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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是毁容当作整容,我现在的感受恰如其分。这一脸的涂鸦反倒是比原先那一边白一边红来得艺术感强烈一下。
只见在这个时候,我汗毛再一次竖起,这女鬼将双手摊开之后,竟然又是咧出一嘴的诡异笑容,然后见她亲手将自己毁掉的脸皮撕了下来。
而撕完一层皮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脸,依然还是长着红斑,长着黑毛的丑脸。
女鬼张红对我嘤嘤笑道:“别急呀!你以为我会中同样的招数两次吗?我已经知道你的血能伤害我,这回再不济也得提防着点吧!”
卧槽,之前就知道张红死后灵智大开,想不到这女鬼的灵智竟然高到这种程度,提前预留了这么一手,真是越来越难缠了。
眼下我和曹安顺还有蔡晋两人一鬼,都被这如同钢丝一样柔软坚固的白发给缠住了,完全动弹不得,而且也不知道这女鬼会怎么折磨我。看他的态度,应该是要慢慢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女鬼张红突然往后飘去几步子,然后见她用几条丝发直接插进了我的胸口。
“啊!”
我痛苦地喊叫一声,一股鲜血再次从口中喷出。她是怕我的血所以才退了几步的。
也好,这样也好,不用被她从嘴里面伸舌头进去把心脏掏出来。
随后我感觉这些发丝像是触爪一样将我的整个心房给缠绕住了,我感觉心肌一缩,全身连骨头都发颤。
发丝越卷越实,我感觉只要再稍微往里面挤压一分,我的心脏随时都会爆掉。
“等你的血流干,看你还能活多久!”
“额……”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胸口的血沿着发丝往外直流。其实她根本不敢吃我的心肝,因为上面的血是她的致命物。
“余掌柜你怎么样了?”
“小昭,小昭你说话……”
曹安顺和蔡晋的声音愈发微弱,我耳朵嗡嗡响没听清楚他们的喊叫。
这个时候,我朦胧的视线依稀能够看到,从我心口流出的血,对于那些白色的发丝也是有作用的,它们正在一点一点蚕食着发丝。
在这最后一刻,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极端消极的想法,用血液熔掉这些发丝,解救曹安顺和蔡晋的危机,让他们趁机逃走。我没有多做犹豫,口中已经将舌头放在牙尖上,只要一口咬下去。
我正准备狠下心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睁眼朝她看去,这女鬼张红此时已经呆呆坐在我前方的地板上,只见她两手环抱在膝盖上,就这么痴痴地发愣。
我知道鬼魂的凶戾只是因为一时的怨气膨胀,但是鬼,却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愤怒于心,而也像是我们人一样,七情六欲时涨时消,阴晴不定。
尤其是张红,她本不是恶鬼。只是被苍松那个狗道给做了手脚。
难道说,张红有所清醒?
不知道这女鬼张红是因为什么,但是我看得出,她正处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所以我想要尝试一下,看看能否将她唤醒,这样我们就有救了。
之前张红怀孕被杀害,我有听说过一些关于她生前的事情。
我要让张红回想生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或者事。
张红死的时候,村子里面流传的,关于一年前这个外地女人的诡异事迹。
张红是外地嫁到永丰村来的,当时嫁给的老公叫做陶平。
陶平这单身汉花了一万六千块钱,从外地买来了一个媳妇回来。
因为陶平家里穷,钱都用来娶媳妇了,所以连喜酒都没摆,村里人很少知道那个外地女人长啥模样,但是据当时接触过的人说,那个女的长得其丑无比,右脸上有一整块红斑胎记,还长了粗大的黑毛,白天见着了都会心惊肉跳,这要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碰上,半条命都会被吓掉。
而据村里人传言,陶平也是迫于传宗接代才娶她的。
后来陶平去了外地打工挣钱,村里人也就渐渐把他们两口子给淡忘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张红的情况,也是永丰村这个不大的村里每个人都知道的。
我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身上的血不住地往外流,再不快点真的会死翘翘。
我张口说道:“张红,你的男人,陶平呢?”
“咦?”
张红一听我提起这个名字,竟然像是一个孩子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眼神,充满了期盼和幸福感。在这一刻我也是恍惚了,张红在这时候的脸,没那么丑陋了。
原来丑陋的,只是心,如果一个人,或者鬼,如果内心洁净善良,那么长得再丑又何妨?
张红抬头看我,痴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阿平?”
阿平!他能够称呼自己的老公“阿平”,说明他并不恨自己的老公。
“当然知道,整个永丰村的人都知道,以前有个单身汉,陶平,为了家里的传宗接代,花钱取了一个外地的丑女人回来,后来听说他们去外地打工了,再也没回到村子来。”
张红听了我的话之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说道:“你们知道些什么!阿平才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才娶我的。他是真心爱我的。”
这话说出来,其实让人很难相信,可能我还太小,不懂得什么叫做男女之爱,但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大概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老婆长成这样的。
“陶平他,还活着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既然陶平在她心中这么柔软,那何不试试戳一戳这一处软肋,看看能否打消他心头的恨。
“没有!他,可能已经投胎转世了。”
“啊?怎么你们两口子都……这么薄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鬼张红呆滞地停在原地没有出声。
看来她老公在她心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让她多回忆一些细节,说不定能够唤醒她的意识。
“他怎么了?你能不能详细告诉我?”
张红瞪了我一眼,
“上天夺走了我的容貌,总算是,赠我一个如意郎君,那年我三十一岁,在五里集挂牌将自己卖了……”
“那天集里下了大雨,我已经接连续跪了三天,每天跪十几个小时,但是,没人搭理我。直到第四天,就在我身体支撑不住,即将昏倒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撑着伞,站在我旁边。我抬头望去,是他,一个朴实的汉子。”
张红的眼中充满了幸福,她一提到陶平,内心就像是开了花一样高兴。
“我问他:你这是做什么。他笑呵呵地递给我一包东西,我以为是吃的,实在是太饿了,我接过来就打开准备吃。可当我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吃的,而是,一沓厚厚的钞票,大概有一万多块钱。我看他穿着破旧,不像是有钱人,就问他这钱是哪里来,他抓抓头,笑着说,是他卖了家里的一头牛,三头猪换来的。我当时抱着这沓钱,哭了很久……”
说到这里,张红的神色黯伤,险些真的哭出来。
我疑惑地问道:“既然你想找个男人嫁了,又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为什么要收钱呢?”
张红泪水淌了下来,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有谁会在乎我……”
是啊,这个世界上,谁不希望被人在乎,尤其是一个孤独了三十年的女人,就更加不必说了。
张红整个人完全沉寂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邂逅当中,她接着说道:
“后来,他说他要娶我,要跟我过日子。我当时只感觉,过去的三十年,老天爷欠我的东西,都一下子还给我了。这个男人,就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我想都没想,就跟他回了这里,也就是永丰村。”
张红抬头,望着这祠堂的一切。
“结婚之前,我把那一万多块钱都还给阿平,让他置办婚礼。但是阿平说,要把这些钱省下来,给我去医院治病。我当时抱着他哭了一整宿。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别人以为我是躲着不敢见人,所以才没摆酒的,但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只要阿平不嫌弃我,我就敢在村子里抬头挺胸地做人。”
我听得有些入神了,虽然胸口的疼痛让我每呼吸一次都显得像是随时要漏气的气球。我微微张口,虚弱地问道:
“那你丈夫陶平,是怎么死的?”
听到我问这个,张红的眼睛红了,好像有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有些疑惑不解,这时候,蔡晋淡淡说道:
“她脸上的红斑是前世造的恶业,这种面相的女人,多数都有克夫之嫌。”
张红也是点头说道:“我曾经去镇上找先生看过,先生也是这么说。”
张红停顿了片刻说道:“结婚之后,阿平说要带我去外地打工挣钱,然后去北京的大医院,帮我治病。我心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也好,这样阿平他就不必整日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可就在我们收拾东西要出门的前一天,阿平的几个亲戚听说他要外出,约着阿平去喝酒,那晚上回来得很晚,跌进河里溺水死了。”
我不禁一阵唏嘘,如果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话,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吧,每一只厉鬼的背后,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
原来这就是张红内心痛恨的来源。
通过她的这么一番倾述,说明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心头的恨也应该瓦解了吧,于是说道:
“张红,你记得我了吗?”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再不放了我,真的就要死了。
“你,你是余掌柜。”张红痴痴地看着我。
我嘿嘿笑着,然后对陷入沉思的张红说道:“你赶紧……放了我,我快死了……”
张红细看一下,才注意到我胸口的位置,插入了几束发丝,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她一激灵,连忙将发丝都抽出来。只听我的胸口位置滋溜一声,发丝被抽了出来,我整个人一晕,往前倒了下去。
幸好这伤口不大,而且没有伤到心脏,我咬牙翻了个身子,指着曹安顺和蔡晋,对张红说道:
“你把他们都放了,让他们帮我止血,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张红看了中庭正心位置的棺材,眉头一皱,但还是狠狠一抽,将成千上万的发丝一收,整个祠堂里的空间豁然开朗,而曹安顺和蔡晋也得以解脱。
“余掌柜!”
“小昭”
蔡晋被松开之后,立马冲到我身边,拿出他腰间随时必备的药疗包,手脚麻利地帮我处理伤口。
曹安顺这讨厌鬼,在旁边兜兜转转飘来飘去,不帮忙还添乱,扯着嗓子说道:
“余掌柜你可千万别死啊,我投胎转世的事情还得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