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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声,嘉庆帝竟一手抽出那悬挂于书房内的御剑,白森森的剑光直指谢蕴的喉头,只差那么一点点便可见血封喉。
他看着这个没有半丝退让之意的儿子,脸上怒火交加。
普天之下,却还没有人敢当面叫嚣。
不说谢蕴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便是连太子,也不敢与嘉庆帝有所冲突。
眼下,便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谢蕴便渺视皇权,与他僵持对立。
在心里,嘉庆帝对这个儿子又添了几分厌恶。
一旁磨墨的太监林木见形势不对,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惶恐的劝说着:“陛下,晋王殿下许是一时糊涂,还望陛下消消气!”
说罢,便也跪了下去。
林木能常年伴在嘉庆帝的身边,便是因为他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皇上虽是气极,却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谢蕴,虎毒都不食子,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有了旁人劝说,嘉庆帝的脸色稍有好转,冷冷看着谢蕴问道:“你仍旧要娶段家嫡长女么?”
谢蕴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的犹豫:“是!”
既然入了宫门,他便不会退出去。
林木急得额头冷汗淋淋,赶紧上前跪爬到谢蕴的面前:“殿下,来日方长,为何您便如此执拗呢?”
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谢蕴向来行事低调,如同他的亲母安嫔一般,不争不抢,便是分府邸,也特意选了一处安静偏远之地。
如何在娶妻这件事上会如此不开窍呢?
林木还想说什么,便见谢蕴已经直起了身子,剑眉星目,俊美的脸庞与嘉庆帝竟有几分相似:“父皇,儿臣从第一次见到段家小姐,便忠情于她,此生非其不娶,还望父皇成全!”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完全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晋王殿下,您……”林木唉叹着,回过身去,便要劝说嘉庆帝,却见那柄直指谢蕴的剑缓缓的放下,他赶紧接过剑,放回原处。
“罢了,这世间,便只有一个‘情’字难以放下……”轻叹了一口气,嘉庆帝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谢蕴的那句话,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播着,第一次见到段家小姐,便忠情于她……
而他,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又何尝没有过这么一段‘心意已决’呢?只可惜,他没能为了那方佳人,而挺身而出,以至于,到如今都不知道那佳人何处。
缓缓的闭上双眼,嘉庆帝隐隐想起那人的面容,娇俏的笑脸,以及他们相遇的点点滴滴。
不得不说,此时的谢蕴,与他当年有着几分相似,或许他的遗憾,能从谢蕴这里弥补回来。
想到这里,嘉庆帝缓缓坐回圈椅内,手指轻揉额间,一怒一忧,让他的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了。
“若是给你指婚,你皇叔那边难以交待,你若是真能立下功绩,便也好说……”平缓的话,带着严重的疲惫,不得不说,谢蕴的心思细密,早已为这桩赐婚寻下了借口。
剿匪任务艰巨,真能得胜而归,到时候再来请求赐婚,倒也水道渠成。
挥了挥手,示意谢蕴出去。
“谢父皇!”谢蕴伏地磕头,俊美的面容下没有一丝起伏,进而退出书房。
今日来请命,等同于逼宫,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但一想到段连鸢,他的嘴角竟露出了几分柔和的弧度。
莫尘等在不远处,瞧着谢蕴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跟在谢蕴身边这么多年,莫尘也算是最通晓谢蕴心思的人。
“你留在京城,只怕谢空不会放过连鸢,你保护她的安危!”谢蕴脚步未停,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听了谢蕴的话,莫尘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也顾不得什么主仆有序,快一步冲到谢蕴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爷,这万万不可,奴才的职责是保护爷,爷可知道那阴山有多危险?”
若说因为一个女人,却让谢蕴身处险境,莫尘也是不会赞同的。
谢蕴看着他:“这是命令!”
“爷……”莫尘眉头紧皱,还想与谢蕴一论高下,便闻脚步声近,抬头一瞧,不远处,安嫔正由几名宫女陪着急匆匆的往这边赶。
谢蕴倒抽了一口气,不悦的瞪了莫尘一眼,若不是他阻拦,以他的脚程,眼下已是出了宫门了。
莫尘亦知自己犯了错,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退到了谢蕴的身后,转身朝着安嫔问好。
“蕴儿,宫里传的可都是真的?”三十有余的安嫔,面容温婉,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之色,补上她的素颜薄妆,更显得柔弱娇美,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痕迹。
平日里,她极少出来,今儿个只怕不是因为谢蕴的事,她也不会出来。
“母嫔万福!”谢蕴并未正面回答,却也心疼安嫔为他的事操心。
安嫔出身于鼎盛一时的夏候家,原本以安嫔母亲的势力,就算做不了一国之母,也该封个贵妃的高位,但这些年来,安嫔却深入简出,从不接受皇上的封赏,为的是什么?
便是保全夏候家与自己母子的性命
水满则溢,月圆则亏的道理,在谢蕴小时候,她便教过他。
而这些年,谢蕴也一直牢记于心,未有半分的差错,可如今,自己悉心教导的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与皇帝公然叫板。
这件不仅关系到安嫔母子,却也直接联系到夏候家。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又岂是旁人能猜透的?
“蕴儿,你真是糊涂啊,本宫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眼下,你怎可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这种糊涂事?”知子莫若母。
虽说谢蕴没有回答,但安嫔已经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答案。
自谢蕴懂事以来,他便从未有过忤逆之心,平日里,也极为听从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谢蕴以身犯险,连她的话也不听了?
安嫔气得连喘了几口大气,宫女小桃急忙在旁挽扶:“娘娘,身子要紧啊!”
“母嫔!”谢蕴也是一惊,母亲近来染了风寒,已是多日未出宫殿,这件事,他原本不想多说,但宫中隔墙有耳,即使他刻意隐瞒,也自有有心人去挑拔。
手伸出去,正要扶住安嫔,却被安嫔狠狠的挥开:“你不要叫我,你的翅膀长硬了,本宫也管不了你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宫也不拦你,小桃,回宫!”
说罢,安嫔气愤的转身离开。
谢蕴看着安嫔的背影,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如何会不知安嫔在忌讳什么……可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段连鸢入慕亲王府!
十八年来,他从未遇上令自己心动的女子,如今遇上了,他要怎么放手?
“爷……”莫尘看着谢蕴冷如冰霜的脸,知道他的内心正在遭受着煎熬,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回府,三日后出发!”片刻,谢蕴决然转身,快步往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