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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回去的时候在楼下大门门洞那里被祁丰给堵住了,祁云愣了一下, 不过也不意外, 毕竟他出来也有点儿时间了。
“你去干什么了?”
祁丰板着脸双手在胸前操着,显然这是祁云回答不好的话立马就要被大哥上思想道德课的节奏啊。
祁云曾听说过, 看起来越严肃正经的人越喜欢给人上思想品德课, 像是他自己这样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人反而不爱搭理别人,不管别人做得对还是错。
这会儿时间可不早了, 祁云还想回去洗洗就抱着儿子睡觉了呢, 明天还要送大姐出门子, 所以也没隐瞒,简单的把祁英的事儿给说了。
祁云可不会为了保持另一个家人形象所以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予以隐瞒遮掩,祁丰听完眉头都要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了,腮帮子也鼓了鼓, 明显是咬紧了牙根强行按捺着怒气。
估计祁丰也没想到过祁英能干出这种事, 或者说家里谁也没想到, 要不是祁云怀着有备无患的想法去厂子那边打听过了,怕是明天要闹得不成样子了。
“那怎么办?”
祁丰从来没觉得事情能有这么难办的,现在去找人?怕是时间上来不及。
即便是去麻烦他以前那些战友,一时半会儿也没这么快能摸清那个男人是谁。
那等着明天那个男人来的时候直接把人给拿下?可明天他们两作为大姐的两个兄弟本来就要忙的事比较多,特别是他, 祁云结婚了, 所以背大姐出门的就成为祁丰。
让祁云一个人去面对那个男人, 祁丰又担心。
祁丰唇缝抿成了一条线, 下颚收紧, 祁云抬手勾了祁丰的脖子,“没事了大哥,事儿已经解决了,就是祁英这行为忒让我反感了,所以明天她安排的这场戏会在她自己身上继续表演,你别觉得我做得过分就好了。”
祁丰意外的看了祁云一眼,沉默片刻终于开了腔,“既然她能想出这种法子用在自己大姐身上,就让她自己尝尝也挺好。”
祁丰并不觉得小弟做得过分,况且明天是大姐结婚的日子,要是真发生了这种事可就是要让人记一辈子了。
两兄弟一路上了楼,十分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事。
祁海茂虽然知道祁云出了门,不过这会儿也不好问,再则之后看两兄弟一起回来,祁海茂相信要是有什么事,祁丰肯定已经教育过小儿子了,因此也没有多去管。
当天晚上可以说祁家的人就没有睡踏实的,囫囵睡到早上四点多,凝开芳就起来了,在厨房忙活着准备东西,还有大闺女出门子要吃的汤圆。
江画眉作为家里现在唯一的儿媳妇,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忙活的,这么一动作,本来就心里惴惴不安的祁芬也跟着醒了。
余安安睡在别人家不大习惯,觉轻,屋里三个女人都起来了,她也没懒床的习惯,要知道之前在家的时候她还被她爸逼得养成了晨起早练的习惯,这会儿也是一翻身就跟着坐起来穿衣裳了。
“先洗漱好再换衣服吧。”
“衣服挂门后了,安安帮你大姐拿一下。”
“大姐,化妆品在床尾包里,先擦点雪花膏吧。”
几个女人在房间客厅厨房忙活开了,另外两个房里的男人自然也不至于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睡成死猪。
祁云把撅着屁股拱着脑袋哼哼唧唧还想睡的平安轻声又哄睡了,自己穿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江画眉围着围裙在客厅里摆开了化妆品,回头看见祁云过来了,立马招手,“阿云,过来给大姐化个新娘妆,我这丢不开手呢。”
原本祁芬想着就随便换了衣裳也就出嫁了,不过之前江画眉就说了要用她新买的化妆品给大姐化妆。
结果这大早上的她要帮着婆婆忙里忙外,毕竟一会儿还要招待客人呢,有些讲究的风俗也有规定需要儿媳妇帮忙搭手。
而且江画眉想着当初她还是祁云教的,祁云肯定手艺更好,让祁云这个当小弟的给大姐化妆出嫁最是合适不过了。
余安安倒是平时会画点妆,可那要么就是比较平淡的日常妆容要么就是大红大紫的舞台妆容,这新娘妆真是摸瞎。
这会儿江画眉一喊,祁芬余安安就跟着看了过来,之前江画眉可是已经说过了当初祁云为了教她特意去学的事儿。
余安安羡慕得紧,不过也就是单纯的羡慕,在她心里还是她的大英雄好,哪怕大英雄不会替她点唇描眉。
祁云倒是没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摆弄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只点头应了,“那等一下,我去洗漱,马上过来。”
虽然教会江画眉两人结婚后许久没动手了,可祁云学会了的东西,便是再久也不会忘了,捧着大姐的脸先帮忙修了眉形,琢磨了一会儿才动手。
因为这会儿化妆品其实挺简单的,不至于像是几十年后同一个颜色都能出几十上百种色号,所以搭配得也比较简单,前前后后也就半个小时不到祁云就画好了,按照男人的审美,反正祁云觉得这会儿的大姐挺美的,虽然美不过自家小姑娘。
至于用女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好不好看,余安安在一旁看了总归是一直点头,最后还满脸赞赏的瞅了祁云一眼。
祁芬红着脸抿着唇笑得羞涩,捧着镜子照自己,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甜。
小弟给她上妆,大弟背她出门子,妈妈跟弟妹帮她准备东西,大弟的对象到时候作为送嫁姑娘也会一直陪着她,祁芬觉得不安了好几天的心突然就落踏实了。
这么多家人希望她幸福,祁芬也对结婚之后的日子生出了期盼。
怀城这边不时兴太早接新娘子,或许这跟以前这边还是举行“昏礼”有关,那会儿都是新郎官带着大花轿溜溜达达到新娘子家,黄昏时分接了新娘子回家。
拜了天地,晚上热热闹闹喝一顿喜酒,然后就是洞房花烛夜。
昊斌他们来的时候祁家已经坐满了客人,都是请的祁海茂跟凝开芳的老同事老街坊,关系都很好的那种。
祁海茂在单位里的几位领导家的老婆也上了门,给新娘子添祝福的。
所谓的祝福其实就是冬橘,新娘子用精致的红手袋装了带去新房,新婚夜之后与婆家人分吃,共享宾客赠予的福气,也称为“开福袋”。
听说以前是添妆的,就是送些东西给新娘子添置嫁妆,可现在这年头便是单位领导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啊。
所以折中,祝福送了又不会花费太多钱财让人家不敢上门。
凝家的舅舅舅妈表姐妹表兄弟们都来得比较早,外婆外公也都来了,一大早被两个舅舅用三轮车给拉来的,不良于行的外公还是被大舅舅从楼下背上来的。
他们这是高兴,唯一的闺女嫁女儿了,回忆起来明明就觉得好像自家这闺女昨儿个才嫁了人,今天就当妈嫁闺女了,一大早外婆进了门就拉着打扮亮眼的祁芬抹眼泪,一边叮嘱些话。
这些话几乎都是当年她拉着祁芬妈叮嘱过的,虽然知道凝开芳肯定已经叮嘱过了,可老人家就是心里舍不得,嘴上总要念叨些什么才安心。
祁芬是个性子温柔的,自然没有不耐烦,反而真心实意的认真听着,这些念叨可都是老人家的祝福。
余安安也在一旁陪着,就怕两人拉着手说着说着就相对而坐抹起眼泪来,作为记者余安安自然也不是嘴笨的,插科打诨逗两人高兴。
外公倒是没那么感性,心里高兴脸上也带着笑,拉着祁丰跟祁云跟祁海茂说着话,询问一些男方情况,今日喜酒流程准备之类的。
外面响动大,即便是瞌睡大的平安也醒了,睁开眼一看床上爸爸跟小舅舅都不在,顿时扁了嘴,哼哼着哭了几声自己光着脚爬下床打开虚掩的房门走出来找爸爸妈妈。
平安还穿着略长的长袖衫当睡衣呢,里面是凝开芳用全新柔软的棉布给做的小裤衩。
别人家的孩子几乎两岁多以前都是光着屁股蛋子没裤衩,可凝开芳讲究,觉得小孩儿也有不乐意被人看光的想法,所以祁丰他们姐妹兄弟小时候很好的避免了被看屁股弹雀雀的黑历史。
虽然这样会让大人更多了要清洗的衣物活计,可大人勤快点小孩儿干净点,也不值当嫌累。
“哟,小平安起来了,云云快去给你儿子穿衣裳,别冷着了!”
“哎这就是平安啊?长得真俊,跟他爸一样。”
小孩子一出来,那露着小腿的模样可爱得紧,房间里更是热闹了几分。
等之后客人陆陆续续上门了,祁家几乎都要没有落脚地了,江河抱着平安去桌子边吃早饭,祁云跟舅舅们闲聊,也招待其他上门的男客。
这些都是跟祁海茂关系不错的老同事,又是祁芬一个单位的,来新娘子家添添人气也都不觉得麻烦。
送嫁这天新娘子家的客人越多,说明新娘家明事理待人也和善。
祁家这送新娘的派头可真是附近居民区的头一份,即便是很多领导家嫁闺女也没这么热闹的,等到上午十点半左右,昊斌家接亲的队伍来了。
这会儿也不实兴闹什么堵门藏鞋的,新郎来了就由娘家兄弟站在门口拦着,由老丈人板着脸问新郎官三个问题。
要是答得好老丈人就笑着从丈母娘手上接了汤圆递给新郎,吃了丈母娘老丈人经手过的汤圆,以后就是这家人的半个儿子了,逢年过节要上门,让人家父女母女团团圆圆。
当然,这就是个意思,怀城这边女婿要陪媳妇回娘家团圆的节日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基本都是定数。
大多数岳父问问题哪怕不满意也会露出笑勉强让事儿办圆满了,可昊斌知道自己这丈人的性子,要是自己回答不好,说不定今天还真就接不到媳妇。
昊斌严阵以待的盯着祁海茂,祁海茂也没故意为难人问啥刁难人的问题,只问了他是否对自家女儿真心实意。
昊斌一听,连忙扯着嗓子的往屋里吼,“阿芬我是真心实意欢喜你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以后一辈子也就喜欢你一个人!”
这是要吼给屋里的新娘子听哩。
被江画眉跟余安安陪着坐在房间里的祁芬顿时脸红了,屋里的宾客也是瞎起哄,有的人鼓掌有的人吆喝,整栋楼估计都听见这响动了。
祁海茂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以后要是你父母跟阿芬起了冲突,你是帮谁?”
嚯,这就是千古难题啊,也不知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
昊斌琢磨了一下,真心实意的怎么想就怎么答,“这要看谁占理了,要是我爸妈占理那我就代替我媳妇给他们道歉赔不是,要是我媳妇占理那我就要去劝我爸妈,一直到把他们劝明白为止。”
说完觉得这答案可能回答得不大好,昊斌小心翼翼的去瞅两位小舅子,想要从两人脸上看出点苗头来。
可惜两位小舅子一个板着脸一个带着笑,都跟戴了面具似的啥也看不出来。
祁海茂觉得这答案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太差,要是昊斌是真心实意这么想以后也这么干的话,那也不错了。
祁海茂没点头也没笑,只接着问,“你认为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儿女吗?”
这个问题可能在敷衍的人眼里就是送分题,可昊斌却是半点敷衍都没有,满眼认真的对着祁海茂下保证,“能!”
也不说要是我保护不好之类的话,昊斌坚决不会让“要是”这种事发生。
祁海茂看着昊斌坚定的双眸,最后笑着点了点头,转手从旁边的凝开芳手里接了汤圆碗。
昊斌好不容易通过考验,急着接媳妇,仰着脖子几乎就是把汤圆给倒进喉咙里的,也还好凝开芳做的汤圆是小小巧巧的珍珠汤圆,要不然今儿估计得噎死个新郎官。
宾客们一阵鼓掌祝福,然后祁丰去房里背了祁芬,凝开芳站在门口亲手喂祁芬吃了一碗汤圆,喂的时候咬牙忍着,可等祁芬哽咽着说了声“谢谢爸妈”,凝开芳这强硬了一辈子的女人瞬间就泪流满面。
凝开芳别开脸抬手抹了把脸,然后头也不抬的朝祁丰挥了挥手让他背着大姐先下楼,昊斌虽然挺高兴的,可也不敢这会儿笑出来。
跟岳父岳母以及宾客鞠了躬,结果刚要颠颠儿的跟上去呢,昊斌就被凝开芳扯住了胳膊,“阿斌,以后我们家阿芬就交给你了,阿芬那人的性子最是温柔不过了,要是她在你们家受了委屈让我给发现了,你也别怪岳母不讲道理直接打上门来,毕竟你也该知道,我凝开芳横了一辈子,就没有讲道理的时候。”
这话说得够狠,昊斌却一点没被吓到,反而再次郑重的做保证,“妈,您放心,要是阿芬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不放过我自己,回头我就主动捧着擀面杖上门向您请罪,不过打我的事妈能不能让阿芬也来?”
凝开芳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推搡了昊斌一下,“你这请求我肯定满足你,快去吧,别让阿芬等久了。”
祁丰虽然体力好,可也不能一直背着祁芬到食堂,昊斌这人玩得开,兄弟一大堆,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十几二十辆自行车,全都挂了大红花,打头那辆自行车更是缠了许多假花,引得许多人围观一阵稀罕。
等祁芬被祁丰背下去之后,昊斌小跑着从朋友手里接了一束塑料捧花笑着塞祁芬怀里。
虽然这塑料花在祁云看丑得特别具有年代感,可在这会儿这东西可是只有领导们才买了放在家里装饰的,不知多少人偷偷羡慕着呢。
祁芬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柔柔的笑着接了。
昊斌还是第一次被媳妇用这样满含柔情的眼神儿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昊斌可不像祁芬脸上画了妆,小麦色的脸通红一片,可是醒目得很,引得看热闹的人起哄吆喝笑闹声不断。
祁云他们送嫁的兄弟自然是跟着一起的,小伙子们把搬下楼的新娘嫁妆或扛或抱的,自行车上都挂满了东西,热然闹闹的就先跑了。
凝开芳跟祁海茂这才领着客人一路慢悠悠的往食堂那边去。
昊斌他们接了新娘子要先赶去食堂接待客人,另外载了嫁妆的人还要跑一趟昊斌他们以后要入住的小房子那边。
今天祁芬跟昊斌还要在昊家住一晚,明早给公婆爷奶敬了茶又回了娘家门才会去新家那边住下来。
嫁妆里贵重的东西以及一些不能磕碰的东西都已经提前送过去了,今天随行的也就是看着好看的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
因为有了祁英的事,中午宴客期间祁丰都警惕的盯着食堂里的人,就怕祁英还花钱叫了别人来闹事。
祁英作为祁家的二闺女,这一天大家却有志一同的把这个人给忽略了。
方远家中午吃饭的时候方远妈却是提了一嘴,毕竟他们单位距离那食堂也不算远,一整个上午热热闹闹的就算是想装瞎都难。
“听说这昊家房子都有两套,小两口结了婚就能单独自己住,两口子都是体面活儿,挣得也多,以后不用老人贴补都能过上好日子。”
方远妈说完有些气闷,转眼瞪了一眼埋头扒饭的方远,气不顺的用筷子头敲了敲菜碗,“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你娶回个什么玩意儿,平日里在家要我这个婆婆干家务伺候吃喝也就罢了,结婚这么久肚皮就没听见个响,干的那活儿我单位里的人提起来我这脸都没处放!”
好好一年轻姑娘去干那胶鞋厂的搬运工,一般顶班的人都能走点交情给孩子调动一下工作岗位,可祁英这工作顶得不光明正大,那贾主任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恨都要恨死祁英了还能给她调动工作?
这祁英自己不孝顺父母跟父母闹僵了,现在还来哄他从他手里把工作给拿过去了。
不说最后他能不能从这份空缺里得多少好处,就单纯的在凝开芳他们面前丢了个大脸还要上门赔罪这一点就够让贾主任郁闷的了。
方远爸一如往常跟泥菩萨似的不闻不问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方远也气儿不顺呢,咽了口饭抬头,“妈,我也为难啊,你想想她每天回来身上带的那个味儿,有时候累了还不爱洗澡就直接躺床上睡了,我从小到大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啊?妈,你给我在客厅支个床架子干脆让我在外面睡得了,我做梦都梦见自己在烧胶鞋呢!”
谁不想要香喷喷软绵绵的媳妇啊,可祁英搬运使力气,身上骨头越来越硬,甚至胳膊上都要出肌肉了。
手也粗糙脸也粗糙,身上还有一股洗也洗不掉的胶鞋味儿,方远都要后悔死了,娶这样的媳妇还不如单身呢,搞得现在他自己的房间都不想回去睡了。
一家三口正吃着饭说着话,门外有人咚咚的把门拍得震天响,方远妈疑惑的起身去开了门,只见一个陌生的妇女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上下飞快打量了她一眼,“是方远家吧?你们家儿媳妇祁英在厂子里被男人找上门来了,领导让我来通知家里人赶紧过去一趟。”
这结了婚还乱搞男女关系,啧啧啧,真不知羞,这娶了祁英进门的方家也不知道知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