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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一间荒废已久的寺庙中
孙策一身黑衣护着谢禹的身旁,而谢禹,则跪在庙中的蒲垫上,双手虔诚的合拢,双眼紧闭,嘴里正念叨着什么。
庙中,一行僧衣打扮的大师正手持经,文,在他的四周朗朗而诵,香雾袅袅间,将正处在庙中间的那具奢华的棺木环绕。
棺木中躺着一具只剩下白骨的女尸,女尸的嘴唇大张,双眼虽没了眼珠,但从她的形态可以想象得到,她死之前是极度痛苦的,不仅如此,她的额间被人贴下了一道诅咒的府咒,大张的嘴里塞了满满一嘴的黑乎乎的东西。
经人辨认,那嘴里的东西正是大米,此举是令到女尸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良久,有僧人上前将女尸额间的符咒取下,又将嘴里的大米全数掏了出来,撒上圣水,再将棺木重新盖上。
谢禹的双眼缓缓的睁开,温儒的面容上隐隐呈现出恨意,双手也渐渐收拢,握成了拳头。
“殿下,您还是先行离开吧,这事非同小可!”孙策在一旁提醒,他们出宫已有半日的时间了,若是被人发现他已经到了韩昭仪的尸首,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谢禹这才动了动身子,却是向着棺木再磕了三个响头,压低的声音含在喉咙口:“母亲,总有一天,孩儿会替您报仇!”
说罢,他便与孙策离开了这间偏庙,庙中的法事继续,太子的马车却也渐行渐远。
马车上,谢禹与孙策都重新换了身衣裳,在半途中,又换乘了另一辆马车,直到他到此的线索尽毁,这才不急不缓的朝着京城中有名的翡翠楼驶去。
“殿下,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前功尽弃啊!”孙策瞧着谢禹的面色非常差,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早在五年前,谢禹从一个老宫女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生事后,便一路追查,发现了皇后并不是他的亲母,而他的亲母竟是被皇后害死的,从那时起,他便发誓,一定要除掉皇后,为母亲报仇。
这些年来,他将自己伪装起来,每日对着自己的仇人强颜欢笑。
“段连鸢,这个女人知道的事不少,只可惜本宫得不到她的心!”谢禹点了点头,明白孙策说的都是事实,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与皇后对抗。
一旦冲动,他不仅报不了仇,只怕自己也将葬送在皇后的手里。
“殿下,您不是与她联手了么?”孙策不解的询问,在他看来,段连鸢愿意与他联手,便也间接算是太子的人了。
得不得到她的心,与太子的计划又有何干?
谢禹苦笑着摇了摇头:“得不到她的心,她对本宫便始终会留一手,若是……晋王有心与本宫争抢,你说段连鸢还会站在本宫这一边么?”
那日在衙府中,段连鸢对谢蕴不理不睬,一个男人,能让段连鸢起情绪波动,谁能说这个男人在段连鸢的心里没有地位呢?
“殿下,那段小姐岂不是留不得?”孙策大骇,他一个粗人,自然不知道段连鸢与谢蕴之间的眉目之情,若事情真如谢禹所说,那么……一旦太子与谢蕴之间有利益相争,那么,段连鸢便成了那个帮着谢蕴对付太子的人了。
再说了,段连鸢能清楚的知道韩昭仪是太子的亲母,并且连她的所葬之地都清楚,那么……她所知道的肯定不仅仅是这些。
说不定太子的软助,她都一清二楚,这样的一个人,如若变成敌人的话,就太可怕了。
谢禹却是摇了摇头,不再回答孙策的话。
便在这时翡翠楼已经到了,两人一同上了二楼的雅间,今日正是上新戏的日子,谢禹每次新戏,都会亲自光临,翡翠楼的老板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也猜到,他非富即贵,因此,每每上新戏,都会替他留一间。
两人刚坐下不久,台下的戏便开始了,今日唱的这出是《霸王别姬》,话本上已是流传了许多年,可演成戏曲,却还是头一回。
谢禹随着众人一块鼓起了掌,静下心来,安静的听着戏。
却是没注意到立在他身旁的孙策神色复杂。
“好……”半场过后,随着那扮演西楚霸王的戏子踩着乐曲的拍子退下舞台,看客们都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喝彩。
谢禹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一锭数额不小的银子放到了打赏的小厮手里。
那小厮连连道谢,谢禹摆了摆手,目光又回到了戏台上,便在这时,那打赏的小厮脸色一变,手中的拖盘一反,一道精交乍现,在极近的距离朝着谢禹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
谢禹遂不及防,身子险险一偏,那小匕也偏了位置,只刺他的肩膀,一时之间鲜血如注。
孙策这才反应过来,一掌拍在那小厮的身上,将他震出了好几米远,那小厮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就爬了起来,再度朝着谢禹杀过去。
谢禹急忙将手边的茶盏掷出,正中那刺客的额间,孙策一剑过去,便要取那刺客的性命,谢禹急忙道:“慢,留活口!”
孙策点了点头,剑尖刚收了回来,那刺客的嘴里却流出了黑血,上前一探,已是没了气息。
“殿下,是杀手,身上并无任何标记!”孙策一手捏开那人的口腔,一股强烈的腐蚀味传入鼻间,想来,刺杀之前,这人已经吃了毒药,再查他的身上也无任何代表身份的东西。
谢禹的目光在戏台上转了一圈,落在了那扮演西楚霸王的男子的身影上,正要一探究竟,却不想,整个翡翠楼因为这场刺杀而混乱了起来,宾客争相逃离现场,那台上的西楚霸王也不知所踪。
“殿下……”孙策发现谢禹一直望着戏台的方向,不解的唤道。
谢禹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喃喃道:“希望是本宫看错了!”
说罢,便抬步离开了翡翠楼。
马车上,孙策替谢禹将伤口包扎好了,亦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好在伤口并不深,稍稍注意下也看不出来,但这几日,他是不能再出宫了。
“殿下,难不成是皇后那边已经发现了?”孙策压低了声音,待谢禹在迎枕上躺下后,这才疑重的问道。
如若是皇后发现谢禹已经有了异心,那么……从今往后谢禹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可令孙策不解的是,谢禹的行事作风明明很小心,皇后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几日出宫,谢禹都会在半途中换人,皇后派来监视他的人,都被他甩掉了,这一点孙策是确认过的。
“不,今日刺杀本宫之人,一是要取本宫性命;二是在警告本宫……”说到这里,谢禹的目光深了几分……如若他没猜错的话,今日那杀手是谢睿派来的。
段连鸢说过,谢睿为人城俯极深,表面看上去无依无靠,但在他的背后,已经凝聚了一支宠大的队伍,朝中许多看似中立的臣子,也早已被他收买,这一切……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孙策不明所以,正想问清楚,却见谢禹已经闭上了双眼,毕竟受了伤,再加上这几日为韩昭仪超度的事劳累,铁打的人也要吃不消了。
为谢禹盖上薄被,孙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心,而后便默默坐在一旁,再也不敢有半分的疏忽了。
刚回到东宫,赵良娣便迎了上来,嗔怪道:“殿下,您昨儿个说来找臣妾,可臣妾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殿下的人,今日无论如何殿下都要陪陪臣妾!”
谢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手一缩,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额间冷汗直冒,可愣是忍了下来,挤出一丝淡笑:“本宫还有要事,一会再陪你!”
赵良娣还想撒娇,却见孙策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而谢禹则径自朝着书房去了。
看着谢禹的背影,赵良娣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