这个百姓也知道,不足为奇。”
看到张茂初还是将信将疑,夏侯功接着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阁下手里拿的应该是十思棍。”
“啊?”张茂初吃了一惊,他惊讶在夏侯功居然看出了十思棍,看来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但张茂初身担墨家重任,不敢有所差池。
“夏侯前辈,你可认识临淄云乔大人?”云淇看到夏侯功时,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夏侯功听到背后的云淇提了问题,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云淇说:“当然认识,我们去年还见过面呢。可巧当时云家就进来了刺客,还有一个家丁叫申柯的中毒身亡了。我常芸师妹为没有救活申柯,内疚了好长时间呢。”
“看来,您的确是墨家弟子。”云淇用肯定的眼神望着张茂初。张茂初也想起一年前申柯被害的事情,只是当时墨家弟子太多,他也没有留意。
“你们倒考察起我来了。”夏侯功笑了起来,点了点云淇的额头,“你真是一个机灵鬼啊!”
六个人互相搀扶着,往柏乐村走去。
抓傅蓉而失败的士兵回到了景府。
“一群饭桶!”景世斌大怒道,“拉出去通通二十大板!”
为首的士兵名叫黄胜,“少爷,我们的确遇到了武林高手,而且还折了几个弟兄。大伙也很恼怒,都在想着怎么把人抢回来。”
“我不听解释。”景世斌一拍桌案,“好吧。你们的二十大板暂且先寄存下,如果明日再抢不回来人,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可是——”黄胜有些犹豫,“他们已经到阳城君辖地了呀。”
“阳城君怎么了,他能吃人吗?”景世斌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他是楚王的亲戚,我还是楚国的宗室呢!况且,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凭什么管我的家事。就是告到楚王那,我景家也不怕他!”
黄胜和几个士兵都跪在地上,听着景世斌理直气壮的陈词,都不敢吭。
“又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从外面不慌不忙地走进来一位长者,穿一身银白色的衣服,表情从容,浓黑的眉毛平平地长在小眼睛上,塌鼻子,厚嘴唇,八字胡撇在两边,比眉毛还浓黑,短短的下巴,脸胖胖的,有点圆。此时,正迈着悠闲的步伐走来。
景世斌正在激情的训斥士兵,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郡守景仁成,左尹景文的表兄,也为楚国公族。景世斌见父亲过来,装作越发生气地说:“爹,这群士兵太笨了!连一个弱女子竟然都抓不住,而且还损伤了几个弟兄。快气死我了。”
景仁成慢慢悠悠地走到黄胜面前,伸手扶住他,说道:“你们都起来吧。等会儿我会让管家拨些钱粮,厚葬亡者,伤着的好好养伤。我景某人赏罚分明,不会亏待诸位的。但今后切忌鲁莽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遇强示弱,与弱示强,保存实力为主。真正遇到困难了,向我禀报。”黄胜感激地站了起来,抱拳道:“大人教诲,小人定牢记心中,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好了,你们下去吧。”景仁成摆了摆手,将黄胜他们都打发了下去。然后他快步走到景世斌面前,指着景世斌,微微摇摇头,叹气道:“你呀!”
“爹,为啥对他们这么客气?”景世斌并不理会父亲的唉声叹气,而是直接问道:“这不是骄纵他们吗?”
“我的儿啊!”景仁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有空也读读书,别整天儿女情长的。兵法曰:‘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谿;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乱而不能治,譬如骄子,不可用也’……”
“哎呀,爹!”景世斌不耐烦的说:“你就不要讲这些大道理了,反正我又听不懂。”
“你早晚要成家立业,不能靠我一辈子的。”景仁成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有些事情,你必须学。你要人家为你办事,为你卖命,怎么能那么凶呢?要学会赏罚分明,收买人心。该罚的时候,铁面无私,该赏的时候大方出手。也可以先痛斥严处罚,然后降低处罚,施以恩惠。下面的人如果想糊弄你,很容易。你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
景世斌看到景仁成作色,不敢像方才那样撒娇了,于是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我只有你这么个宝贝儿子,后半生都指望你呢。我们偌大的家业,绝对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你必须比他们强,才能守住。”
景世斌实在不想听景仁成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教育,但是又没有办法,简直如坐针毡,难受极了。景仁成看到儿子的神态,也闭口不言,转身离开了,不过深深叹了口气。
却说,夏侯功领着张茂初他们几个到了柏乐村。村子并不大。
吃饭的时候,云淇忽然说道:“刚才那伙人会不会晚上来抢人呢?他们那么飞扬跋扈,居然被我们打了回去,一定心有不甘。”
“吓破他们的狗胆!”傅蓉藐视地说:“这里是阳城君的封地,除非他们疯了,敢来这里抢人?”
“也未常不可吧?”傅余仓深思道:“景家平时强横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不择手段的。虽然这是阳城君的封地,但是临近边界,村子又不大。况且阳城君和景家又都是宗室,难防官官相卫。所以,提防一下还是应该的。”
“这群鸟人,来了把他们的毛都拔光!”夏侯功不以为然的说。
“哈哈哈!”大家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防微杜渐,等事情到来就晚了。”祝成道:“我觉得傅大爷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经历的事情多,见的人多。我们应该做好谋划,以防万一。”
大家此时都敛了笑容。小声地商讨着。
夜色渐渐深去,周围越发寂静,远处的虫鸣点亮了天上的灯盏,酣然的呼声映出了梦乡的甜美。世间的一切名利争斗与富贵荣华,此时就像远处隐约的光影,仿佛海市蜃楼般,缥缈的存在着。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惊醒了刚睡下的人们。
柏乐村顿时忙碌了起来,村民以为是国家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赶紧都起来了。之后纷纷往村边家庙的地方集合。家庙前有棵很大的柏树,冬季落叶,来年再生,故名柏落,百姓觉得“落”字不好,便改村名为“柏乐”,但是“乐”的读音和“落”一样。
夏侯功他们本来想静观其变,可是门口站了守卫的士兵,紧紧盯着他们,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因此也只有往家庙集合了。
士兵们举着火把,站在人群外,排成了一个圈,火把熊熊燃烧着,照的夜色尽退。
“奉大王旨意!王宫中逃出一女官,偷出了齐国赠给大王的玉璧。现已查明,女犯已到柏乐村。望各位村民不要惊慌,积极配合,我们搜查完之后,即可撤退,绝不打搅众位休息。”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站在家庙前的高台上,大声说着。
“怎么跑出个宫女?”村长有些疑惑,小声嘀咕着,“怎么白天没有听说大王有旨意呢?”
宣旨之人懒得理会村长,直接把诏书扔给了他。村子拿着诏书翻过来覆过去,也不懂得几个字,就见一颗红艳艳的大印扣在上面,和以前的一模一样。看到村长不吭了,宣旨之人指挥村民按家站好,要清点人数。村长如平素一样在旁协调着。
马上就清点到夏侯功这里了,看看周围围着的士兵,看看站得密密的百姓,夏侯功不禁着急起来。照这样的架势,马上就会认出来傅蓉。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宣旨的人就是白天为首的士兵——黄胜,不过换了一身衣服。
夏侯功努力往旁边挤了挤,同时对张茂初等使了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