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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9章(1)
*
余茂生到家时, 已经很晚了。
他从后门溜了进去, 叮嘱看门的大爷莫要声张。他摸黑进了屋子,刚擦着火柴,就见桌前坐着一个人, 正拿眼瞪着他。
“爹……”余茂生有点心虚,抖着手点亮了灯盏。
“你这个混小子,又跑到哪里疯去了?”余炳坤拍着桌子骂道。
“爹……”余茂生自然不敢说真话。
可余炳坤是干什么吃的?早就猜到了一二。他数落了半天,方叹了口气说道:“茂生啊,你跟爹说说,你这么拼命究竟图个啥啊?”
“爹, 咱不图啥, 咱这是为全天下的老百姓谋福利……”余茂生忍不住跟爹讲起了大道理。
余炳坤皱着眉头,心却揪着。
这孩子真是中了邪了,爹跟他讲的那些道理咋就听不进去哪?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还有命嘛?
可不管咋说茂生都是他的儿子, 他都得护着。
于是,又拍着桌子数落起来。
余茂生听爹训着话,见爹的口气忽然软了, 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他问:“爹,年前咱家的油厂还往城外送油渣不?”
“送啊,不送都积压在库里当饭吃啊?”余炳坤没好气地说道。
“爹, 那您帮我一个忙, 给捎俩人出去……”余茂生厚着脸皮说道。
“什么?”余炳坤唬了一跳,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余茂生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再肯求父亲, 说只要把人送出去就安全了。
黎先生跟他说,从茶叶店里撤出来的那三个伙计,躲在城里很危险,得尽快转移走。可城门口盘查甚严,他们三个又被画了影像,只要一露面就被抓个正着,组织上正在想办法,可一时半会的还未找到合适的路子。
他想,如果能借着车队出城的机会混出去,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
余炳坤见儿子一个劲地求他,于心不忍,就勉强答应了。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从今往后不得出去乱跑,得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
余茂生谢过了父亲,就拍着胸脯跟父亲保证道:“爹,儿子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再也不出去乱跑了。”
听了这话,余炳坤才放过了他。
可他回到房中,就跟太太商量着给老三早点完婚。他想,唯有成了亲才能拴住他,省得给家里惹祸。
余太太答应了一声,说林二小姐还在省城,据说住在她大伯家里,这过年总得回来吧?到时候,她去跟四太太商量一下,只要两家长辈没意见,这婚事很快就能操办起来。
父母在房里悄悄商议着,而余茂生并不知道这一切。
这一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林小姐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她小小年纪却身怀绝技,智慧和胆识都非同一般。
还有,她为啥叫自己老余?就像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可还是闹不明白。
他想,不管她有多神秘,他还是信赖她,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
*
第二天,余茂生照常去了学校。
课间时分,他在花圃那边又“遇到”了黎先生。除了汇报昨晚的情况,还把“出城计划”大致说了一下。黎先生表示赞同,说这就开始着手准备。
可随后,黎先生又问起了那位女大夫。余茂生心里一阵紧张,虽然他对林小姐的身份极力隐瞒,可还是在先生那里挂上了号。
黎先生想让他出面把林小姐拉进组织里,可他却摇了摇头,说:“先生,我觉得林小姐年纪还小,她父亲又管得很严,是不是再等等?”
对他来说,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也就罢了,不想把林小姐也卷进来。做地下工作整天提心吊胆的,他只希望她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黎先生有些奇怪,可他尊重余茂生的意见,就不再提这事了。
*
转眼过了三天,余家榨油厂又到了清库时间。
这天一大早,库房前面的空地上停着十辆马车,车上高高地裹着一圈竹穴子,工人们正抬着大筐子往里面倾倒油渣。
一车接着一车,很快便装满了。领队的一声令下,车把式便跳上车,甩动着马鞭,赶着车往南门方向而去。
一路上,马车首尾相连,黑褐色的油渣高高隆起,看着十分壮观。到了城门口,保安队员上前喝住马车,做例行检查。
由于余家车队常年累月都走这边出入,哨卡上对那几位车把式早就熟了,于是象征性的盘问了几句,又绕着车身转了两圈便放了行。
马车出了城门,便沿着官道往余家庄方向驶去。
到了岔路口,在后面负责压阵的那位车把式驱赶着三辆马车下了官道,在一个高高的土岗子前面停了下来。
见四下里没人,那车把式轻轻敲了敲车板,压低了嗓门说道:“哎,伙计,到地方了,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油渣车里“腾腾”冒出了三条农家汉子,身上穿着黑粗布棉袄,嘴里咬着一截长长的麦秆,其中一位年轻汉子还吊着一只胳膊。
三人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油渣,闻着臭烘烘的。
车把式“哈哈”笑了起来。油渣车里藏人,还是头一遭啊!这是东家特意叮嘱的,自然得照办。
三人下了马车,冲着车把式挥了挥手。
随后,便在土岗子后面收拾了一下,又往身上和脸上抹了几把黄土,这才翻过了那道岗子,上了候在那边的一辆敞篷马车,准备继续赶路。
那位领头的搭着手瞅了瞅日头,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三天就进山了,那边就是解放区了。
*
腊月二十一那天,学校里放寒假了。
林先生提前备了一份年货,托人捎回了林家湾。他考虑着城外土匪猖獗,路上不太平,外加上玉梅在药房里做事,得一直忙到除夕,就跟太太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城里过年。
当然,除了上述原因之外,他还有一桩心事。
放假前,听韩校长说教育局的廖局长被调走了,过两天会来一位新局长。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新局长走马上任了,只怕会动荡一番。他想,即便上面出现了变动,与他们这些平头教员没啥关系吧?
可未等到开学,各种坏消息却频频传来。
首先是县里财政吃紧,教育经费被削减了一半。
那位新来的章局长一上任,就发了话,说“从这学期开始,除了国立高中之外,所有的公办学校都要合班裁员。”也就是说,有将近一半的教员都得丢了饭碗。
接着,局里又做了人事调整。
章局长直接指定了一个叫章学礼的接替了清河中学校长一职,把韩校长给挤兑走了。没了韩校长,那张教导主任也就靠边站了。这么一来,凡是老教员都是两股颤颤,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趁着这股子乱劲儿,冯督学攀上了章校长,安排了他家的两个亲戚进来当教员。而林先生和一批教师都未拿到聘书,一家人的生计成了问题。
林先生犯起了愁,这世道不好,连个抄抄写写的活都找不到了?林玉梅宽慰着父亲,说她能挣钱贴补家用。
可林太太说:“玉梅啊,那点薪水只能顾得住嘴,可玉斌和玉铭上学就成问题了……”
她跟先生商量了一下,想去找四太太帮忙。
四太太倒是热心,很快便托人打听了一下,想找章校长说和说和,给林先生补一份聘书。可章校长说,冯督学给了他一份名单,都是有“赤化”嫌疑的,其中就包括林先生。言外之意就是林先生有政治嫌疑,这样的人是绝不能在县里教书了。
听到这个结论,林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冯家是在打击报复?当初未答应那门亲事,就一直记恨到现在?这憋了一年多,终于瞅着个机会下手了?
四太太宽慰着她,说道:“弟妹啊,不用担心,咱不一定非得教书啊,做点别的也成啊?我去问问老爷,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
说来也巧,春节刚过,省城那边的林家大哥就谋了个肥差。
他本来挂着个参议员的名头,没担具体职务。可到底是不甘心啊,于是暗里活动了半年多,终于去了交通局当上了副局长。
这算是高升了,派头自然不同。他想请个知根知底的给他当秘书,除了是自己人之外,笔杆子还得硬一点。
四老爷一听,就写了一封推荐信,把林老弟推荐给了他大哥。
林参议员回乡时见过林文宣,对这位堂弟也很满意。于是,很快就回了话,说:“老弟,机会难得,赶紧过来吧。”
林先生自然想抓住这个机会,可应下这份差事就意味着要去省城。他走了家里咋办?还有玉梅由谁来接送?
林太太欢喜的同时,也有些发愁。
先生去了省里,在没安着势之前一家子不可能都搬过去。可“两地分居”就意味着她和孩子们得跟先生分开,可现在想找份工作实在是太难了,于是就点了头。
玉斌和玉铭听说后,高兴坏了。对省城充满了向往,只盼着能早点搬过去。而林玉梅听到这个消息,心知不妙。
现在是一九四七年的春天,父亲在伪政权里当差不同于在学校里当教员,以后划家庭成分时绝对好不了。可现在一家人要穿衣吃饭,也只能这样了。
对她来说,当前有两桩麻烦事。
一个是父亲的差事,一个是爷爷家的田产。去年秋天,她让父亲给家里捎信卖地,可爷爷不肯,大伯也舍不得,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见动静。还有那宅子也迟迟未分,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至于她上下班的问题,倒是不难解决。
她跟父亲说,以后出门就扮作男子。这两年她个子长高了不少,只要弄身长衫,再戴上礼帽和眼镜,猛一看还真像一位先生。这么一来,没人接送也是安全的。
可林先生还是不放心。
晚上,他跟太太说:“玉梅出去做事风险很大,无论如何都得看住她,一到下班点就必须回家,绝不能在外面逗留,晚上更不能出门……”
林太太点头应着。
想着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去外面做事,心里又是一酸。可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不景气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只好先这么维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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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9章(2)
到了三月初,林先生安排好了家事。
跟老家那边也打了声招呼,便收拾了行囊去了省城。
到了那边,林参议员倒是很客气,见堂弟没地方住,就让太太在楼下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他住在家里。这么一来,吃住问题都解决了,林先生自然十分感激,工作起来就更加卖力了。
而林参议员新官上任,正是用人之际。见堂弟性子好,眼皮子活泛,人又很踏实,口风也紧,自然十分赏识。不到一个月,就把他视为心腹,还让他参与一些机密事情。只是一再叮嘱他,万不可与政治上有牵扯,那个可是冒着杀头危险的。
林先生自然明白,他本是个谨慎之人,不会轻易去扯那些事情,唯一担心的就是玉梅。于是,提笔给太太写了封信,再三叮嘱了一番。
林太太收到先生的来信,也放了心。
想着这事多亏了四太太,为了表示感谢,她特意买了白糖和鸡蛋做了两盒点心,提着去见四太太,好跟她一起说说话。
四太太见那点心一块一块的,呈金黄色,还透着一股子香气。就尝了一块,说味道不错。听说是玉梅琢磨出来的方子,更是夸了一通。
林太太见了,就要了一支笔把方子写了下来。四太太看着方子,十分欢喜,还说要家里的厨子好好学学,等玉苏和玉婉出嫁时给亲戚门上都送上一份。
两位太太说着话,就转到了儿女们的婚事上来。
四太太说:“弟妹啊,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咋想的?那余家想早点给孩子们完婚,可玉婉这丫头死活不同意,因为这个,我这个年都没过好……”
林太太赶紧宽慰了几句,说“玉婉年纪还小不着急,等毕业了再办也不迟啊?”四太太也是这么考虑的,可见余太太那边不高兴,弄得她心里也起了疙瘩。
听余太太的意思,说“今年夏天茂茂要考大学,到时候去了省城,不就跟二小姐在一起了?提前几天成亲有啥关系?日后在城里给孩子们寻处宅子,一边读书一边过小日子该有多好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孩子们不答应也没辙。因为这个,林家和余家都不开心,可顾忌到家族的面子倒也不好说啥。
这天回到家,林太太跟玉梅叨叨了两句。
林玉梅听了,沉默了半响。
这事快有结果了吧?以玉婉的脾气,挡不住会搞些事情出来。而老余今年夏天就要高中毕业了,到时候是考大学?还是留在县里?
她希望老余去读大学。
记得前世,老余高中毕业后就留在了县里,后来下乡开展工作时受了伤,腿疼了一辈子。这一世,她再也不想让老余遭这个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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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每天早晨,林玉梅照常去药房里上班。
太太给她备了两身长衫,两顶礼帽,可以替换着穿戴。她还专门弄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乍一看就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更何况是旁人?
一开始,店里的伙计们看了直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为了照顾她,许掌柜把她的班都排在了上午和中午,这样就能早点下班了。
她呢,对这种装扮却上了瘾。
进店后,也不换装了,直接套上白大褂戴上大口罩,还从隔壁诊所里弄了一顶卫生帽,把柳海都抿到了帽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许掌柜觉得这身装扮挺好,就让店员们当班时都戴上卫生帽,说这样显得干净整洁。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屋子都是大夫呢。
为了让娘安心,她下班后大多呆在家里。
帮娘收拾家务,还监督着玉铭写作业。偶尔也会想起老余。不知怎的,这一阵子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在忙些什么?
当然,与老余不照面实际上是件好事。说明地下工作开展得相对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她应该放心才是。
就像林玉梅预料的那样,入夏之后,城里的风声果然松了起来。
保安大队蛰伏在城里,很少下乡“清剿”了。城门口设的那些哨卡也是走走过场,稽查员再也没有露过面。
借着这个机会,洪先生跟许掌柜又搭上了线。这一回进货渠道就更隐秘了,不过有林参议员在上面罩着,至少在交通方面不用犯愁了。
林玉梅也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老余就不用再冒险前来购买特殊药品了,是不是就能安全一些?可惜,跟老余照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想着那一回,在回家途中碰到了老余。
走过去老远了,老余竟然没认出她来?她想喊他,可还是忍住了。父亲不在家,她不能再让娘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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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麦收时节,天气也热了起来。
林文栋想着自家兄弟在外面打拼,得帮着照看一下家里。麦收过后,他就坐着马车进了城,还送来了两口袋麦子。
林太太很欢喜,就做了一顿好吃的,还让玉斌在一旁作陪。
瞅着这个机会,林玉梅跟大伯好好聊了聊。
她说:“大伯,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把地卖了吧?等到明年秋天,战事一起,即便想卖怕也卖不上好价钱了……”
林大伯对此将信将疑。
大侄女是位小神医,这是有目共睹的。可她小小年纪真能预测到后事?听侄女说了半天,他终于动了心。
“玉梅,你说的那些大伯都听进去了,可这事得你爷爷点头才行。那宅子倒是可以先分了,我回去就跟你大娘商量一下,给你那几个堂哥都划几间,再拉几道院墙隔开来……”
林玉梅心知,大伯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那些世代靠土地为生的农户们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卖地。可留着那些田地,日后就是地主,那苦日子有得受的。
可这话,她暂时还无法说出口。即便说出来,也没人肯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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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9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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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恍上半年过去了。
余茂生拍着胸脯答应过父亲要好好温习功课,自然得说话算数。
再说,黎先生也跟他讲过,干革命和学习是可以兼顾的,只有多学点文化知识将来才能建设好我们的国家。
这话他记在了心里,就一门心思地关在屋里刻苦学习起来。
余炳坤见儿子老实了,心有所慰。偶尔,见儿子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也能接受了。虽然明白这是“资敌”行为,可只要不被抓住也没啥。
到了七月,余茂生高中毕业了。
他考上了春城大学,黎先生也支持他去省城,说到了那里一样能为革命工作。可他走了,谁给先生当交通员呢?
黎先生说,“茂生,不用担心,组织上会做出安排的……”余茂生这才放了心,打算秋季开学后就去省里报名。
见儿子要去省城了,余炳坤高兴得不得了。
自从发现儿子跟地下组织有牵扯,就提心吊胆的。儿子这一走不就跟那边断了联系?以后他就能松快一下了。
余太太也打进了精神,心说玉婉也毕业了,是不是就能完婚了?她抽空去四太太那里探了口风,可四太太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这个茬。
她心里起了疑惑,这玉婉放假了,咋没见回来?难道是变卦了?
回到家,余太太把这事跟老爷一说,余炳坤也皱了皱眉头,说派人去省里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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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等余家前去打听,那林玉婉忽然回到了县里。
这天一早,她跟着大伯父和大姐坐着小汽车从省城出发了,同行的还有林叔。从那边过来,不过半天功夫就到了县里。
见大哥和大小姐二小姐都回来了,四老爷和四太太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吩咐厨子弄一桌好酒好菜,给大哥接风洗尘。
林家大宅里,欢声笑语,格外热闹。
林先生也被拉去作陪。他喝了二两白酒,弄得晕乎乎的,以致于回到家倒头就睡,连玉梅下班回来了都未清醒过来。
可热闹归热闹。
到了晚上,四太太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刚吃了晚饭,林玉婉就溜到了太太屋里,说她要退婚。四太太一听唬了一跳,这好端端地咋就想退婚了?
她自然不肯答应,还劝说玉婉赶紧熄了这个念头。
可林玉婉说:“娘,您去省城瞧瞧,那大户人家比比皆是,也就是咱这县里才把余家这样的当大户来看,可到了省里这算啥?根本就排不上号嘛……”
“玉婉,话不能这么说,咱家和余家那是知根知底的,再说那余少爷你也见过,一表人才不说,性子也好,品行也端正,嫁给他准没错……”
“娘,他再好又能咋样?我就是不愿意……”
四太太想着玉婉心高,就哄着她说道:“玉婉,余少爷马上要去省城读书了,日后不就能跟你在一处了?”
“娘,我才不要跟他在一处呢……”
听到这里,四太太觉得不对味儿。
玉婉这是咋了?突然就变了心了?她觉得不对,就耐着性子问道:“玉婉,你跟娘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可林玉婉死活不肯说,弄得四太太也没辙,就让她回房歇息去了。可一转脸,她就把大小姐叫了过来,关起门来审问了一通。
那林大小姐见瞒不住了,就悄悄吐了口。
“娘,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妹妹一直瞒着,如果不是在园子里被我亲眼撞见了,只怕她还不肯承认呢……”
原来,玉婉心里有人了。可那个人是谁?却死咬着不肯开口。
四太太心中大骇。玉婉这是无法无天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成啥样子?让林家的脸往哪里搁啊?
“玉苏,你跟娘说,你大伯一家知道吗?”
“娘,估计那边还不知道吧?否则,早就跟您通气了……”
四太太松了口气。
心说,这事还没传开,还有的救。于是,又把玉婉叫了进来,板着脸问道:“玉婉,这究竟是咋回事?你跟娘照实说……”
林玉婉觉得不对,见娘动真格的,就想试探一下。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娘,如果我跟您说了,您给我做主?”
“玉婉,你是娘的宝贝女儿,只要你说实话,娘就给你做主……”四太太咬着牙说道。
而林玉婉也豁出去了。她想,这事早晚要跟家里摊牌,既然是这样那就跟娘说了吧?于是,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通。
四太太一听,如同五雷轰顶。
原来,玉婉心里的那个人是在大伯家里认识的。他是堂哥的大学同学,姓徐,南方人,寒假里来大伯家玩,跟玉婉照了个面,不知咋的就熟识了。
四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只想一个巴掌甩过去,可忍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她颤着嗓子劝道:“玉婉,不要再想入非非了,娘觉得那人不可靠。再说,他家离得那么远,家里情况咋样?谁又能知道?”
可林玉婉却梗着脖子,说道:“娘,那徐家也是大户人家,家里啥都有,比余家那种土财主强多了……”
四太太见女儿这样,沉默了半响。这时候,她有些后悔把女儿送到省城了,这接触面广了,心也野了?
她挥了挥手,让玉婉回房了。可随后便叫了两个心腹婆子进来,让她们去守着二小姐,哪也不让她去。
这天晚上,四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跟老爷说了。
四老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顾不上去埋怨太太,就说道:“太太,你明儿一早就跟玉婉说,再闹就甭想出这个院子了。秋后想去省城读女师?门都没有……”
四太太答应了一声。四老爷想了想,又说道:“太太,这事可不敢让余家知道了,不然那可了不得……”
四太太点了点头,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玉婉劝回来,让她断了那份心思。
第二天一早,四太太把玉婉叫了过来,连哄带劝好一番说教。
可林玉婉正在兴头上,哪肯屈服?
可听到太太说老爷发话了,要把她关起来,以后不能出门也无法上学了,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点子。
她想,余茂生不是要去省城吗?到时候去找他,让他出面退婚,这事不就解决了?于是,就跟太太说她想通了,不再闹了。
四太太见劝说有效,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就把玉苏叫过来,让她日后盯着妹妹,发现哪里不对劲就跟娘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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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大宅的这场风波,被瞒得结结实实的,外人自然无法知晓。
林玉梅听说玉婉姐姐回来了,可她却没时间去大宅那边,也没见着玉婉。
原想着假期还长,抽个时间过去瞧瞧。可没过几天,就听说玉婉姐姐要跟大伯一起回省城了,而她的父亲也得陪着回去。
林玉梅舍不得父亲,可为了挣钱养家哪能顺着自己的意思?她的情绪有点低落,在店里也无精打采的。
这天下午,林玉梅正在柜上,一个婆子过来买清凉油时,塞给了她一张小纸条。她心里一动,恨不得立刻就打开来瞧瞧。
可她一直忍着,直到进了家门才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一张白纸,也就是说是老余送来的密信?
她躲在屋里,把信处理了一下。蓝色字迹慢慢显露了出来,老余说秋季开学后,要去省城念书了。
她看着密信,不知说啥才好。这一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也充满了变数。她想,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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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到了深秋时节。
余家老爷子生了一场重病。大夫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老爷子躺在病榻上,没别的要求就是想看到孙子成亲。
余炳坤是个孝子,就跟太太商量了一下,打算提前给儿子办喜事。
这一回,他亲自出马找到了四老爷,提了结婚之事。四老爷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再推脱就没道理了。况且,玉婉的思想发了叉,早点成亲也好。
本来,他是不想再让玉婉出去读书了,可又怕耽误了女儿。他大哥很看重玉婉,跟他说:“四弟啊,玉婉聪明伶俐,日后出息着呢,如果这一辈子都窝在县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大哥这么说,他心一软还是放玉婉出了门。现在,见余家上赶着成亲自然乐于答应。
余炳坤得了信,就给儿子写了一封书信托人捎了过去,说一个月内回来完婚。
余茂生收到了来信,考虑良久。
对这门亲事,他并不赞同,可家里执意要办,爷爷又卧病在床,想回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刚到省城时,那个林二小姐就来学校里找过他。说希望他能跟家里说说,把这门亲事给退了。他本打算寒假回家时,就跟父亲谈谈,可现在爷爷生病了,如果冒然听到这个消息还得了?
而林玉婉那边开始并不知道,见家里派人来接她方起了疑心。她跑到大哥那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家里正在筹备婚事。
她呆愣了片刻,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春城大学。
她找到余茂生让他跟家里说清楚,余茂生沉默了半响,便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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