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冷酷摄政王的白月光(十九)

疾风不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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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塞的风依然刮得凛冽。

    慕容昭通过一系列清洗和蚕食,终于在边关建立了初步的力量。此时,他一边写着要递给永平帝的折子,一边听暗卫禀告帝都里的消息。

    “成王殿下即将迎娶葛氏女为妻,吉日定在了下个月初九。”

    慕容昭头也不抬地吩咐:“令人备一份厚礼送去帝都。”这便是不打算回去的意思了。

    坐在下首的文三郎点点头,记录下来,准备一会儿吩咐下去。

    “此外,帝都谢家,似乎正在筹备婚事。”

    慕容昭抬头。

    “传闻是那位名满帝都的谢九公子要成亲了。王府令人来问,可要备下一份厚礼送去?”考虑到自家主子和那位谢九公子的关系似乎很好,贴心的管家这才在消息里多问了一句。

    慕容昭手上一顿,浓黑的墨汁自笔尖滴下,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片模糊。

    “谢九公子……要成亲了?”慕容昭意味不明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暗卫不解,但还是继续道,“听说是简将军之女。谢家已经在准备婚宴之物和聘礼了。”

    良久无声。暗卫疑惑地抬头,又赶紧低了下去。

    ——妈呀,主上居然笑了?还笑得那么渗人……

    五月初九,宜嫁娶。

    一身喜服的慕容许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远在边关的皇弟这么给面子,居然特意千里迢迢地赶来参加他的婚礼。

    “七皇弟真是太客气了,派人送份贺礼来便是,为兄自然知道你的心意。”慕容许热络道。

    慕容昭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

    慕容许以为他一路风尘仆仆,累到了,也不生气:“皇弟快进去吧,待会儿可要好好喝杯喜酒!”

    慕容昭走进大厅,触目所见处俱是锦衣华服,欢声笑语。而一片热闹中,他直接忽略了所有的背景,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般格外显眼的沐之。

    阿九瘦了,风华不减,眼里的沉静让他显得成熟不少,隐约比从前更有一种魅力,让人痴狂的魅力。

    他正在和一个锦衣青年说话,言笑晏晏,颇为熟稔的模样让慕容昭心口发闷。而那青年更是一脸仰慕,看着沐之的目光十分炽热,让他心底烦躁不堪。

    他冷着脸,大步走上前,听见别人称那青年作“简小将军”。

    他一滞,动作慢了下来。

    简……和谢家联姻的,据说要嫁给他的阿九的,便是简氏。

    走到他们身后数米,慕容昭极佳的耳力让他听见那简小将军热情的声音:“待日后我们成了亲戚,九公子可千万不要见外……”

    沐之一笑,如珠玉生辉般令人移不开眼:“如此,简兄怎么还叫我‘九公子’?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九郎’便是。”

    ——他没有否认。慕容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身后,侍女怯怯的声音响起:“雍王殿下,请这边入席。”

    她的声音不算小,简小将军和沐之都听到了。简小将军转头,看见这位已在边关崭露头角的亲王,不由躬身示意,却被慕容昭直接无视了。他盯着沐之,见这人只是轻飘飘地抬眼瞟了他一眼便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似的,继续自如地饮酒,心里又急又怒,还有微不可说的委屈。

    他沉着脸,在侍女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里转身,去了安排好的席上。一脸平静地坐下,他脑子却在疯狂地转动着。

    ——只要……除掉简氏,就没有人和他抢他的阿九了。

    眼里幽暗之色一闪而过,慕容昭仰头喝下一杯酒,浑身的凌厉气场让周围想要上前搭讪的人们纷纷被吓退了。

    雍、雍王从边关回来之后,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

    整场喜宴,慕容昭一言不发,也没有人敢上前劝酒。慕容许本有意借此机会拉拢拉拢这个弟弟,但看见他的冷脸,想起他一直以来又臭又硬的脾气,还是决定不给自己找晦气,在众人的笑闹中进了新房。

    慕容昭余光瞥见那道浅色的身影起身离开,他放下酒杯,片刻后,也不引人注目地出了大厅。

    在暗卫的禀告下,慕容昭在花园的假山里找到了醉醺醺的少年。沐之不胜酒力,已经倚靠在假山上睡着了。

    慕容昭即使心里怨他,见此却仍是不由得生出一股怜爱之情。他大步上前,把披风解了披在这人身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横抱起少年。担心惊醒了这人,慕容昭低声吩咐暗卫:“备马,回府。”

    回到王府卧房,慕容昭把沐之放在床上。少年披散下来的长发如墨如缎,面色酡红,一瞬间的风情让慕容昭晃了眼睛。

    “唔……”即使慕容昭的动作很是小心,沐之还是迷迷糊糊地醒了。似乎仍处在酒醉之中的少年慵懒地抬眸,看见慕容昭时轻眯了一下眼睛,仿佛在辨认是谁。随即他发出一声自嘲般的轻笑,以手抚额,自言自语:“真是醉了……”

    见他踉踉跄跄地想要起身,慕容昭不禁大步走上前扶住他,将他揽在怀里。

    沐之也并不推拒,反而把头靠在他肩上,亲昵地蹭了蹭。

    慕容昭心尖一颤,有说不出的柔软。耳边听着这人犹自在喃喃自语:“唔……阿昭……梦里,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慕容昭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低声哄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茶饭不思,怎么能不瘦?”说道最后竟有几分委屈。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语气几分质问几分诱哄:“阿九,你当真要成亲了?”

    沐之眼中似有水雾,醉酒后的他对“成亲”这个词似乎有很大的反应:“成亲?我……我不成亲……”他难过地说,“我的阿昭要成亲了……我的阿昭……”

    慕容昭拧眉,沉声道:“我何时说过我要成亲?”

    “你、你要和萧姑娘成亲了……”沐之目光迷离,蓦地发出一声哂笑,“我在边关……影响到你和萧姑娘来往了么?”

    被他话里的自嘲刺伤,慕容昭盯着他的眼睛,狠狠道:“没有萧姑娘,哪来什么萧姑娘?都只是萧罗成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把头靠在沐之肩头,在他耳边低声道,“等我拿到了萧氏的兵权……我保证,绝不让他们再出现在你面前……”

    沐之不知听懂了没有,依然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很不安分的样子。慕容昭心里情意绵绵,又想起之前沐之的话,追问道:“那你和简氏……是怎么回事?”想起那个简家郎君所说的“马上要做亲戚了云云”,他心里就如同扎了一根刺。

    沐之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简氏……简氏要和我家十郎成亲了……”

    慕容昭一顿。阿九的排行在前,又声名在外,若要联姻,自然以他为先,又怎么会轮到谢家十郎?他定是拒绝了这门亲事……恐怕也吃了不少苦头罢?

    握着他瘦了不少的手腕,慕容昭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高兴,抱着他好一会儿舍不得放手。

    然而渐渐,他感觉到一阵不对劲。沐之在他怀里蹭着,发出低低的喘息。慕容昭一见,便知他这是中了世家贵族间风行的助兴之药。

    这药虽不伤身,与酒一起服下,却十分刺激人的情|欲。慕容昭目光沉沉:是谁悄悄在阿九的杯子里下了药?他若是没有找到他的阿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眼中有杀意闪过,看向怀中人时,又复变得柔和,这柔和中,还带着一丝犹豫。

    不等他下定决心,忍耐不住的沐之一把扑倒了他。他难受的样子里透出的迷离风情,让慕容昭呼吸一滞。

    “阿九……”慕容昭嗓音低哑。眼中流光闪过,他最终还是没有推拒,放任了身上人的动作。

    一夜情缠。

    虽然身体很累,但慕容昭还是像以往一样起得很早。洗漱更衣后出门,暗卫低声禀报道:“主上,边关传来消息,胡寇已经蠢蠢欲动……郑先生请您即刻回营。”

    慕容昭颔首。他静静道:“备马,一刻钟后起行。”

    待暗卫离去,他走进卧房,凝视了一会儿沐之还在睡梦中的脸庞。

    “阿九……”手指轻柔地描摹着他细腻洁白的脸庞,慕容昭将头凑近沐之的耳朵,语气里带着一种更加亲密的笑意和笃定,“等我。”

    ……

    沐之在成王府里醒来。慕容许摇摇头,半是抱怨半是调侃地说道:“昨日大家以为你不见了,可找了你半宿,你倒好,自己找了一间屋子酣然大睡起来。”

    沐之揉揉头,语气慵懒茫然:“是么?”

    慕容许吃了一惊:“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沐之便有些苦恼:“我仿佛做了一场梦……”感到一阵头疼欲裂,他顿了下,不再去想,“罢了,也不重要。”

    慕容许有些心虚地松了口气。

    昨天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答应自家母妃在表弟的杯子里下药,“好让他见识到女人的滋味,不排斥成亲生子”。昨晚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幸好阿汝表弟没出什么事。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两年已过。

    沐之依旧住在道观里,偶尔去谢贵妃的永嘉宫里陪她聊天解闷。而谢老大人,虽然不再逼他成亲,却也好像已经放弃他了似的,即使谢家九郎之才越发名满天下,令无数学子名士赞叹仰慕,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满脸自豪,亦不再在人前多提这个幼子一句。

    甚至,在沐之回谢家多住了几日后,他还会板着一张脸,催着他回道观去。

    看着自家儿子落寞的背影,谢夫人暗地里抹着眼泪:“你怎么这么狠心?”

    谢老大人不答,许久后幽幽一叹:“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的身体,已经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谢夫人一愣,犹豫着道:“如此,于我们岂不是更加有利?太子年幼……”

    “太子年幼,不足为虑……倒是雍王,恐有不臣之心啊。”谢老大人眉心紧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雍王对谢家,似乎颇为冷淡?

    “如今的世家,已经不再是三十年前的世家了。”谢老大人道,“我只怕若是成王无法登基,新帝上位后,第一个,就要拿我们谢家开刀了。阿汝不涉朝政,这一点很好;他跟家里远了,才会更好。便是为了名声,新帝也不会动他的。”

    想着这两年雍王在边关渐盛的势头,谢老大人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如今大家都盯着太子和卫氏,反而让置身事外的雍王有足够的时间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他几次试探,都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叫人摸不清这位殿下的心思和真正的实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谢老大人眯了眯眼。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不及谢老大人有所动作,永平帝就突发重病,一时一片风声鹤唳。

    边关,慕容昭正在布置帝都里的人员安排。他埋了许久的线,终于一点点显出用处来。

    摸了摸怀里被他视若珍宝的竹簪,慕容昭眼底晦暗。两年前,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冰释前嫌,他甚至不惜舍下面子,任由那人折腾了一晚上……可到头来,那人始终一封信也没有寄来过。

    他心里别扭,隐隐还有些委屈,平素的冷静理智统统消失不见,索性就这般赌气似的僵持着,只在暗地里打听着那人的一切消息。

    ——直到永平帝病重的消息传来。

    “殿下,我们回京的时候到了。”郑先生捋着胡须,眸中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