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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公眼见着唐天戈朝着那养心殿寝殿的方向渡步而去,便缓然的开口冲着他行了礼节道:“恭送陛下。”
待到唐天戈的身影全然的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方才开始收拾着檀木桌子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
下意识的便瞥到了那摊在桌上的画卷,魏公公的心下也是着实的一沉,陷入了一片思绪之中。这已是唐天戈画的不知道多少幅画,而那画上之人确是始终未曾变过。
虽然魏公公早便已经料到,唐天戈对那凌国嫡公主动了心,可是也未曾想——这样一个不惧天下事的铁血帝王,竟会有这般坚韧执着的爱。
这一份爱的执着,甚至可以跨越于生死之间。奈何,这本不该被任何风尘所扰的帝王心,竟似于风尘之中的情种。只是,唐天戈爱慕瑾的方式不同罢了。
魏公公如此想着,也只是缓然的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是愈发的轻柔,小心翼翼的将那幅未完成的画同笔墨纸砚一起收了起来。
于是,第二日傍晚之后,魏公公便陪同着唐天戈,至了那深宫之中最为阴暗的巷岗。
魏公公顾及到唐天戈的情绪,便差人带了极多的纸钱和纸花。魏公公心下知晓,慰籍了这些贤灵宫中已经逝去的宫人,便也是慰籍了唐天戈那一刻已经冷峻下的心。
只是,于天子面前做这些事情,终是不妥的。
眼望着那逐渐开始升温的火苗,魏公公在心下思前想后,终是冲着唐天戈缓而言之:“陛下,在这阴冷之地着实有害您的龙体啊,还是让下人送您回去吧,老奴在这里将这烧七的礼节做完便好了。”
唐天戈的瞳眸只是直直的盯着那火苗燃起之处,并未未知所动。
直至极久之后,他方才缓言回应道身边的人:“魏公公,你不必再言说这些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有数。”
见唐天戈这般坚决的态度,魏公公的心下也是着实的一愣,还未等他再做出什么反应,便听闻见了身旁的天之骄子发出了一声缓然的叹息。
“朕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朕只是希望,你能再给朕一晚的时间。”言说此言之时,唐天戈的眉眼之间已是分外的清明。
他终是在心底下定了决心,这一夜过罢,就让过往的一切的云烟,都随着这升腾着的火焰如数散去吧。
唐天戈这一番言辞,倒是让魏公公着实没有办法再开口言说了。
他只得任由唐天戈呆在此处,一直到那烧七的礼节全部完成。
望着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化为灰烬,唐天戈的目光直视于此,心却已不知飘向何处。
再见了,阿瑾。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心底冲着自己这般言说之后,唐天戈便缓然的转过了身,一步一步的冲着那巷岗之外的地方走去了。此番大费周章的做这个烧七之礼,是因为唐天戈知道,只有这样,已逝的慕瑾才会安心。亦是只
有慕瑾安心了,他才能放下一切。
都该结束了。唐天戈一步一步的离开此处,心下亦是始终这样告诫着自己。本只想着就这样归至于养心殿,唐天戈着实未曾料到,会在此处碰到许久未见的赵希妃。
此地,距那深永中的巷岗不过区区数十米。她一个后宫的嫔妃……怎么会在此处?唐天戈稍稍的蹙起了眉,心下着实是疑惑。
可是,赵希妃又确然的是立之于此处,一身白衣白裙,还是她往昔的那一般淡然模样。
不要说唐天戈不能理解,连一旁的魏公公也忍不住的蹙眉道:“希妃娘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至于此处,恐怕是不合规矩吧?”
赵希妃的神色倒未因为魏公公而坐任何的改变,她只是缓然的抿了抿唇,轻声而回应:“臣妾私自入了这巷岗之境,坏了这宫中的规矩,还请陛下则责罚。”
赵希妃竟是如此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魏公公的心下惊愕了一刻,便转眸打量起了一旁唐天戈的神色。
唐天戈虽也对赵希妃的话所不解,可又着实未将疑惑的情绪外露。空气短暂的沉浸了片刻,一刻沉默之后唐天戈抿唇而言之道:“希妃,可是有什么事想同朕讲。” 赵希妃向来是那个最怕事、亦最无争的人,这不惜坏了规矩造人责罚也要至于此处,想必定是有什么必要之事。唐天戈虽是无法确定她想做什么,却是可以从她从容的眼眸中得到一个答案,那便是—
—希妃今日出现在此处,绝非是偶然。
所以,他才会直言不讳的冲着赵希妃这般言说。
而赵希妃听闻罢唐天戈所言,却是将眸子垂的更深,不看这君主的神色,声音淡泊道:“回陛下,臣妾没什么事的。只是许久都未见过陛下了,说话说的急切了些而已。”
唐天戈亦是知晓,赵希妃言语中的躲闪之意。他抬眸打量着周围的人,亦是觉得在此地言说极为不妥,便轻轻的咳了咳嗓子。
“朕也许久都未曾见过希妃了,不如临溪宫一叙。”唐天戈言说完此话,便转眸望向了一侧的魏公公。
魏公公虽不懂他二人再打着什么样的哑谜,却也是极快的便会了意:“是。”应过声之后,他魏公公便赶忙的派人去吩咐了下人,命那在这附近候着的龙轿准备一下,自赵希妃的临溪宫而去。
一路的无言,唐天戈静默不语,赵希妃亦是对唐天戈要来这临溪宫这等突兀要求没有任何的反应。
赵希妃知道,唐天戈去何处与那历来帝王的想法是不同的,历朝天子不过凭借着自己的一时兴趣留恋于后宫的棉床。然而唐天戈每一次去这临溪宫寻自己,都是别有所意。
只是这一次,赵希妃也未再想对唐天戈做任何的隐瞒了。她抿了抿唇,又想起了家书传来的父亲的死讯,心下又着实陷入了一片的痛楚之中。 当再不知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何之时,她便淡然了。