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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蘸醋的饺子还在醋碗里,赵美欣滞了动作, 朝蒋卓看过去, “嘿, 蒋卓你……”,下头的话没出口, 李佩雯先微瞪着眼严肃地教训蒋卓,“怎么跟你美欣姐说话呢?”
蒋卓端着碗, 看赵美欣一眼,“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赵家这亲戚, 咱可攀不上, 也不敢攀。我蒋卓的姐姐,就蒋可儿一个。”
赵美欣这就不吃了, 连那蘸醋的饺子也没夹回来。她“啪”一下把筷子拍到桌面上, 低声念叨一句:“什么玩意儿。”便起身出了蒋家的正屋。
李佩雯面上不好意思,起身客气地留她再吃两个,她站在门外回头,“婶儿, 谁家还吃不起个猪肉馅儿的饺子?我吃你家两个饺子讨这一通臊, 我也是自个欠。”
说罢不再给李佩雯说话的机会, 扭头那便往北屋去了。
赵美欣这一走, 李佩雯脸上挂不住, 自然还是坐下来教训蒋卓不懂事, 说他, “也被你姐带疯了不是?”
蒋卓那也没有小孩儿样,吃着饺子不耐烦说:“妈您甭说了,您别看我小,这院儿里哪家哪户住着什么人,我心里门儿清。就她赵美欣这样的,现眼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这话越说越不好听,邻里乡亲的,面子总还是要顾。一直没言声儿的蒋奶奶拿筷子敲敲蒋卓的筷子,“赶紧着吃饭吧,再不吃,饺子全凉了。”
蒋卓没再说下去,李佩雯则深深吸口气端起饺子碗。
蒋珂躲在南头屋里,背靠隔板墙弓腰坐着,一点儿动静也没发出来。
她就这么一直坐到李佩雯她们吃完饭,蒋卓端了那剩下的一碗饺子,手里握着筷子,送到她面前,“姐,快吃吧。”
蒋珂仍还是把头埋在胳膊里,摇摇头,闷声道:“不想吃。”
蒋卓站在她面前不动,“置气归置气,不吃饭能讨得什么便宜?再说这猪肉馅儿的饺子,咱家一年也就吃那么几回。不年不节能吃这口,你不撑开了d肚子吃,傻不是?才刚要不是我打发走了赵美欣,你都没这一碗。她那是瞧见你跟咱妈置气,来顺这口的。”
蒋珂等蒋卓说完,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晒黑的脸蛋,说起话来真像大老爷们儿的范儿。饺子的香味往她鼻子里钻,她这也就没再怄气委屈自己的胃,抬手接过蒋卓手里的碗和筷子。
埋头慢慢吃地吃,这是她穿越过来头一回尝到肉腥,便吃得委屈漾出心田,眼泪啪啪往下掉。
蒋卓瞧她这样,笑着打趣她,“好吃哭了都?”
蒋珂不搭理他,抬手抹抹眼泪,继续吃。
她委屈,一来是长这么大没被父母打过,李佩雯擀面杖抡起来那一下砸她心里去了。二来是这少衣少吃少喝的时代,真太苦了。三来,她天天做家务,做了所有穿越前不曾做过的粗活杂活,结果李佩雯还不满意,处处挑剔她,给她脸子看。四来,跳舞也不能好好跳。
蒋珂一面吃着饺子仍还一面委屈,眼泪擦了,一会儿还是啪啪往下掉,这就嘴里塞着饺子,胡乱言语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看《芳华》就不该多嘴,不该说没感觉,不该说没什么意思,不该说还不如去看《妖猫传》……都赖我我没文化……没底蕴……看不懂都是我自己的锅……呜呜呜……”
蒋卓看她哭得可怜兮兮,嘴里囫囵的话,他却是一句都没听懂,这便抬手挠着脑袋,一脸迷糊地问蒋珂,“姐,你说什么呢?”
蒋珂把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抽抽两声,抬手把脸上最后一点眼泪抹干,便不再哭。该自悔的话也说完了,可便是忏悔得呕出血来,她也回不去自己的时代了。
蒋珂吃完饺子后自己洗了碗,别的就没再干,这一晚的洗澡水也不是她烧的。李佩雯烧好水,一家四口洗过,也就都去各自床铺上睡觉。蒋珂避着不和李佩雯碰面,母女俩这也就成了冷战态势。
晚上躺在床上,蒋奶奶和蒋珂睡得都不早。蒋奶奶在暗夜里叹了好几口气,忽然对蒋珂说:“可儿,要不咱别跳了。”
蒋珂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半晌出声:“奶奶,你又不支持我了?你晌午那会儿不是才跟我说过,不搭理她,也到暑假了,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练就是了。”
蒋奶奶还是叹气,“其实你家务事做得不好,学业搞得不好,这都还在其次。就是因为你跳舞,心思都扑在这上头,你妈看了就不痛快,才会这样挑剔你。你要不跳舞,旁的做得且凑合,她兴许也没这么大的脾气。你说今儿拽了你脑门盖儿,明儿真打折你的腿,你怎么办?”
蒋珂抿口气,“她要真敢打折我的腿,我就敢去警察局报案!”
“长本事了你!”蒋奶奶叱她一声儿,声音又放低下来,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最终又叹了口气。
这一夜一家四口人,谁都没睡得过分踏实。一早还是李佩雯起得最早,做些简单的早饭,自己吃一些,余下的都留给蒋卓蒋珂和蒋奶奶,她先往班上去。今早上却又是破天荒的,她自个吃过了,又跑出去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根油条,拿回来的时候蒋卓正醒了,坐在床上醒盹儿。
李佩雯把包子和油条放去桌上的罩网下,跟还有些迷糊的蒋卓说:“我去上班了,这给你姐买的,起来的时候叫她吃干净,别糟蹋了。”
蒋卓还有些呆愣愣的,看着李佩雯“哦”了一声。等李佩雯出去骑上自行车出了门,他才真醒过盹儿来。他从床上下去,到桌上掀罩网,看了看下头搁着的是油条包子,便转头往南屋里头叫唤,“姐,快起来洗漱洗漱吃早饭了!”
蒋珂洗漱完了在屋角脸盆架子上搁下瓷盆,到桌边儿看到油条包子的时候,便微微愣住了,想着这又是什么节气?
蒋卓已经把稀饭盛好,三碗摆在桌上,自己手里啃一馒头,说:“妈给你买的,让你吃干净,别糟蹋。”
蒋珂还是有些愣,在桌边上坐下来,蒋奶奶这会儿也坐过来,搁下拐杖说:“你妈这是打了你那一下,心里愧疚呢,怕是一夜也没睡好。她脾气不好,她自己也知道。”
蒋珂抿抿唇,片刻低声念叨句,“打一巴掌给颗枣儿。”
蒋卓去夹咸菜,“要是谁打我巴掌给我这样的枣儿,我天天给他打。锤肿了,都不带吭一声的。”
“出息。”蒋珂薇笑起来,把那包子夹给蒋奶奶,“奶奶你吃吧。”
蒋奶奶喝口稀饭摆摆手,“这是你妈的心意,你要是不吃,昨儿那一下不是白挨了?”
她给蒋卓吃,蒋卓也打死不吃。没办法,只好自己吃下了那包子。油条便是分做了三份,蒋奶奶吃半根整的,她和蒋卓分了另外半根。
蒋珂吃着油条低头喝稀饭的时候,昨儿一晚上的委屈心理,也就慢慢散了。
吃完早饭去上学,她和蒋卓在胡同尽头分开道儿,往各自的学校去。人没拿她的事当正经,少有人会问她昨儿考得怎么样。问了的,那都是故意玩笑她的,譬如,半路上遇上的骑着自行车的杏芳儿。在她后面打得铃铛脆响,等她回了头,便调-笑着问她:“可儿,明儿就能领军装了吧?”
蒋珂听着这话只笑笑,不言声儿,而后埋头只是走路。
杏芳儿见她不搭理自己,怪觉没趣,也就骑着自行车过去了。脸上笑着,心里想着,蒋珂若是都能考上文工团,她杏芳儿就该悬梁吊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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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珂说没在等北京军区政治工作部文工团的通知,其实也还是在等着的。只是一直等到学校里放暑假,也没等来。这就是没戏了,蒋珂也坦然接受。
而接下来的日子,蒋珂每天就是躲在家里练跳舞,但并不让李佩雯知道。邻里乡亲的也都懂事,没人在李佩雯面前嚼这舌根子。之前李佩雯和蒋珂就因为这事闹过,你再从中挑拨,这叫什么人啊?不是故意把人母女往仇家的方向推吗?
李佩雯在家的时候蒋珂就不跳,每逢着李佩雯医院值夜班,蒋珂便就连夜不歇。只要李佩雯不在,她就把舞鞋穿起来练功底。只要李佩雯在,那就乖乖写作业做家务。也装出一副,全然收回了在舞蹈上的心思。
就这样一个暑假过来,蒋珂再抬腿踢脚,已经能觉出这身子的柔韧与可控度都稳定了下来。她心里越发有底,想着只要再勤加练习些日子,达到她穿越前的水平,那是没问题的。等达到穿越前的水平,且每日再花些时间带着练,就不会退步。
开学之后,蒋珂为了挤时间,便都是课间时分跑去操场上的撑杆边练习。因为放学回了家烧好晚饭,李佩雯不一会就会下班到家,如果不在学校练,那她就没有一点练习的时间。
这样练习的条件不好,但她还是日日坚持。她想着,也就这样儿了,等下回再有文工团招兵,她去报名,一准儿考上。考上她就可以搬去军区大院里住,天天什么都不用想,就是跳舞。也不用再听邻里乡亲的嘲笑,不需要再看李佩雯的脸色。
可还没有等到下一个文工团的招兵,她和蒋卓和蒋奶奶合力隐瞒的事情,就被人告密给了李佩雯。
那一晚蒋珂和蒋卓一起去副食店买了酱油回来,进院子还没走到西屋前,就看到她的书房被扔在正屋门外的石阶下头。而书包旁边躺着的,是一双被剪刀剪烂了的旧舞鞋。
只别人不知她内里换了个人,自然当她发了一场热烧糊涂了脑子,自己给自己整事儿。街头杏芳儿打小练的嗓子都考不进的文工团,她两瓣嘴唇一啪嗒就进了?那不可能。
就连她妈李佩雯也说:“甭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给我踏踏实实的念书工作。”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很清楚明晰。小的时候念书学知识,大了分下工作来,工人家的子女,那做的还是工人该干的活计。工作往手上一分,干到退休,没别的想头。
当然后来政策有变化,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蒋珂接受下自己往前穿越了将近五十年这个事实后,就一直在思考人生,得了空便细思自己要干什么。她之所以会想,自然就是不想循着既定好的轨迹生活下去。因为她拥有过两个身份,在更为现代化的时代生活过,所以就不愿那么随波逐流。
既然不愿意随波逐流,不愿意念完书就进入工厂做一名普通女工,那么就只能把自己应有的本事亮出来。因而在这一世,她还是想把舞蹈跳成事业。舞蹈练起来了,那最好的去处自然就是进文工团。成为女兵,成为战士。能穿上军装,也是这个时代最值得人自豪的事情。
可是,这世道谁不想穿军装,谁不羡慕能穿上那么一身军装,但那是人说穿就能穿的么?太难了,有自知之明的人从不想这一茬儿。
蒋珂的妈妈李佩雯就是这么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和她那死去的爹一样,都认为蒋家人都不是搞文学搞文艺那块料。祖祖辈辈传下来,就没出过这方面的人才。
原主是个爱动笔写东西的人,极具浪漫情怀。但在蒋珂的记忆里,原主因为写日志被李佩雯打过。打得双手冒血珠子,就再也没动过笔。这时代的文化人不讨好,稍有不甚就会在笔头上犯错误,是以李佩雯不叫她碰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蒋珂细捋原主的很多回忆,就把自己心里的道儿给坚定了下来。她要跳舞,要进文工团,谁挡道儿都不成,她非得成事儿不可。因此就把舞蹈练了起来,也都是打头练起的,扎下基本功来,才能跳出样子。
因为原主的身架子合适,腰身软,蒋珂练了半月下来,现在已经能劈得开腿下得去腰。这也让她看到了些希望,自然越来越勤恳地练习。她本来就是从小跳舞跳大的,只要把基本功扎稳了,那下头的事就简单多了。
她练到日薄西山,蒋奶奶早歇完了晌坐在院儿里的槐树下又打了许多时候的芭蕉扇。赵美欣把胖琴的头发也烫成了卷发狮子头,中途叫她去,她愣是压着腿没挪窝。
胖琴便看着她把腿抬得老高,腰身一下一下往下压,便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可儿,你这都能劈叉了吧?”
蒋珂看着她笑一下,说:“给你看看。”
说罢了收下腿来,站得笔直,然后往前把腿一伸,就势往下一坐,便把两条腿劈得笔直,贴在青砖地上。她劈好了抬头看胖琴,微笑着问她:“怎么样?”
胖琴拍拍自己那肉出了关节窝的小手,眼睛发亮道:“好厉害。”
腿下贴着的青砖有些凉,蒋珂从地上站起来,弯腰掸灰步直筒裤裤管上的泥灰。展示罢了,也不多说什么,只跟她说自己不想烫头发,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她时间有限,过几天北京军区政治工作部文工团招兵,她打算去报名考一下。虽说有些心急了,但见着机会又不想放过,所以她打算这几天好好练练。
胖琴被她打发走后回去赵美欣屋里,还惊喜蒋珂能劈叉这事,便跟赵美欣说:“可儿可厉害了,能劈叉了。两腿笔直,身子还能转呢。美欣姐你说,她真能考上吗?”
赵美欣已经把自己那烫糊的头发洗了,湿答答地披在肩上,打湿身上的红褂子,印出里面白背心的宽肩带。见胖琴没把蒋珂叫来,有些驳她面子,便说:“你等着吧,保准儿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也不对,得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她卯着一口气呢,想穿文工团那身军装给咱们瞧瞧。”
胖琴不懂,“卯着什么气呢,我看是可儿突然喜欢上跳舞了吧?”
赵美欣叱地一笑,“活了十多年没这喜好,突然喜欢上?打哪儿喜欢上的呀?她原就心高,想做咱们院儿里最体面的。我这儿得了好东西,她顶多就来看两眼,你瞧出什么意思没?”
胖琴摇摇头,“没有。”
赵美欣拿起梳子梳头发,不跟胖琴说那下头的话,说出来怪膈应人,好像她心眼儿比针小一样。这确实也就是小心眼儿的事儿,自己得了好东西非得人都给她摆出艳羡的样子,让她虚荣心得到满足。偏蒋珂就是那么淡淡的,以前是,近来好了些许,却还是不太给她面子。就譬如今儿她得了这烫头机,她不过来瞧一眼,什么奉承的话都没有,就走了。她叫胖琴叫她去,她还推辞不过来,可不就是不给她赵美欣的面儿?
赵美欣没说那下头的话,只把头发梳得顺溜,说:“我要是李婶儿,一棒子打醒她,别叫她浪费这时间做那白日梦。叫邻里乡亲的看笑话,到时没法儿收场。往后人提起来就得笑话,可儿那丫头一天舞蹈学校没进,日日嚷着要进文工团,好笑不好笑。”
胖琴抿抿唇,她不懂,她就附和赵美欣一句,“是啊。”
赵美欣捏捏她的肉脸儿,“还是胖琴最懂事。”
胖琴被夸了,顺嘴就是一句,“美欣姐我想吃甜饼。”
赵美欣也大方,让她,“自个儿灶房里拿去,吃多少掰多少,别浪费。”
胖琴高声应一句:“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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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卓网兜里包着一把知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的残晖铺在四合院儿的屋脊上,在每个院子的东边角落里打下一指宽的光斑。
他抱着网兜进院子,走路都跳着来的,到西屋前伸头往里瞧。蒋奶奶正坐在门边小板凳上,手里拿一米来长的竹竿拐杖,竖搭在腿上,教蒋珂揉面。面是一早李佩雯和好放在桌上醒的,这会儿醒好了正好烙饼。
他抱着知了进了屋,举起网兜去蒋珂面前显摆一番,说:“厉害不厉害?”
蒋珂手上揉得全是发面,直粘到手腕上,看他一眼,“都是老了壳儿的,还是蝉蛹的时候能吃。这会儿咬不动,哪有肉呀,都是壳儿。”
“你懂什么?”蒋卓往破了洞的竹编椅子上一坐,“我就去抓个玩儿,吃不吃的不打紧。”
蒋珂也没心思管他抓的那知了,把瓷盆旁边儿碗里剩的最后一点碱水倒进面里,伸手进去揉一气,抬手擦几下汗。她穿越前没做过这些事情,这是穿越过来后最恼人的部分。扫地擦桌子的倒是简单,做饭揉面就很费功夫了。她还不大会,弄得满身是汗也不见得能弄出像样的东西。
蒋奶奶坐在门边上看她,“以前也还是能做的,近来怎么学的全忘了?”
蒋珂用卷起来的袖子擦一把汗,看向蒋奶奶,“也没全忘,都记着呢,就是这手脚不利索,总拿捏不准,有日子没碰,手生了。”
蒋奶奶想想也是,自打月前发高烧,烧到四十度,醒来后又养了一些日子,到今儿,可不是好些日子没让她做这些事了么。手生就熟悉熟悉吧,三两回下来就熟练了。家里家外所有事都指望李佩雯一个人来,那得累死。
蒋珂一面尽力依着原主的记忆揉面压饼,一面在心里想,她这奶奶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媳妇熬成婆了,总爱拿架子。李佩雯心肠好,还伺候着她,真当个亲妈似的。她也就理所当然受了,这些年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蒋珂把面团都压成圆饼,站在桌前哼哼喘气儿,那边儿蒋卓仁义,已经把灶烧热了起来。这会儿正往里填树枝,伸着头跟蒋珂说:“姐,顺道儿的,把我知了烤了。”
蒋珂掐腰歇一阵,回他一句,“知道了。”
蒋珂不会烙饼,原主会。但记忆里的会,和实际操作起来那是两码子事。譬如蒋珂这回烙的饼,出锅之后就异常磕碜。好在碱面儿是梁奶奶约着给的,大饼瓤儿没有变黄。外面烤得几处乌黑,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倒也还能下肚。
她帮蒋卓烤知了,烤出了香味用铲子一铲,全撂在灶台上。蒋卓伸手来拿,捏一个在手里来回颠,颠得没了热气,扒开那层黑皮,只咬身上那一点老肉吃。不如蝉蛹嫩,但香味还是有的。
他吃一只,去添灶底的火,忽然开口问蒋珂,“姐,你真要考文工团啊?”
搁手放下碗来,他擦一下嘴,去拿上自己的书包。把书包带往头上套的时候,闷声跟蒋奶奶说,“奶奶,我上学去了。我姐的事情,回头再说吧。”
蒋奶奶又叹了口气,应他,“去吧,路上慢些。”
孙子孙女儿媳都走了,搁着一桌子的碗筷没人收拾。蒋奶奶自打做了婆婆后,家务事干得就不多。之前早上洗碗这活儿,多半是蒋珂做的。今儿她心情不好,没吃几口饭,挎上书包出门连句话都没说,还指望她做这事儿?
蒋奶奶想起蒋珂那个样子,仍是叹气,一面叹着气一面拄着拐杖站起身子来,把桌上的碗筷摞一摞,分做几趟端去院儿里的水龙头下。然后靠在石槽边站着,搁下拐杖开始洗碗。好容易把碗洗好,再分着摞儿端去灶房里搁下。余下没了事,便去正屋里坐着休息一阵。
这会儿已经是初秋时节,清早的空气里有些微凉意。蒋奶奶坐在板凳儿上,把洗碗时卷起的袖子放下来,自哼小曲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