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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星哑然, 干瞪着眼发了会愣，意识回拢后一低头, 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点滴打的差不多了，透明的输液管子里蓄了节红色液体，回血了。
许清然把输液调节器收紧, 一只手抬着苏暮星的手腕, 小截血液缩回，他拇指压着她的手背, 把静脉针拔了出来，男人长臂一伸，把垂落下来的输液管子绕了几圈挂在立在一边的输液架上。
片刻之间，许清然握住苏暮星手腕的左手松开, 随后向后退了一步, 低眉敛目, 声音是一贯的无波无澜：“找我有事？”
苏暮星舌尖搁在齿间扫了圈, 会错了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唇, 才说：“我能坐会吗？”
许清然站在门边没动，半阖下眼帘，目光沉沉，男人高大的影子笼在苏暮星身上, 苏暮星逆着光站着, 雪白的脸颊透着淡粉, 长睫漆黑如鸦羽。
苏暮星嘴角牵了下，自顾自地说：“你不说话？那我进去了哦。”
她的声音依旧不似平常的细软清脆，嗓音低哑，沉闷的。
许清然没支声，却鬼斧神差地向一边侧了一步，留出条道。
苏暮星把移动输液架推到墙边，两手往大衣的兜里一揣往里头走，她视线环视了圈，慢悠悠地走到最右边的床铺坐下，“许医生睡这？”
许清然眸光一动，没否认，单手带上门，往里头走来。
苏暮星一扫方才的心思，长睫扑扇了几下，嘻嘻道：“许医生，继续脱吧。”
许清然：“............”
苏暮星右手托着左手手肘，左手支着腮，笑眯眯地说：“把我当空气就好。”
“......”许清然脚步停下，睨了眼苏暮星，眉梢挑高，没什么情绪地说：“空气不会说话。”
苏暮星眨巴眨巴眼，“我成精了呀！”
许清然嘴角一抽：“............”
他快步走到床铺前，离着苏暮星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伸手拾起一边干净的衬衫，扯到一半卡住了，一只袖子被苏暮星坐在了屁股下面。
许清然：“......”
苏暮星慢吞吞地挪着屁股，有些扭扭捏捏，长睫却是高高扬起，“不好意思哈，屁股大了点。”
“......”许清然斜了一眼苏暮星，眼神瞥见苏暮星手背渗血的针眼已经止住，他挪开视线，拿起衣裳后，脚步移动，往洗手间走。
苏暮星冲着背影喊：“许医生，你太保守了。”
男人嗤笑了声，没理。
***
许清然顺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衫出来，估摸着也就十分钟的功夫。
屋里安安静静的，他脚步移到床铺前，苏暮星歪着身子，两手环胸，脑袋倚靠在叠起的被褥上睡着了。
长发滑在脸颊上，堪堪遮住半张小脸，几缕调皮的发丝翘在鼻侧，清浅的呼吸声洒下，时而摇曳，睫毛小扇子似的盖下来，在眼睑投下一抹阴翳，白皙透亮的肌肤上绒毛根根分明。
许清然视线凝住，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弯腰附身下去，他凑近了些，须臾，修长的手掌落在苏暮星额上，几秒后，男人眉间拧起一道清痕，缩回手。
他立马直起身子，取下一边的外套快速穿上，似有犹豫后，再次弯腰曲背，一手攀上苏暮星肩头，一手环上膝弯，小心翼翼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程意刚好从外头推门进来，扯着嗓子说：“清然啊，刚才有一贼好看的姑娘找你......我跟她说你在值班室...这姑娘是谁啊能不能...”
他才说到一半，看到许清然怀里抱着的姑娘，嗓子卡住了，他干咳了几下，才缓过神：“卧槽...卧槽...怎么回事？！”
许清然一脸的淡然，轻声道：“她睡着了。”
程意火眼金睛，瞥见不远处褶皱的被单，外加男人略湿的短发，顿时双眼瞪大：“卧槽！许清然你个禽兽！你把人睡了？？？在我们共同的房间里？把我的理想型睡了？？”
许清然：“......”
程意太激动了，声音拔得老响。
苏暮星睡的不太安分，把头往许清然怀里蹭了蹭，眉头轻轻蹙着，嘴唇翕动着又往男人怀里挪了几分，像是不太满意。
程意难受死了，他刚要到美女微信，就已经黄了，他提了口气：“清然..你臭不要脸啊...你无耻你下流！”
“你太吵了。”许清然皱皱眉，冷冷打断：“不是你想的这样。”
程意瞅了眼睡着的姑娘，立马闭嘴，他低头看了眼表盘，压低声音说：“对对对，也就二十分钟...你干不出来...”
“......”许清然不理发神经的某人，紧紧了怀里的人，怕她往下掉，抬脚向外走去。
程意跟在后头，提建议：“我给推个移动床来，你这样抱着不太好吧。”
许清然脚步没停，淡淡地回：“不用，太麻烦了。”
程意不死心啊，补充说道：“轮椅？轮椅怎么样？隔壁房间就有，你这样抱着自己也很累啊？”
许清然低头看了眼埋在怀里的小脑袋，轻声道：“还好。”
程意卒：“......”
许清然上了电梯，电梯里没人，他视线定在跳动的楼层数字上，分散了胸前软绵的酥麻触感。
苏暮星睡的不太安稳，脑袋一直往男人怀里蹭，两只手绕过对方的胳膊，环上对方窄瘦的腰身，人总习惯性的喜欢温暖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往上栽，谁都不例外。
电梯里挺安静的。
倏地，传来女人隐隐的啜泣声，几秒后，一下一下越发清晰，顷刻间苏暮星箍在许清然腰身的手猛地收紧，手掌死命拽着衣物不肯撒手。
许清然霍然垂眸，怀里的人眼角泪水滑落，双唇紧抿着，嫣红的唇瓣血色全无，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唇间倾出：“救我...救我...拜托你...救救我...”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走...救命啊...”
许清然的心像被谁捏了一下，一时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又忽而空空的，陌生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些画面在疯狂的重合，比五月岩县那次更远。
***
苏暮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揉了揉脖子，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左手重新打了点滴，一个差不多手机大小的热水袋垫在她的手腕下，还有些热度。
她不是应该躺在许清然床上吗？苏暮星低头掀开被子看了眼，又抬了抬腿，完全没有被拆分过的痕迹。
憾呐！
苏暮星翻了个身，去捞外套兜里的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叶路打来的，苏暮星瞄了眼日期，轻叱了声，选择性无视。
隔壁张奶奶也不在，她习惯性的咬了下唇瓣，给许清然发微信。
【小星星：许医生我是怎么回来的？】
发出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没人回，苏暮星咂砸嘴，有点不爽。
“姐，你醒啦。”
苏暮星闻声抬头，看到叶莫庭微微诧异：“你怎么来了？”按道理讲，她住院这事除了何嘉木几乎没人知道。
叶莫庭走到一边把手里的保温瓶放下，说道：“昨天我在走廊上看到许医生抱着姐了。”昨晚他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恰好看到许医生抱着苏暮星，他一问，才知道苏暮星发高烧住院了，说起来还挺奇妙的，当时苏暮星整个人背对着自己，可他偏偏还能把人给认了出来。
“啥？”苏暮星伸长脖子，惊喜道：“看到什么了？”
叶莫庭理所当然道：“许医生抱着你啊。”
苏暮星瞪了瞪眼：“许医生干嘛？”
叶莫庭回答：“抱着你啊。”
苏暮星又问：“抱着谁？”
“你啊。”
苏暮星抿着唇角开始傻笑。
叶莫庭几乎快吓傻了，他愣了愣才说：“我刚刚在走廊上碰到嘉木姐，她让我把保温瓶给你拎过来，她这两天手术有点多，走不开。”
苏暮星点着脑袋。
“嘀嗒”一声，手机有消息进来，苏暮星立马捞起来看。
【许清然：你自己回去的。】
苏暮星脸上笑容放大，手指啪嗒打了几个字，问道：“我不是睡着了吗？”
【许清然：嗯。】
“......”“嗯”是什么鬼？？
苏暮星循循善诱，又问：“我睡着了怎么回去？”
【许清然：你不是成精了吗】
苏暮星一噎，发了个“高举社会主义旗帜”的表情包，回复：“许医生，请相信科学。”
等了会，又没人回了，苏暮星挑挑眉，收了手机。
叶莫庭拿过一边的小碗，把保温瓶里的清粥舀了一碗出来，忽然说：“姐，爸说...你很久没回家了。”
苏暮星笑意褪去了点，她视线越过空荡荡的病房，落在窗台上，冬日的阳光踩着轻巧的步子溜进来，高大的树梢上，有金光流淌着。
良久，她笑着说：“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对不起他了。”
叶莫庭知道自己越线了，“姐...对不起...”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